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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11 作者: 香葉桃子
    阮君銘單身赴宴,穿著一身銀灰色的三件套西服,頭髮梳得鋥亮。

    阮君烈伸出手,攙住哥哥,兩人一起進去。

    葉鴻生還沒到,司令部的事情沒辦完。

    酒已經上桌,廚房先擺些小菜,又上了些蘇魚、十香菜什麼的,給客人開胃。

    其他沒來的人,阮君烈也不準備等,關上鐵門,開始華宴。

    阮君烈走上台階,對客人們致意,說:「今日有幸,我與諸位同仁、朋友歡聚。人生難得幾回醉,大家無須客氣,盡情歡飲!有什麼需要,儘管和我提!」

    客人們爆發出一陣歡叫與掌聲。

    琴師等待在花壇旁邊,挑動琴弦,發出樂聲。

    一道高亢而甜美的歌聲破空響起,唱道:「人生能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

    含香穿了一身大金大紅的旗袍,妝扮得猶如舞台上的女星一般,光彩奪目,站在月光下,啟紅唇唱歌。

    含香唱道:「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含香的嗓音甜美,略帶著悲酸,在舞場裡也很有名,今天一開嗓,眾人就安靜下來,聽她唱這首《何日君再來》。

    含香一詠三嘆,纏纏綿綿地唱完,對著阮君烈歪著頭,嫵媚地笑。她眼裡含著一點淚,好像露珠似的一滾一滾地,像只乖巧的母貓一樣,想討人喜歡。

    阮君烈也有些心軟,對她含著笑,伸出手。

    含香跑過來,靈巧地摟住他的背。

    阮君烈對琴師做手勢,讓他放唱片。

    唱針劃在唱片上,喇叭里放出了舞曲。

    阮君烈攬著含香,走下台階,對眾人說:「不如先跳一曲,大家開開懷。」

    阮君烈捉著含香的手,稍微帶了她一下。含香的舞步像行雲流水一樣盪開,旗袍下擺飄動起來。

    阮君烈展開手臂,環住她的腰,與她跳倫巴。

    阮君烈今晚穿了軍禮服,摸樣瀟灑得很。

    眾人都讚嘆起來,贊他們是一對璧人。

    年輕的軍官們按耐不住,也帶著女伴下場,雙雙對對的跳起來。

    那些不會跳,不想跳的客人,坐在酒席之間說笑,吃酒。他們坐著、站著,不時從盤子裡拈起塊蘇皮點心吃。

    葉鴻生剛剛趕到,衛兵放他進門,正坐在桌邊。

    葉鴻生不愛跳舞,坐在偏僻處,看著阮君烈他們玩樂。

    阮君烈跳了一曲,與含香一起下來,開始應酬客人。

    含香幫他應酬,與太太們說話。

    阮君烈在客人中走了一圈,終於在人堆里發現葉鴻生,上去把住他手臂,快活道:「賓卿,你來了。」

    葉鴻生站起來,對他笑。

    阮君烈怪道:「怎麼不去跳舞?」

    葉鴻生推拒說:「沒有人和我跳,我喝點茶就行。」

    阮君烈牽了他的手,口角含著春風,說:「過來。」

    葉鴻生好像被引了魂一樣,不由自主地站起來,跟他走向舞池。

    阮君烈站在葉鴻生面前,用手攬住他的肩膀,要帶他跳舞。

    葉鴻生受寵若驚,順從地隨著阮君烈的舞步,與他跳最簡單的舞步。葉鴻生握著阮君烈的手,隨著他翩翩轉動,頓時看不到周圍的人,只顧著看阮君烈。

    李先生腆著將軍肚,懶得下舞池,李太太在旁邊干著急,正瞅見葉鴻生,沒想到被阮君烈給拽走了。李太太叫道:「阮司令,不像話!漂亮的女人被你霸占住,連俊秀的男人也不放過!叫我們與誰跳舞去呀?」

    葉鴻生有心思,臉熱起來,停下腳步,手上還捨不得放,依然握著阮君烈的手。

    阮君烈興致好,回過頭,打趣道:「沒法子!李太太,他們在我的地盤,就都是我的。」

    阮君銘已經用銀盞吃了極品雷斯令葡萄酒,十分痛快,也跑來湊趣。

    阮君銘把手抱在胸前,做出驚詫的樣子,咂嘴道:「不得了!子然,抱完女人抱男人,中間都不帶換氣!這等風流快活,嘖嘖!」

    李太太也作勢唏噓起來。

    弟弟要出征,金生決定讓他高興一點。

    阮君銘對李太太感嘆:「你不知道,我兄弟在家的時候,風流帳本就是一頁頁地翻。都說美人愛英雄,早知有這等好事,想要誰就是誰,我何必讀書,一早就加入革命軍!現在也該混出頭了!」

