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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11 作者: 香葉桃子
    他們兩個笑了一場。

    葉鴻生說:「金生要去外面留洋,你以後就不能常常見他,說不定會想他。」

    阮君烈看著落進山邊的紅日,感到些許寂寞,惆悵地「恩「了一聲。

    葉鴻生對他說:「子然,你不準備出去看看世界?」

    阮君烈說:「我父親講,軍事實戰勝過書本,我覺得很對。等以後我當上將軍,有的是機會長見識。到那個時候,我懂得多,不會走馬觀花,學些無用的時髦玩意。」

    葉鴻生點點頭,認為有道理。

    看太陽落下去,葉鴻生站起來,催促道:「回去嗎?太晚了。」

    兩人騎上馬,在餘暉中往家趕。飯廳里,朱夫人與金生已經等候多時。金生向母親告過御狀,正等著他們回來,家法伺候。

    阮君烈邁進門,把禮物交給哥哥,說了兩句好話。

    金生打開一看,是送給寶瑩賠禮,果然不好多說什麼。朱夫人本來就很疼小兒子,見他乖乖的,說幾句就算了帳。

    阮君烈被放過一馬,偷笑著,坐下來。

    金生坐在他對面,無奈地橫他一眼。

    飯菜被端上來,阮公不在家,朱夫人坐在主座上,招呼葉鴻生吃飯。朱夫人見過盛寶瑩,對她的樣貌家世一百個滿意,擔心金生追不到她。她把小兒子的賠禮拿過來,仔細看看,又叫人到店裡買一套洋裝,配在一起當禮物。

    金生坐左邊,給他母親說寶瑩喜歡吃什麼,用什麼,愛什麼顏色、什麼花紋。阮君烈在右邊聽得倒牙,直冒酸水。

    阮君烈把凳子往旁邊挪一挪,離他們遠點。

    葉鴻生不聲不響的,正在吃飯。他餓了。

    阮君烈看到葉鴻生在吃盤子裡的白糖。桌上有一盤切好的年糕,放在朱夫人跟前,還有一碟子砂糖用來蘸。葉鴻生不好意思吃朱夫人跟前的菜,就光吃糖。阮君烈發現一件有趣的事。葉鴻生舉止穩重,性格成熟,然而他的味覺純真得可怕。他喜歡甜而糯的東西。糯米和糖配在一起,做出什麼東西他都喜歡吃。

    阮君烈立刻去夾年糕,蘸上糖,送給葉鴻生吃。

    朱夫人一心一意幫著大兒子出謀劃策,研究怎麼送禮、開宴會,請寶瑩小姐來家裡玩。金生在旁邊聽著,不時發出「母親說得是」的讚嘆。等他們兩個告一段落,停下來,發現面前的盤子裡空無一物。

    母子兩人抬起頭,看見阮君烈正擒著一片厚嘟嘟的年糕,在白糖里不厭其煩地滾,正著滾一邊,反著滾一遍,務必蘸滿白糖,然後送給葉鴻生。年糕在他筷子上顫動,一路撒下糖粉,被運到葉鴻生碗裡,著陸在一片年糕的海洋中。

    盤裡的年糕被全部轉移過,七倒八歪地湊在葉鴻生碗裡,頂著亮晶晶的糖霜。朱夫人與金生同時看著葉鴻生,發出「啊喲」一聲。

    葉鴻生的臉騰地紅起來,停下筷子。

    阮君烈用筷子趕一下金生:「你又不吃年糕,看什麼看!」

    阮君烈又扭過頭,關心道:「賓卿,你怎麼不吃了?」

    在他殷切的目光下,葉鴻生捉著筷子,低著頭,從碗裡夾出一片年糕,含到嘴裡,化開一片甜糯。葉鴻生咽下糖糕,臉上又紅了一點。

    金生連連搖頭,嫌棄地嚷道:「你會齁死他的!糖吃多了要得病的!」

    阮君烈忙說:「賓卿,你覺得甜嗎?我讓人倒水來,把糖洗掉。」說著,阮君烈就喊人倒水。

    葉鴻生急忙阻止他,說:「不用!」

    葉鴻生紅著面孔,說:「很好吃,不要緊。」

    阮君烈瞪了一眼金生,給葉鴻生倒一點茶水。

    朱夫人在旁邊看著小兒子,唏噓道:「子然也懂得心疼人了,會照顧客人。」

    阮君烈急忙夾起一塊肉,送給他母親,表示自己也很懂得孝道。

    朱夫人故意說:「沒有糖給我蘸……」

    白糖被阮君烈蘸光了,都在葉鴻生的碗裡,總不能拖出來給他母親吃。阮君烈只好說:「糖吃多了不好,會生病的。母親你就……」

    朱夫人一下笑出聲來,笑得前仰後合。

    阮君烈的臉也紅了,不吭聲。

    葉鴻生急忙找傭人要一碟糖,送給朱夫人。

    朱夫人把糖放到眼前,沒吃兩口,又笑了好一會。

    葉鴻生放下筷子,在飯桌邊正襟危坐,不好意思繼續吃年糕。

    阮君烈叫人拿荷葉過來,給他包起來,帶走吃。

    金生看弟弟使筷子給葉鴻生挑年糕,放在荷葉上,挑剔道:「干不乾淨?你別把他吃出毛病。下次賓卿不敢來了。」

    阮君烈反唇道:「你乾淨?黃鼠狼精下凡!」

    一語命中要害,立即把金生氣個半死。

    金生放下筷子,站起來要跟他吵,被朱夫人呵了一聲,訓道:「坐下!」

    朱夫人叫人盛湯上來,每個人分一碗。

    第89章 休息…

    大家好,因為作者身體質量不好,常常生點小病,最近失眠嚴重。原本考慮我是否再多寫一點番外,放出來,現在就不寫了。我要休息去,番外慢慢寫,可能需要幾個月。等作出書也不知道在今年年中還是啥時候,屆時會在專欄通知,也會使用微博通知。

