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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23 作者: 邊想
沈放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也回他一句:「你也……新年快樂。」
看著對方逐漸遠去的背影,內心那種彆扭的感覺再一次涌了上來。
搞什麼……
沈放排斥著那種感覺,潛意識牴觸著它,很快將其完全趕出了腦海。
雪一直下著,雪地上空留下兩行腳印,一個往左,一個往右,漸漸地全部被大雪掩蓋。
第十七章
馮桂枝女士早年一直與丈夫做小買賣為生,後來因緣巧合下做起了鋼材生意,幾年後家底越來越厚,人也越來越忙。
她與丈夫都是農村出身,文化程度並不高,因此對自己的兒子存了厚望,希望他受最好的教育,將來有一番大作為。
馮女士在酒桌上認識的幾個鋼材老闆,都把子女送出了國,說國外教育好,孩子就算不成材也能練個口語,還能鍛鍊他們的獨立性,百利而無一害,說得馮女士異常心動。
而心動不如行動,一向是實幹派的她只想了兩個晚上,就利索地拍板訂下了要將沈放明年送出國的計劃。等沈放知道的時候,馮女士已經在為他物色留學機構了。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這是她的原話。
沈放知道雖然他媽大多數時間不太管他,對他實行放養政策,但要是一旦下了什麼決心,那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他要是敢說不去,馮女士絕對能把他迷暈了塞進飛往異國他鄉的飛機里,這點他絲毫不懷疑。
萬般無奈下,沈放只得接受這個事實。
之前他還在為凌君則可能要被分配到外地曲社而憂心,為他能留在疁城而慶幸,轉眼自己卻要去往更遠的大洋彼端,當真是時來運轉,天意難測。
或許……他們就是註定要分別。沈放有些失神地想。
在決定出國的那個周末,他和魏映楚分手了。
兩人晚上約在一家大排檔,周圍熱鬧非常,魏映楚點了兩瓶啤酒,和沈放邊吃邊聊。
她其實對沈放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本來就是看上對方皮相的一時激情,加上她工作後接觸的人層次都不一樣了,早就有了和對方拜拜的念頭。但分手這種事,她提是一回事,沈放提又是另外一回事。
甩人和被甩,魏映楚永遠只接受前者。
「你喜歡上別人了?」
「沒有。」
「那為什麼分手?」
「膩了。」沈放簡潔明了地回答。
他其實可以說的更好聽點,什麼不想遠距離戀愛啊,怕耽誤對方啊,但他沒那麼說,因為他覺得那樣挺虛偽的。要分手就想分手,扯那麼多別的都是屁話。
魏映楚化著精緻的妝容,敬了沈放一杯:「那祝你找到不會膩的另一半。」
倆人吃了頓散夥飯,沈放以為這事就此結束了,也算和對方好聚好散,但他顯然錯估了女人某些時候的小心眼程度。
「沈放你快點,我憋不住了!」鍾憶急急催促身後的少年。
今天禮拜五,他們學校放的早,胡嘉樂因為要留下做值日,所以他和沈放就先走了。只是他走半路上的時候突然一陣便意湧來,及其想拉屎,簡直迫不及待地要往家裡趕。
沈放不緊不慢地走著:「那你自己跑回去唄,等我幹嘛,我又不急著拉屎。」
鍾憶一會兒捂屁股一會兒捂肚子,臉都扭曲了:「那、那你慢點走,我先跑回家上廁所了!」
沈放答應一聲,只是沒等對方走出多遠,就又退回來了。在前方的路上,猝然出現了幾個攔路的混子,皆是一臉不懷好意。
沈放一眼認出領頭的是魏映楚那個流氓乾哥哥,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
「你們想幹嘛?」
身後也同樣圍了幾個人上來,堵死了退路。
流氓老大獰笑道:「你甩了老子的乾妹妹,老子是來替她教訓教訓你的。」
沈放心裡一陣罵娘。
「行,那你把我朋友放了,這事跟他沒關係。」而且他屎快拉出來了。
對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爛牙:「見者有份,一個都逃不掉,怪就怪他是你的朋友吧!」
話音剛落,沈放麻利地一個書包砸過去砸了他滿腦袋書。
「快逃!」他沖鍾憶喊道。
兩人試圖衝出包圍圈,奈何對方人手太多,他們難以甩脫。
流氓老大怒道:「操,給我打!」
沈放挨了不少拳頭,也揍了不少拳頭,到最後簡直閉著眼睛亂打一通。
「啊啊啊啊!!」突然他聽到鍾憶的狂吼聲。
心裡一驚,怕出什麼事,他掙扎著往出聲地看去,只見鍾憶猙獰著一張臉,手上握著一把美工刀,見誰砍誰。
「老大,這小子有武器!」
「誰他媽還敢來!!!鍾爺砍死你們!!他媽的想死是吧!想死的過來,操你媽的!!」
沈放從沒見過鍾憶這麼生氣的樣子,一時都看呆了,連剛才在於他纏鬥的兩個混混也被鍾憶的言行震得停下了拳頭。
「操!來啊!老子是未成年人,他媽怕你們啊!!」鍾憶紅著眼,見沒人上前,竟主動撲向人群,跟瘋了一樣。