    阮君烈被哥哥恭維,露出驕傲的笑容。

    阮君烈笑道:「今天寶瀅不在,你快抓住機會!放縱一回!」

    金生從善如流,當機請李太太下場,共舞了一曲。

    阮君烈大笑起來,快活得不行。

    葉鴻生腮邊帶笑,望著阮君烈。

    他們兄弟倆一向不對眼,偶爾對眼一次,必然要沒完沒了地鬧騰。

    果然,阮君烈掐住葉鴻生,命令他陪自己跳完,要荒唐到底。

    葉鴻生恭敬不如從命,與阮君烈同進同退,不時旋轉。葉鴻生的披肩還沒有取下來,不時旋動著,不時包裹住阮君烈,又像退cháo一樣,輕輕散開。

    他們一起旋轉的時刻,葉鴻生覺得周圍的人一掠而過,都變成彩色幻影,只有阮君烈在眼前,是真實的。

    看著看著,桌上的酒盞還沒動,葉鴻生如飲醇酒,萌生有些許醉意。

    一曲終了,阮君烈撒開手,命廚房上菜。

    廚房將浸透了高湯油脂的魚翅端上來,各色熱菜擺上桌。

    客人們紛紛坐下來,推杯換盞,大快朵頤。

    阮君烈去找哥哥,坐在他對面,與他說話。

    金生多喝了幾盞酒,心情颯慡,忍不住譏評起今天沒到場的幾位客人,刻薄話猶如開閘泄洪一般,浩浩湯湯地奔湧出來。

    阮君烈笑得拍桌,不時叫他「少拽洋文」。

    阮君烈幫哥哥倒酒,自己的酒杯也空了。

    含香坐在阮君烈旁邊,葉鴻生坐在另一邊,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同時伸出手,伸向不同的目標。

    含香搶去酒杯,葉鴻生拿到了酒瓶。

    阮君烈照顧過金生,坐下來,疑道:「我的酒呢?」

    含香只好舉起杯子來,讓葉鴻生給斟滿。

    阮君烈接過杯子,去向客人們敬酒。

    葉鴻生和含香也拿起杯子,跟著他。

    阮君烈與下屬們一一飲過,少說飲了斤把烈酒,面色發紅,眼睛卻更亮了,淬亮如星辰。

    葉鴻生與含香站著階下,仰面望著他。

    阮君烈對軍人們做手勢,說:「起立!我們來唱一曲軍歌,給自己壯聲色,醒醒精神。」

    阮君烈站在台階上,起了一個調子,聲調豪邁,唱道:

    「八百壯士一條心,

    十萬強敵不敢當。

    我們的行動偉烈,

    我們的氣節豪壯……」

    階下的軍官們紛紛合上調子,跟著他唱,唱道:

    「同胞們起來

    同胞們起來

    快快上戰場

    拿八百壯士作榜樣

    中國一定強

    中國一定強

    中國一定強

    ……」

    軍人的歌聲剛勁,直入雲霄。

    唱到高cháo處,他們舉起手,為自己打拍子,連呼「一定強!一定強!一定強!」呼聲像轟雷一樣,震得桌上的碗碟嗡嗡作響。

    客人們都被震懾住,放下筷子,看他們祝酒。

    唱罷之後,阮君烈倒滿了一杯酒,舉起來。

    他見含香站在台階上,痴痴地看著自己,就把她挽住,讓她站上來。

    葉鴻生站在階下,離他稍微遠一點,也看著他。

    阮君烈對葉鴻生伸出手,滿懷熱情地說:「來!賓卿,我的好兄弟!」

    葉鴻生往上走一步,阮君烈用手攙住他,讓他立在自己身側…

    阮君烈舉杯,說:「我敬大家,幹了這一杯!」

    眾人全部舉起酒杯。

    阮君烈仰起頭,一飲而盡。

    眾人紛紛飲盡酒水。

    月上中天。

    秋色到了尾聲。

    第41章

    灼熱的陽光,濃烈的泥土氣息。

    第十二集團軍一路向北,與另外幾個軍從不同方向插入東北。另有一批士兵從海路登陸,實現增兵,試圖解圍。東北大部分地區失守,只留下幾個城市據點。碩果僅存的城市被共軍圍困已久。

    進入赤區之後,阮君烈感到十分棘手。

    阮君烈帶了十幾萬軍隊,但是根據電台信息,前後左右都有敵人存在。第十二集團軍在安營的地方開會。吉普車和裝甲部隊圍在一起,地上支起帳篷。

    烈日下,阮君烈穿著夾克,壓著一頂軍帽,用手撩開帳篷。

    葉鴻生在掛地圖,其他人也到了。

    很久沒有展開野外作戰,條件很艱苦,軍官們都不太適應,在議論著,是不是應該拿下最近的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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