    因為作者描寫了一個複雜的故事,讀者朋友可能對種種矛盾關係理解不了,或者發生誤讀。兩個人物都有複雜的歷史背景,ZZ成因,他們的關係也錯綜複雜。在這裡,簡單和大家釐清。

    阮君烈與葉鴻生兩人的關係並不是真正的信仰衝突,而是特定歷史條件下的黨派衝突。是國軍無力擺脫「權貴路線」的錯誤,造成和共軍不可迴避的矛盾,最終導致他們自己崩潰。國軍的信仰「民族、民權、民生」三面旗幟,在歷史上,只有民族主義一個搞起來了。這也是阮君烈最喜歡的一面旗,是他心裡的原則所在。破壞這個原則的人,他內心始終都不接受。

    阮君烈從來不是什麼寬容溫柔的人。真正得罪他的人,他一個也不原諒,包括他的同僚、蔣公。對蔣公他還是保持尊重,但是他心裡已經不喜歡他了。他始終喜歡葉鴻生,是因為葉鴻生沒有違背他的信念。阮君烈當時做出極端反應,因為他身在局中,沒有意識到錯誤路線會葬送他的志向。

    阮君烈跟葉鴻生一度發生衝突,原因是他把葉鴻生當做假想敵。

    「假想敵」源於國軍下達了極端的指令。阮君烈不知道共軍是什麼樣,左翼信念對他來講是個新事物。他不接受,只接受他已經認識到的、正確的東西。阮君烈的信念就是他要「統一」,這是孫中山留下的遺訓,他要遵守。

    有朋友始終認為,葉鴻生不告訴阮君烈自己的身份,似乎是造成阮君烈痛苦的原因。這也是一葉障目,把葉鴻生當做假想敵,讓他承擔不該承擔的責難。

    他們的戀愛關係,存在一個不利前提,就是「阮君烈不接受共黨做自己朋友」。當時的阮君烈確實是這樣,問題這種前提,葉鴻生必須接受嗎?阮君烈遇到共黨就要殺死,這是對的嗎?如果這是對的,他晚年為什麼要改變態度,告訴周秉正「跟共軍的關係,你自己可以做主」。

    阮君烈明白過來,可惜遲了。葉鴻生當然沒理由接受。

    這種不適當的,歧視的態度,為何要接受?有人在公園張貼「華人與狗不得入內」,中國人接受了嗎?中國人為何奮起反擊?年輕的時候,阮君烈不僅不接受共產黨,還厭惡同性戀。他看見很多同性戀風格猥瑣,做派下流,與他的審美和道德同時發生牴觸,他就討厭。

    葉鴻生面臨的現實是極為嚴苛的,沒有生存空間,從根本上的不公平。可是葉鴻生不能像中國人民反對列強一樣,奮起反擊。因為所有霸王條款都掌握在他最愛的人手裡。

    葉鴻生不可能打阮君烈,也不能罵他。

    所有的條件對葉鴻生都是不利,但是葉鴻生要證明自己。第一要證明他信仰的合理性,第二是證明他愛情的正當性。這兩件事情他都做到了,但是不可能在短期內完成,而短期內,阮君烈是不可能改變態度的。

    在阮君烈思想理順之後,他依然愛葉鴻生,這就說明以上條件都不構成愛情的必要條件。愛情的必要條件不在這些地方。

    從感情上來講,葉鴻生是否虧欠阮君烈,或者多吃多占了?

    事實上,他並不虧欠,阮君烈也不認為他有所虧欠。

    有人說,葉鴻生你不該要求任何回應,連個波都不要打,忍著,全部好處付出給阮君烈,這才是一個共產黨和一個愛人的態度,否則就是虛偽。這個說法的內涵是霸王條款必須接受,不能反抗,不能要求一絲一毫的權利。如果你不答應,你的所有不利結果都是「活該」,不管多不公正。在歷史上,列強就用這個理由侵略中國,看你弱勢,不利條件多,先跟你簽訂不平等條約,你一違背,他們就理由出兵打你。這種看似光明正大的理由,契約的前提就是不平等。不光列強,人類都是無師自通的。WG中也常常有人使用,造成很壞的影響。曾經發生過女政委老公死了,有領導認為她必須守節不嫁,否則影響她的形象和名譽。這種事被人唾棄,女政委最終也嫁人。換到葉鴻生身上,當然也不會是該的。沒理由使用僵硬的、不該遵守的道德教條去剝奪別人追求幸福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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