第24頁

2023-09-26 20:36:23 作者: 邊想
    他艱難地扶著對方往房間走去:「你當心點,別倒,當心!」

    一路走著,凌君則說了不少醉話。

    「其實……我不是不想答應你,可是太多年沒唱乾旦了,我怕我唱不好……」

    沈放沒想到他一開始不願答應是因為這個,知道他是個精益求精的人,一定不想要將不完美的東西呈現給別人看,這麼一想,倒是自己逼他太過了。

    「嗯,我理解。」

    「你別生氣。」

    沈放哭笑不得:「我不生氣。」

    好不容易一路跌跌撞撞回了房裡,沈放吃力地將他扶到床上坐下。

    凌君則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沈放,你送我的筆被我弄丟了……」

    他眼中似乎存著一抹哀傷,又有些孩子般的純真懵懂,讓沈放忍不住安慰他,想要滿足他的一切願望。

    「沒關係,我以後再給你買。」沈放拍了拍握住他的那隻手。

    沒想到凌君則上聞言漸漸鬆開,嘴裡不住呢喃:「不一樣的……不一樣的……」他往後靠坐在床上,不再說話,只是拿眼專注地看著沈放。

    什麼不一樣?是筆不一樣,還是感情不一樣了?

    「凌君則,你是不是……」沈放猶豫了下,到底還是問了出來,「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從青春年少到三十而立,十二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沈放本以為那些少年時的情愫早就如凌君則所說已都是回不去的過去式,可到了如今他又不確定了。

    雖然承諾過他們之間只談公事不論其他,但現在對方喝醉了,姑且就來談談別的吧。

    「……喜歡?」凌君則重複著最重要的兩個字,對沈放露出一抹璀璨至極的微笑,直笑得他心中小鹿亂撞。

    接著他捧住沈放的臉,抬起上半身,又輕又緩地在他的唇邊落下了一個帶著甜膩酒香的親吻。

    沈放一動不動地任他親著,渾身宛如被人按了暫停鍵,許久後他感到臉上壓力一減,緩緩眨眼,低頭一看,只見凌君則做完壞事就倒下了,此刻已睡得人事不省。

    我操……

    沈放猶如給人潑了一盆冷水,頃刻垮下了肩膀。

    第二十五章

    喝醉的人一夜安眠,清醒的人輾轉難眠。就這麼到了第二天,凌君則那張床一有動靜,沈放也睜開了眼睛。

    凌君則被宿醉後的頭疼所侵襲,整個人精神極差,臉上表情也就越發冷冽。

    沈放小心翼翼看他艱難地走向洗手間,實在很想過去攙扶,但一想到昨天那個吻,對兩人現在的關係又有些拿捏不准。

    而且看凌君則今天這個樣子,似乎對昨夜所為已經毫無記憶,不要說吻,就是那些醉話也是不記得的,不然他絕對不能這麼若無其事。

    想明白了之後,沈放一時都不知該失落好還是慶幸好了。

    就這樣一個心中惴惴,一個身體不適,這兩人直至回到疁城竟然也沒什麼言語交流。

    而那之後的一周沈放整個人都投入到了宣傳片的後期製作中,雖然時常想著凌君則的事,但實在分身乏術,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也就只能偶爾發個簡訊慰問一下對方,就這還十有八九石沉大海。

    一周之後,成片送審,沈放終於解放得以空閒,首要便是不管不顧地在家睡了個昏天暗地,睡醒後揉揉稻糙一般的亂發,拿出手機先給凌君則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一下就被人接起來了,迅速地沈放都沒反應過來。

    「……凌君則?」

    「嗯。」那頭聲音十分輕緩。

    沈放赤著腳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冰啤酒打開:「片子終於送審了,我這周簡直忙得腳不沾地,你那邊怎麼樣?我發你信息你也不回我。」說到最後很有些嗔怪的意思。

    凌君則聞言半天才道:「疁大的陳教授接了編劇和編曲的工作,我師父也同意出山擔任總導演,舞美和服裝請了專業的團隊,現在還差一個美術指導沒找到,但我……」

    他話還沒說完,沈放就截斷他。

    「你看我行不行。」

    「你?」

    「是啊,我毛遂自薦。」這件事沈放其實已經思量許久,如果不是有絕對的自信能做好這個工作,他是提都不會跟凌君則提的。

    凌君則大概是沒想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靜默片刻,道:「你要參與進來,就得全部聽我的。你不再是投資方,只是個普通工作人員。你同意了,我才會同意。」

    沈放一直吊著的心陡然一松,手裡的啤酒罐都差點被他捏扁:「沒問題!我都同意!」

    凌君則這次是要重編《鐵冠圖》,此劇目以明李自成起義到國破後崇禎皇帝與忠臣殉難飛升仙界為故事始末,充斥忠義禮孝,情節十分恢弘大氣,改編難度頗大。他傾注所有,可以說是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的,沈放知道能讓他參與其中便是他對自己最大的信賴了。而他也絕不會讓對方失望,必定會精益求精,力求做到最好。

    「對了,這周六晚上有空嗎?」平復興奮的心情後,沈放問道。

    對方想了想:「晚上有演出,只有中午有空。」

    「哦對對對,瞧我給忘了。那就中午吧,和鍾憶他們一起吃個飯,我們四個人好好聚聚。」忽然覺得這樣的陳述句好像不太好,他忙又補上一句,「你覺得怎麼樣?」

    「嗯,知道了。」

    「那……」沈放頗有些不捨得掛電話,但又找不到別的話題,「就這麼定了。」

    可惜電話那頭聽不到他的心聲,凌君則聽他這麼說了之後立馬回了句:「嗯,再見。」然後掛斷了電話。

    「……再見。」

    掛的這麼快!

