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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23 作者: 邊想
馮桂枝不習慣國外生活,加上還有沈放外公外婆要照顧,就勸兒子留在國內發展。沈放其實也不放心把他們留在國內,於是並未多做掙扎就決定留下來自己創業了。
胡嘉樂忽然道:「你回去過嗎?」
他問的沒頭沒尾,沈放一臉莫名:「哪裡?」
「莧菓宅啊,我上次去那裡拍一組照片,真是大變樣啊都認不出了,那幾個商品房小區看起來都挺不錯的,周圍商鋪也開了好多。」
沈放哦了聲:「沒回去過,我都不知道。」
「那時候跟我們仨玩的挺好的有個長得賊漂亮的男孩子你還記得不?我還脫過他褲子,那時候你跟人家挺好的,之後你出國了,我們搬家了,也沒聯繫了,想想挺可惜的。」
沈放扒飯的勺子一頓,低聲道:「凌君則。」
「對對對,名字一聽就挺雅的,唱疁劇的!」
沈放接著道:「我前兩天才遇見他。」
胡嘉樂瞪大眼,滿臉詫異:「你遇見他了?他現在在做什麼,還在唱疁劇嗎?」
「嗯,開了個曲社,經營的不錯。」
「他結婚了嗎?」
「應該……沒有。」
他在凌君則手上沒見到戒指,而且他……不喜歡女人的吧。
胡嘉樂興致盎然地提議:「有空我們幾個重新聚一聚吧,都十幾年了。到時候我給大家拍張照片,小時候我們就缺了這麼張照片啊!」
沈放心說都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來,但嘴上還是回道:「行,我跟他提提!」
兩人吃過午飯後胡嘉樂又到沈放辦公室坐了一會兒,聊了聊最近接到的幾筆單子和各自的生活趣聞,大概兩點多的時候胡嘉樂說下午還有個活兒就起身告辭了。
辦公室只剩沈放一個人後,他重新拿出之前放進抽屜的合同,甲方那邊已經簽好字蓋好章了,剩下只要快遞給凌君則就行。
沈放手肘撐在桌上,十指相叉,滿臉深沉。
要不還是親自送過去吧,以示鄭重。
考慮了將近十分鐘,他驟然起身。
「Ada,我要出去一下,有事打我電話。」沈放穿好外套風風火火就出了公司,驚呆一眾員工。
員工A:「我去我就說他肯定談戀愛了。」
員工B:「可怕的愛情,竟然能改造工作狂!」
Ada身為總經理秘書,自然不會在背後亂說老闆八卦,高冷地瞥了眼眾人:「很空嗎你們?」
一群人聞言立馬作鳥獸散,複印的複印,去茶水間的去茶水間。
等沈放理智回籠的時候,他已經拿著合同站在了凌君則的片玉社門口,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這條馬路是疁城有名的老洋房一條街,沿街都是有百年歷史的老洋房,不過大多現在都不住人了,改對外出租。
片玉社所在地是幢磚紅色的老洋房,從院外往裡看能看到尖尖的頂和柵格狀的窗戶。沈放按了按門鈴,一會兒大門邊開了扇小門,出來了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
「你找誰啊?」
沈放沖她晃了晃手裡的快遞殼子:「我是來送快遞的。」
小姑娘將他從頭打量到尾,明顯不信:「你騙我,哪有送快遞的穿得你這樣的。」
沈放笑了:「快遞員就不能注重個人穿著了?你要是不信可以進去問問你們的凌社長,問他是不是在等一個快遞,我保證你還會開門讓我進去的。」
小姑娘看了他一會兒,讓他等著,將門關上進去問人了。
沈放站在門口輕鬆自在地把玩著快遞殼,等著對方重新給他開門,這一等,就等了十幾分鐘。
期間他站在門口抽了三根煙,來往路人紛紛對他行注目禮。又等了會兒,實在等不下去了,他將第四根煙塞回煙盒,終於忍不住拿出手機撥打了凌君則的電話號碼。
「餵。」
沈放耐著性子道:「凌先生,我現在在你們曲社門口,你能給我開個門嗎?」
「哦?你來做什麼?」對方似乎想要用他那冷淡的語氣表現驚訝,但沈放一聽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明明就知道他等在外面!
