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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11 作者: 香葉桃子
阮君烈表情凝重,上前捉去他的手臂。
葉鴻生被他拽住,停住腳步。
阮君烈捉住葉鴻生的手臂,將他拉到自己身邊,用手撫住他的肩膀。
葉鴻生側過身,順從地與他輕輕靠在一起。
阮君烈用不可改變的語氣,誓言道:「賓卿,不管你怎麼想,我都把你當最好的兄弟。我發誓,不會讓你死在戰場之外,死於小人之手。」
阮君烈放開葉鴻生,看著他,眼中一片誠摯,金石可鏤。
阮君烈說:「我不會後悔的。」
軍統的人進門。
他們檢查屍體,記錄口供,將葉鴻生帶走。
第33章
軍統的偵察大隊行動如風,當天立案。
經過調查,他們發現林斐被害的案情十分可疑,局長將此案指派給特種政治問題調查組。
葉鴻生被帶進一處蕭殺的牢房,附近寸糙不生,僻靜得很。
特務們請葉鴻生進去,鐵門哐啷一聲關上,鎖好。
葉鴻生將衣物放下,打量一下自己的囚室。這是一間單人囚室,還算乾淨,有荷槍實彈的衛兵看守。
葉鴻生明白,自己已經被當做共黨,這是國軍專門處置叛徒的程序。
既來之,則安之。
葉鴻生放下心思,先躺下,好好睡一覺。
特種政治問題調查組組長潘岳負責審查葉鴻生,涉及到國軍軍官,國防部一位司法處處長周培監審。
第二天一早,葉鴻生被提到審訊室。
兩位主審已經就位,周培穿著軍服,風紀扣扣得一絲不苟,板著臉。潘岳倒是態度和藹,端著茶杯,披著軍外套,對著葉鴻生笑笑,喝一口茶水。
葉鴻生也對潘岳笑笑。
周培咳嗽一聲,讓葉鴻生自報家門。
葉鴻生說了一遍。
周培手中拿著材料,肅然道:「根據軍統的記錄,你與共匪有密切來往,為此殺害了秘密調查的林斐林組長,是這樣嗎?」
葉鴻生說:「不是。」
周培問:「你殺了林組長,已經供認不諱了。你要推翻口供嗎?」
葉鴻生說:「是我殺的,但我沒有通共。」
周培猛拍一下桌子:「還在狡辯!」
周培叱道:「你與刺殺阮將軍的兇手,是什麼關係?你與中共地下情報組是什麼關係?立刻坦白!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葉鴻生說:「我跟他們沒有關係。嘯林是我過去的朋友,早已經不來往了。我與中共情報組素無瓜葛,其中的關聯性,全是林組長無中生有,圖謀敲詐。」
周培呵斥道:「你的赤化傾向早就露出來!不要想蒙蔽我們!」
葉鴻生直視他們兩人,辯解道:「身為黨國的一份子,我是領袖的學生,只要還有良心、進取心,對不適當的人和事,就不可以有不同意見嗎?不管什麼想法,我沒有違抗過鈞座的命令,心中只有一個主義,一個領袖,言行一致。」
周培與潘岳兩人,一齊打量葉鴻生。
葉鴻生繼續說:「共匪無視國家安穩,割據一方。在談判期間,我曾對他們抱有幻想。但是現在,我已經認識到,所謂共產主義的暴徒一心破壞和平,要的就是改弦易張,顛覆乾坤。我對他們鄙夷道極點,絕不可能加入他們!」
葉鴻生儘量給自己洗腦,回憶阮君烈說過的話。
阮君烈的話不對胃口,但是葉鴻生愛他愛得緊,每一句都記得很清楚。現在一字一句說出來,倒也是發自內心,聲聲悲涼。
葉鴻生努力辯白。
周培和潘岳聽了一陣。
周培抱著手,潘岳露出玩味的表情。
潘岳笑一笑,打斷葉鴻生,對周培說:「周處長,我們走個形式,不要緊吧?」
周培遲疑著,點點頭。
葉鴻生不明所以,帶著皮鞭的特務們已經跨進門來,在他尚未反應的時候,一擁而上,將他踹倒在地,揮動皮帶,猛抽他的身體。
葉鴻生倒地之後,沒有發出呼喊,只是掩住要害,任其鞭打。
也許事先交待過,特務們一句廢話沒有,也不辱罵他,只聽到皮鞭破空的聲音。