這幫人大概也沒想到會遇到個這麼棘手的人物,一時都有些慫,紛紛向老大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媽有病啊!」老大狼狽躲過鍾憶手上的攻擊,心裡開始有些慌,招呼手下,「操,走了!這逼樣兒瘋子一個!」
反正人也打了一頓了,沒必要在這兩個小癟三身上栽跟頭。
幾個人匆匆離去,留下半跪在地的沈放和拿著小刀片跟個殺人狂魔般的鐘憶。
沈放揉了揉下巴,呸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撐著牆站起身,艱難地走過去拎起自己的書包,接著走向鍾憶。
「別過來!」鍾憶在沈放離他還有兩米距離的時候叫了停。
沈放一下依言站住了:「怎麼了胖子?」
鍾憶僵硬著身體,朝沈放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這下沈放心裡更慌了,以為他受了什麼重傷。
「你別嚇我鍾憶!」說著就想衝上去。
「我拉褲子上了。」
沈放一個急剎車:「……操。」
之後回去的路上沈放與他全程保持三米距離。
兩人臉上都有傷,瞞不過家長,總不能說是路上摔的吧。而鍾憶爸媽正好那幾天不在家,沈放就想暫且在他家避避風頭,免得回去他外婆大驚小怪的,而且……他也不想被凌君則看到自己這五顏六色的一張臉。
鍾憶一個人在衛生間搗鼓了老半天,出來的時候已經洗好澡換好乾淨衣服了,但沈放還是坐的離他遠遠的,總感覺他身上有屎味。
「我操我是為了誰成這樣的你個沒良心的!」
沈放撇撇嘴,拿著紅花油走到他面前,擼起袖子幫他在傷處揉搓起來。
「輕點!我操……痛死了!」鍾憶被他揉得直叫喚。
沈放身手靈活,受的都是皮外傷,只是臉上被打到一拳,嘴角這會兒都青紫了,一開口就痛。
換鍾憶給他揉的時候,沈放將上衣脫了,讓對方替他揉後背,他剛主要就是用背擋的拳頭。
「老沈你後背能開個染坊了。」鍾憶嘖了聲,揉搓雙手躍躍欲試。
沈放從口袋裡抽了支煙叼在嘴上,想用尼古丁麻醉下身上的疼痛,沒想到剛點火才抽上一口,鍾憶家院子裡就著急忙慌進來一個人。
他從窗戶往外一眼看到對方,一口煙嗆在喉嚨口,咳了個驚天動地,但還不忘在對方推開房門的時候一下將菸頭踩熄。
「你怎麼來了?」他邊咳邊問。
凌君則先是因為他裸著的上身一愣,再注意到他身上不正常的淤青,臉色就有點冷,根本無心關注其他。
「我聽你外婆說你今天住鍾憶家,覺得有些奇怪就過來看看。你們怎麼回事?回家的路上摔溝里了?」
沈放有些鬱悶:「……不是。」
他覺得丟臉,不太想開口。
鍾憶卻沒他這顧慮,搶先一步道:「什麼呀,他被他前妻的乾哥哥揍了!」推了把沈放,「你說你要不和人家分手能有這事嗎?」
凌君則怔忡道:「你分手了?」
「是啊……」鍾憶剛下手有些重,沈放痛得嘶了聲,「胖子你輕點行不行?我沒你那麼皮糙肉厚!」
鍾憶不樂意了:「要求挺高,你有本事自己來。」
凌君則走過去:「我來吧。」
鍾憶高興地讓開位置,跑一邊給自己弄晚飯吃了。
凌君則將紅花油倒在手上搓熱了,小心翼翼貼到沈放肌膚上。
皮肉相觸的那一剎那,沈放不由自主打了個顫,凌君則以為他是疼的,下手更輕。
「怎麼分手了?」
「談崩了唄。」
「前陣子不是還好好的嗎?」
「那是前陣子,分手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凌君則的手掌在沈放的肩胛和後腰處揉捏著,力度分毫不差,沒一會兒傷處就生出火辣辣的熱意,痛麻相交,滋味銷魂。
沈放咬牙忍著呼之欲出的痛吟,很快就額上出了一層細汗,等凌君則給他擦好藥油,他整個人都要虛脫地軟倒了。
凌君則:「你還好嗎?」
沈放擺擺手,啞著聲音道:「死不掉。」
凌君則拿過一旁的襯衫校服給他穿上,彎著腰一粒一粒地往上系扣子。兩人離得極近,近到沈放隨便吹口氣都能將凌君則的眼睫吹得顫上一顫的程度。
「你今晚真的要住這兒嗎?」凌君則幫他系好最後一粒扣子,修長的手指沒有停留,一路往上,輕輕撫了撫對方青紫的嘴角。
「嗯。」輕微的刺痛傳來,沈放感覺有些彆扭,往後躲了躲。
不知道是不是藥油的功效,他現在渾身發熱,連吐出的呼吸都像是隨時要著起來。
「你……」凌君則剛想說什麼,那邊鍾憶捧著一大碗蔥油拌麵走了回來。
「我弄了點拌麵,老沈你好了沒,好了快來吃。凌君則你要不要也來點?」
「我不用了。我跟我媽說是出來買東西的,久了她該懷疑了。」他看向沈放,「我走了,你自己當心點。」
沈放清了清嗓子:「知道了,你回去路上也當心點。」
凌君則點點頭,轉身出了房門,在出院門的時候回頭看了沈放一眼。沈放朝他擺擺手,他笑了笑,走了。
鍾憶往嘴裡塞了一大坨面:「我操你們也太黏糊了,要不要來首十八相送啊?!」
沈放瞬間心臟漏跳了一拍,皺了皺眉,搶過他手裡的碗和筷子:「亂說什麼?我和他只是兄弟情深!」
鍾憶愣了愣神,他說的就是兄弟情啊,沈放以為是什麼?
「啊!!你給我留點!」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沈放手裡那碗蔥油拌麵奪走了,追著對方滿屋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