「送合同。」
「為什麼不用快遞。」
「這樣才能顯出我的誠意。」
「把合同從門fèng里塞進去就行。」
「我還想請你吃飯。」
「不……」
在他要毫不留情地拒絕之前,沈放先發制人:「凌先生,我們現在是工作夥伴,我要求和你吃一頓飯了解下曲社的運營情況,也不過分吧?」
凌君則當真思索一番,可能也覺得他在理,於是道:「你進來吧。」
掛了電話過了幾分鐘,那個紅衣服小姑娘就又出來了。
「我說你還會給我開門的吧。」沈放沖她笑。
小姑娘翻了個白眼,讓開一條道。
沈放進了大門,發現裡面別有洞天,竟然有個相當中式園林風的院子。小橋流水,還有個涼亭,雖都是縮小過的,但也別有一番韻味。
小洋房正門口頂上橫了塊有些破舊的牌匾,上書「片玉社」三字,落款沈放看了眼,發現是凌君則。再看那三個字時就越看越眼熟,越看越是以前幫他寫過作業的字跡。
小姑娘以為他是看字看呆了,就說:「好看吧,我師兄書法可好了。」
「你師兄?」沈放對這個稱謂有些好奇。
「對啊,我是他師妹。」
沈放問:「你也是傳習院出來的?」
小姑娘搖搖頭:「不啊,我和師兄一起在我爺爺那邊學戲。」
沈放又問:「你爺爺是誰?」
「我爺爺是谷雲堯,曾爺爺是谷曉川,我叫谷裳。」小姑娘似乎頗為驕傲,說著還挺了挺並不明顯的胸部。
前兩天才剛被人科普過前兩個名字,所以這次沈放沒再丟臉地問出谷雲堯和谷曉川是誰這種蠢問題。
「你唱旦角的嗎?」
「我唱坤生,就是女小生。」谷裳一路領著沈放在迷宮一樣的洋房內部穿梭著。
「那你很厲害啊。」
「我師兄才厲害。」語氣里滿滿都是對凌君則的崇拜。
兩人來到凌君則的辦公室前,谷裳敲了敲門,探了個頭進去:「師兄我人帶來了,先去排練了哈!」說著留下沈放蹦蹦噠噠離開了。
沈放在她走後推門而入,先環視了圈辦公室,發現布置的十分雅致,一桌一椅都充斥著舊時文人的清韻。
說是辦公室,其實更像是書房。
特別是凌君則的書桌,一整張老榆木的,又大又寬敞,能攤很多東西的樣子。此時他正站在桌前,低頭專心運筆書寫,筆鋒流暢,一氣呵成。沈放其實有點想湊過去看他在寫什麼,但又怕惹對方不耐,只好找了把椅子遠遠坐著。
他沒事做,打量完了家具,唯有去打量此間主人。
凌君則少年時美得有些凌厲,往往讓人有種難以親近之感,現在倒是沒那麼多稜角了,整個人氣質都溫潤不少,如同一塊質地優良的璞玉,歷經歲月,終於被雕琢成了無處不美的完美藝術品。
藝術品光看也是讓人賞心悅目的,而且這無關男女。
沈放盯著對方瞧了老半天,從眼睛欣賞到鼻樑再到嘴唇,連修長有力的手指都不放過,終於看得凌君則受不了抬起了眼。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眼神已經說明一切----大寫的嫌棄。
沈放乾笑著問:「……你在寫什麼?」
凌君則將筆擱到筆枕上,吹了吹自己寫的字,看差不多幹了,就拿起來沖沈放抖了抖。
----百忍成金。
「……」沈放不知道他寫這四個字是不是另有深意,不過就算有他也只當看不懂了,「寫得挺好。」
凌君則將字放下,朝沈放伸出一隻手:「合同拿來。」
沈放馬上遞上合同。
凌君則坐下,打開右邊抽屜,從裡面取出公章等物,當著沈放的面就把合同處理好再將其中一份還給了他。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看了眼時間,凌君則從椅背上取下外套,也不管沈放,逕自向門口走去。
沈放快步跟上:「我知道有家不錯的私房菜館,不如去那邊吃吧?」
「嗯。」對方沒有異議,與他一同出了片玉社。
私房菜館有點偏僻,要穿過大半個繁華的市區,兩人出來的時候又差不多到了下班高峰,因此路上有點堵。
車裡沒人說話,實在安靜地有些讓人坐立不安,沈放就打開了收音機。
女DJ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嗓音柔美煽情:「我們每個人都有青春年少的時候。無論是小時候吃過的鹽水棒冰,打過的彈珠,還是暗戀過的那個同桌的人,現在想來會心一笑,都將成為往後歲月中不時與後輩說起的美好回憶。青春是瘋狂,青春是肆意,青春是甜蜜,青春是苦澀,讓我們來領略一下青春的魅力……」聲音漸隱,音樂聲響起,縹緲靈動的女聲唱起陌生的歌謠。
沈放本來因為堵車和車廂里的寂靜而略顯窒悶的心情也隨著響起的歌聲稍稍緩和了點,聽著聽著覺得這歌挺好聽的,就想認真聽聽歌詞回去搜歌名。
忽然坐在旁邊一直看窗外的凌君則轉過頭看了眼收音機,伸出手一下掐斷了女歌手未完的演唱。
車廂重歸寂靜。
沈放忍了忍,沒忍住:「怎麼按掉了,你嫌吵嗎?」
凌君則重新將視線調到窗外,輕輕「嗯」了聲。
沈放沒法,只能不再作聲,一路維持死一般的靜默直到到達那家有名的私房菜館。
館子因為地處偏僻,消費較高,因此人不是很多。服務員問了人數後將他們引到了二樓,那裡被攔成了一間間私密的小隔間,路口垂著美觀的珠簾,整個環境相當的靜謐。
點完菜後,服務員問:「兩位要喝點什麼?」
不等凌君則說,沈放就搶答道:「茶,紅茶!」
凌君則看了他一眼,轉而對服務員道:「給這位先生上一壺金駿眉,我要一罐百威。謝謝。」
沈放簡直目瞪口呆:「你喝酒?」
凌君則:「我不開車。」
沈放揣測了一下,對方意思大概是:既然不開車,為什麼不能喝酒?
道理他都懂,但是凌君則喝酒?
「以前你都是菸酒不沾的。」
凌君則哂笑一聲:「你也說是以前了。」
沈放一噎,覺得自己又作死了。
上菜速度很快,沈放點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菜色,多以蒸煮為主,他自己是不忌口的,但還是要顧忌下凌君則。
「今天我哥還提起你了,說什麼時候我們四個聚聚。
「你不知道吧,鍾憶已經結婚了,兒子都四歲了,胖得不得了。
「我哥現在是攝影師,小有名氣,開了個工作室,改天我讓他給你們曲社拍組照片,做個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