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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11 作者: 香葉桃子
潘岳不準備讓葉鴻生破例。
潘岳心生一計。
這一天,葉鴻生同往常一樣,被帶進審訊室。
這段日子,潘岳遵照指示,沒有對葉鴻生用刑。葉鴻生的傷處長起了血痂,除了筋骨的損傷還沒養好,大體無礙。
特務們讓葉鴻生坐下,給他一杯水。
葉鴻生倦怠地嘆一口氣。
沒完沒了的策反讓他心煩,很想安靜一下。
潘岳和他心有靈犀,停止了策反。
當特務們將幾個犯人一起推進門,關上審訊室的時候,葉鴻生發覺,潘岳要出新招式。
葉鴻生坐在椅子上,另外三名犯人站在牆根,是一個女人,一個老頭,還有一個半大的小男孩,分別被特務們押著。
葉鴻生審視一遍,這裡面沒有認識他的人,不可能指認他。
葉鴻生感到蹊蹺,潘岳這是要怎麼審。
潘岳走進來,坐到葉鴻生對面,對他笑道:「今天氣色不錯。」
葉鴻生扯出個笑。
潘岳回頭看一眼,對葉鴻生坦言:「他們都不認識你,你很高興吧?」
葉鴻生冷淡道:「潘組長,你不必這樣。」
潘岳冷笑一聲:「你繼續裝。」
潘岳指著身後幾名犯人,說:「這幾個人都是共產黨,證據確鑿。你跟他們也算情投意合,所以我給你們搭個伴,黃泉路上不孤單。」
潘岳點起一根煙,緩緩吐出煙霧,繼續說:「如果你願意坦白。我可以饒他們不死,否則,一律就地正法。你聽懂沒?」
葉鴻生皺著眉頭。
潘岳冷哼一聲:「就知道你不懂。」
潘岳並不介意,先讓人把那名年輕女子押到跟前,指著她,對葉鴻生說:「她是個大學生,長得挺水靈吧?跟共產黨不清不楚的,為共軍秘密電台工作。」
特務們將女孩子的頭髮揪住,強迫她揚起臉,露出纖細的脖子。
她掙扎著,叫罵起來,眼睛又黑又亮,閃著憤怒的光。
潘岳說:「處決。」
特務們二話不說,捉住她,制止她的掙扎。一個人掐住她的脖子,開始扼殺她。
年輕女人發出呼吸不暢的尖吟,在他們手中撲動。
囚室里一下變得很安靜,只能聽見她細細的嘶叫,不時奮力地撲騰一下。
潘岳對葉鴻生說:「你現在承認。她就能得救。」
葉鴻生口瞪目呆,望著潘岳。
葉鴻生終於明白過來,他心中掀起一陣波濤,默默捏緊拳頭。
年輕女子在死神手中掙扎著,好似垂死的白鷺,劇烈地扭動著,半刻之後,終於不動了。
她的眼睛閉上,頭顱永遠垂下去。
潘岳讓人將她擺著地上,以儆效尤,又命人將老頭帶上來。
看到特務們活活掐死了柔弱的女孩,這老朽之人也痛苦起來,氣喘吁吁地控訴,一邊喊口號一邊口不擇言地罵他們「畜生」。
潘岳充耳不聞,含著笑意,站起來。
潘岳用手槍指著老頭,對葉鴻生說:「你也有父母吧?你如果可憐他,立刻坦白。否則我就處決他。」
葉鴻生眸子裡含著怒意,說:「你沒父母?你不給他們積點德?」
潘岳露出輕蔑的笑容,果斷扣動扳機。
一聲巨響,老頭倒在血泊中。
血液飛濺,濺在葉鴻生身上,一片濃烈的血腥氣。
葉鴻生閉了一下眼。
潘岳身上也濺到一些,他用手帕稍微擦一下,叫人把最後一個犯人提上來。
小男孩已經被嚇哭了,尿在褲子上。
他大哭著,歇斯底里地叫道:「我不是共產黨,我已經說了!我只給他們送過幾次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全都說了啊!!」
他還是個半大的小子,一張娃娃臉,嘴唇上只長了點青色的絨毛,還沒長出鬍鬚。他的臉色嚇得青白,眼裡含著淚水,反反覆覆地分辯著。
潘岳讓人把他捉上來,他簡直要嚇死了,哭著,撲上去抱潘岳的腿。
看他這個樣子,葉鴻生都相信他肯定不是共產黨,心裡難受。
潘岳將小男孩踹開,叫他跪下。
小男孩戰戰兢兢跪在地上。
潘岳指著葉鴻生,說:「你去求他,他如果救你。你就可以不死。」