打了一會,周培皺起眉頭。
潘岳伸出手,擺動一下:「行了。」
特務們喘著氣,散開來。
葉鴻生的軍服被鞭得破爛不堪,遍體流血。
葉鴻生喘息一下,從地上爬起來,重新站直。
周培訓斥道:「你還不承認嗎?不要再說謊!」
葉鴻生表情鎮定,堅持道:「我沒有說謊,長官。」
周培糟心地閉一下眼。
潘岳笑起來,揮揮手,讓人帶走葉鴻生。
葉鴻生被打傷,身上血痕淋漓,臉上也帶著幾縷傷痕。他沒有用手掩住傷口,任憑血滴落在地上,好像沒有知覺一樣。臨走前,他對周培舉手敬禮,不言不語,從容地走了。
葉鴻生走了以後。
審訊室只剩下周培與潘岳。
周培嘆一口氣,搖搖頭。
潘岳讓人給周培的茶杯添水,說:「周處,怎麼樣?」
周培唏噓道:「我看他很好,是個忠誠的國軍軍人。軍統這邊能不能高抬貴手?我們按黨內條例處分,您覺得如何?」
周培和阮君烈是同鄉,來之前已經得到消息。阮君烈拜託他一番,請他幫忙疏通。
見面之後,周培對葉鴻生的印象不錯。
潘岳聽見,冷笑一聲。
潘岳嘲諷道:「怎麼,聽他花言巧語的,你以為他是什麼人?」
周培喝一口茶,說:「雖然他殺了軍統的人,也不要誇大罪行。」
周培覺得葉鴻生的話字字真心,很對胃口,完全是國軍軍人楷模。
潘岳把茶葉噗得一聲吐進杯子裡。
潘岳說:「周處長,你沒經驗。」
周培不快地看了潘岳一眼。
潘岳本來是共產黨,後來離開隊伍,成為軍統的一名幹部。
周培打心眼裡看不起潘岳。潘岳心知肚明,掛著笑,敷衍他。
潘岳說:「他肯定是共產黨,而且很早就加入了。今天裝得倒挺像一回事!」
潘岳呲出一口白牙,眸子裡綻出狠毒,冷笑道:「如果他不是共產黨,我把頭割下來給你!」
潘岳翻臉翻得這麼凶,周培楞了一下。
周培說:「你不能空口無憑,刑訊一名國軍軍官。」
潘岳說:「怎麼沒有憑據,林組長白死了?」
周培硬說:「證據不夠確鑿。」
潘岳青筋暴起來,瞪了周培一會,強行壓下不慡,笑道:「反正你不信,是吧?」
周培面無表情。
潘岳說:「暫時沒有更多證據。給我們點時間,肯定會抓住他的尾巴。」
周培重申道:「調查可以,不能刑訊。他是國防部的人。」
潘岳在心中大罵國防部算個鳥,面上依然假笑,不好發火。
潘岳說:「還有時間,我們來個餘興節目。」
潘岳對旁邊人囑咐一番。
特務們出去,重新帶進來一個犯人。這個犯人是個女人,看起來清秀斯文,像個女大學生。
潘岳當著周培的面,審訊她一番。
周培發現,這女人是個共產黨員。她什麼都不說,嘴硬得很。
潘岳讓手下動刑。
一頓棍棒之後,女犯人皮開肉綻,依然默默的,不吱聲。
潘岳讓人住手,帶她下去。
女犯人從地上爬起來,也不顧身上流血,倔強地昂著頭,走出去,回牢房裡。
她說的話與葉鴻生完全不同,姿態也不同,但是氣質驚人的相似。
尤其是他們離開的時候,露出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都是一副寧為玉碎也不鬆口的架勢。
周培捉緊茶杯,瞪大眼睛,簡直看傻了。
潘岳滿意地笑,回頭問:「周處,你現在怎麼看?」
周培一句話說不出來,黑著臉,用手按著額頭。
潘岳說:「國防部還要妨礙我們嗎?」
周培心裡矛盾得很,依然辯解道:「心裡有主義的黨員都是相似的。」
潘岳嗤笑一聲,說:「他為什麼不叫屈?他應該是冤枉的,也太鎮定了。」
周培不再說話。
潘岳說:「希望國防部不要干預,我們走正常程序!」
周培沉默半響,說:「好。」
臨走之前,周培提出來,要去見一下葉鴻生。
潘岳同意了。
周培走到牢房外面。
葉鴻生坐在地上,目光飄渺,不知在想什麼。
他身上淌血了,蚊蟲來吮血,他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