    沈放放下手機看了眼屏幕,撇撇嘴,過了會兒又撥了另一個號碼。

    這次接起來的是一個糙漢子音,一聽就是心寬體胖之輩。

    「老沈啊,什麼事啊?」

    「周六中午吃飯。」對他沈放就沒那麼好態度了。

    「你請啊?」對方立刻問。

    沈放笑了:「你說你好歹大大小小也是個開店的,有點出息行嗎?」

    「淘寶黃鑽小店也算店啊?你別取笑我了快,我是要養兒子養老婆的人,吃不起大餐啊!」鍾憶哭嚎,「你個單身土豪不知柴米油鹽貴啊,我容易嗎我,出去刷一頓夠我兒子一罐奶粉了……」

    沈放將手機拿開一點,無奈道:「好好好,我請我請。」

    鍾憶這才滿意:「下回店裡生意好了哥哥不會忘了你的。吃飯就你嗎?有胡嘉樂那廝嗎?」

    「有,還有個你一定想不到的人。」

    鍾憶尋思一陣大驚失色:「你談戀愛了?你要帶女朋友見家長?!」

    「……」沈放無語半晌,把凌君則的事說了,鍾憶聽了也是嘖嘖稱奇,表示非常樂意十二年後的首聚,還要帶點店裡的寶貝給凌君則作為見面禮。

    這回換沈放大驚失色了:「我去你不是賣情趣用品的嗎?」

    「老沈同學,你不要看不起情趣用品,你知道現在套套多貴嗎?!」

    沈放還真不知道……

    他輕咳一聲:「反正你別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別嚇著人家。對了最近弟妹可好?」

    「好著呢,天天奴役我。」

    沈放摩挲著手裡的啤酒罐,走到窗邊看了眼室外的夜色,表情認真而凝重,語氣卻故意帶了點偽裝的漫不經心問道:「老鍾,身為我們中唯一一個脫單的,你說說當時遇到弟妹時的感受,是什麼讓你認定這輩子就是這個人了?」

    如果他一直追求的就是他曾經錯過的,那現在是不是應該努力去挽回?

    鍾憶沉吟片刻:「這種感情很複雜,要形容的話不太好說,那感覺大概就像餓了三天三夜的人,進門突然看見一隻滋著油還噴香的烤羊腿,那種喜悅、那種幸福、那種……那種……」他詞窮,「反正就是自由心證,你遇到了你就能知道。我說老沈,你不對啊,你是不是戀愛了?」

    「沒啊。」沈放想要否認。

    鍾憶從小對八卦就敏銳非常,明顯不能信啊。

    「不對,你肯定不對!」

    沈放被他步步緊逼,到最後實在沒辦法,只能透露些許實情。

    「可能早就戀上了,只不過我最近才剛回過味來……」他苦笑道。

    鍾憶越發好奇:「靠,誰?你國外認識的妞?」

    更詳細的當然就不方便跟他說了,沈放呵呵一笑:「不、告、訴、你!」說完「啪嘰」把電話掛了。

    操,掛人電話真慡!沈放心想。

    轉眼到了周六,由於沈放覺得吃火鍋熱鬧,於是聚會地點約在市里一家有名的火鍋店內。

    鍾憶這吃貨到的最早,沈放就讓他先點鍋底和食材,還特地囑咐他點鴛鴦鍋,因為凌君則不能吃辣。

    耳機里傳來鍾憶洪亮的嗓音:「知道了知道了,你跟他感情還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好啊,要不是我已經結婚了我都要吃醋了!」

    沈放笑罵:「滾!」

    當沈放在地下停車庫把車停好去乘電梯的時候,微信響起,他點開一看,是胡嘉樂和鍾憶兩個人的大頭照。他笑著回復自己也已經到了,正要問凌君則有沒有到的時候,頭一抬,就像喜劇電影中用過無數次的狗血情節那般,他與凌君則不期而遇了。

    他快步走過去:「好巧,我剛還想打電話問你到哪兒了呢!」

    凌君則按下電梯:「還有十分鐘。」意思是他算準了時間不會遲到。

    沈放注意到他其實一早就等在電梯前了,但一直到他走近才按下按鈕,心裡閃過一絲念頭。

    他這是不是專門在等我啊?唉心裡有點高興是怎麼回事!

    電梯來了後,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因為是從最底下一層到最頂上一層,期間匯入大量人流,沈放就被擠得整個靠在了凌君則身上。

    其實用「貼」更合適,因為他倆之間真的嚴絲合fèng,沒有一點空隙。

    沈放能感覺到身後凌君則溫熱結實的胸膛,以及規律地如鼓點般的心跳聲。

    兩人差不多高,前後緊貼的最直接後果就是貼著貼著沈放暮然覺得自己屁股碰到了一樣不得了的東西,男人都很熟悉的東西,一下子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他剛想拼死往前擠一下讓兩人間留條fèng,沒成想電梯一開下去一撥人,卻上來了更多人!

    臥槽,不帶這麼玩的!人群又把他壓了回去,沈放對於兩人更加緊密相貼的部位異常尷尬,簡直整張臉都要臊得發燙了。

    「別動。」忽然,凌君則伸手扶在他腰間,帶上一點制止的力道低聲說著。

    氣息吹拂在耳側,比窒悶的轎廂還要炙熱,沈放立馬不敢動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