小男孩手足並用,順地爬過去,抱住葉鴻生的腿,大哭道:「老爺!你發發善心!救救我!」
潘岳用足尖踢他一下,訓道:「叫哥哥。蠢貨。」
小男孩涕淚交流,哭道:「哥呀----!哥哥你救我!我不是共產黨,他們要殺我,你發發善心,發發善心啊!跟他們說說!」
葉鴻生被他抱住腿,不由自主就伸出手,摸著他的脊背。
葉鴻生艱難開口,對潘岳說:「他不是共產黨,你難道不知道?」
葉鴻生終於有反應了。
潘岳笑笑,說:「你現在承認,他還有活路。」
小男孩也發覺,葉鴻生是這個房間裡唯一對自己有善心的人。
小男孩死死抱著葉鴻生的腿,像小動物一樣把自己蜷縮著,偎在他身上,急切地乞憐,乞求保護。
葉鴻生十分可憐他,但是葉鴻生知道,要換取他的性命,需要自斷活路,搭上好幾條人命。
葉鴻生無法應承。
潘岳冷眼看著他們,取過刺刀,將小男孩從葉鴻生身上猛然扯下來,刀鋒刺進他的大腿里。
小男孩發出悽厲的哭叫。
潘岳又在他身上下了幾刀。
小男孩的哭聲從洪量變得虛弱,因為疼痛和恐懼,他的瞳孔睜得大大的,淚水從裡面不斷滲出來。他趴在地上,身上的血流出來。
他用小手摸索著,摸到葉鴻生的褲腿,絕望地捉住,抽泣道:「哥哥……」
葉鴻生心如刀絞,握著他的手。
潘岳舉起刺刀,要繼續屠戮他。
葉鴻生忽然說:「我承認。你住手。」
潘岳喜上眉梢,丟開刺刀,坐下來,等他下文。
不料,葉鴻生臉色陰沉,除了承認身份之外,什麼都不說。
這與不承認有什麼分別?
潘岳大為光火,將小男孩一槍打死。
葉鴻生一怒之下,猛然站起,揮拳擊倒潘岳。
兩人揪斗在一起。
特務們湧上去,將葉鴻生抓起來,拳腳教訓一頓,重新押回監獄。
潘岳從地上爬起來,整理一下軍服,對著葉鴻生的背影唾一口。
葉鴻生的心腸比想像的軟。
潘岳初步判定。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接下來的一個月,潘岳在葉鴻生面前處決犯人,接連殺了十九個人。
這些犯人經過軍統認定,都是證據確鑿的共軍犯人,也有少量的可殺可不殺分子。對於缺乏價值的犯人,殺掉也不要緊,潘岳可以隨意處置他們。
潘岳將這些廢棋拿來使用,化成神來之筆,不斷刑訊葉鴻生。
葉鴻生的身體不能損傷,他的精神卻不在保護範圍內。
潘岳相信,葉鴻生會有反應,會受到重創。
在這種信念之下,潘岳堅持了一個月。
令他詫異的是,除了第一次的時候,葉鴻生表現出讓步,後面的處決,他都沒有進一步的表現。
葉鴻生的情緒越來越穩定,一開始是很容易看出的悲傷、痛苦,甚至是難以控制地反抗暴動;到後面,葉鴻生的恨意不時流露,潘岳能感覺到,但是他的情緒不再失控。
潘岳感到很驚訝。
起初,潘岳就對葉鴻生的表現感到吃驚。
潘岳知道,葉鴻生是一名久經沙場的軍人。
人家叫他哥哥,求他,他就承認身份,未免太多愁善感了一點,不像個行軍打仗的爺們。
潘岳心裡不屑,卻忍不住暗暗驚喜。
極少數人就是這樣,自以為是觀音菩薩,來世間普度眾生。
刀子下在自己身上不疼,下在別人身上更疼。
潘岳很希望葉鴻生疼到一定程度,趕快自入地獄,不要再掙扎了。
但是葉鴻生後面的表現,又讓潘岳吃驚。
葉鴻生的承受力超出他的想像。
潘岳百思不得其解,去翻葉鴻生的檔案,查他的履歷。
潘岳在檔案中發現,葉鴻生曾經輾轉加入不同的兵團,每一次都是在執行任務之後。這說明他之前參與的師團已經全軍覆滅,在戰鬥中被消耗。
潘岳大致算算,這樣的經歷不下於三次。
也就是說,葉鴻生認識的人,曾經有過交情的人,大部分已經戰死了。
葉鴻生曾經在兩個榮譽團服役過,都是國軍的驍勇之師,獲得過光榮稱號。這種榮譽師團往往死傷格外慘烈。幾千人的隊伍,只剩下十位數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