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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11 作者: 香葉桃子
葉鴻生吸一口氣,誓言道:「倘若我對你有半點隱瞞,再與共、黨來往,就讓我斧鉞加身,求生不得,求死不成,死無葬身……」
「行了!」阮君烈抬手阻住他,「賓卿,我相信你。」
葉鴻生與阮君烈一起來到客廳。
阮君烈輕鬆下來,先去洗手,擦乾淨,然後到抽屜里找槍。
葉鴻生穿著軍服,用手碰一下窗簾,對窗戶外面看一眼。
林斐的車仍然停在外面。
葉鴻生感到不詳,惴惴不安道:「子然,我跟他們走一趟,不打緊。這件事和你沒關係。」
阮君烈不快道:「怎麼不打緊!」
葉鴻生知道,阮君烈兵權在握,自然不肯對軍統低頭示弱,但是這次麻煩不小。
葉鴻生正要開口。
阮君烈搶先道:「你是不是覺得有後患?」
葉鴻生不語。
阮君烈笑笑,點上一根煙,說:「怕什麼,有我在。」
阮君烈想了想,說:「他威脅我,我也可以威脅他。他那群嬌妻愛子,等會我就下令,一個一個捉來。倘若他敢亂講話,我就挨個殺掉。諒他也不敢!」
阮君烈露出戾氣,要和對方耍狠,葉鴻生嘆了一口氣。
牽連這麼多人,葉鴻生感到罪孽深重,但他還是產生了一種暈陶陶的幸福感。
葉鴻生覺得自己快要壞掉了,不僅思想敗壞,道德也敗壞了。
葉鴻生走過去,把手搭在阮君烈的肩膀上,輕輕按住。
阮君烈沒有拒絕。
阮君烈坐在沙發上,將子彈裝進手槍。
阮君烈裝好,歪一下頭:「我們進去,先和他談談。」
阮君烈打定主意,帶著葉鴻生,拉開書房的門。
書房裡擺著梨花木的書櫥,桌椅家具,還有各種印刷書,線裝書,裝飾了水墨畫,桌上擺著紫金鎮紙。所有東西都放在該放的地方,只有椅子倒下來,跌在地上。
林斐被綁在椅子上,攤在一汪血泊之中。
葉鴻生急忙解開他,檢查傷口。
阮君烈走掉之後,林斐心知不妙,不甘心在此束手,掙紮起來,一不小心翻倒了椅子。
刀鋒銳利無比,貼著林斐的脖子,撞上去,一下割開了動脈。
葉鴻生解開林斐,按住傷口,試圖止血,阮君烈也來幫他。
兩人手忙腳亂地搶救,給林斐止血,做心臟復甦按摩。
來不及了,林斐失血過多,心臟已經停止跳動。
阮君烈與葉鴻生兩人臉色驟變,面面相覷。
本來,按照阮君烈的計劃,博弈一番,完全有可能壓服林斐,大事化小。
現在沒戲了。
林斐死了該怎麼收場?
完全在計劃之外。
第32章
林斐死了該怎麼收場?
完全在計劃之外。
阮君烈用袖子抹了一下汗,低聲抱怨道:「他亂動什麼!」
阮君烈的言語焦躁起來,後悔剛才的疏忽。
一時疏忽,造成難以想像的結果。
林斐的屍體躺在地上。
葉鴻生用手將他無光的眼睛抹上,沉重地說:「我們要想個法子。」
阮君烈站起來,喘兩口氣,說:「把他埋了?」
葉鴻生蹙著眉頭,不做聲。
阮君烈詛咒一句,拿著槍往門口走,要去開門。
葉鴻生一把扯住他:「你幹什麼?」
阮君烈將子彈上膛,回道:「殺掉他帶來的人,否則怎麼瞞過?」
葉鴻生捉緊阮君烈的肩膀,叱道:「你瘋了?他們失蹤,軍統會知道的!」
「那怎麼辦?!」阮君烈暴躁道。
葉鴻生轉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林斐,問:「他是怎麼和你說的?」
阮君烈回想著,與葉鴻生說一遍。
葉鴻生聽完,心中有了計較。
葉鴻生說:「不要再藏了,你把我交給軍統吧。」
阮君烈埋怨道:「你找死?」
葉鴻生搖頭:「不見得會死。但是想要瞞住,一定凶多吉少。」
葉鴻生對阮君烈分析一番。
林斐掌握了情報,卻沒有按照軍統的規矩辦事,反而上門敲詐,與嫌疑人暗通款曲,是個污點。葉鴻生知道,林斐沒有抓住中共的情報人員,否則他不會來找阮君烈,會直接抓自己。
葉鴻生準備賭一把。
葉鴻生對阮君烈說:「無妨。就說他藉機敲詐我,我與共軍沒有關係,激憤之下,錯手傷了他。」
葉鴻生心想,就算自己的身份被戳穿,阮君烈把自己交出去,事後不會遭到牽連。
葉鴻生極力說服阮君烈。
阮君烈不同意。
阮君烈說:「不好。還是讓我跟軍統匯報,說他敲詐我,污衊我,所以我錯手殺了他。」
林斐是一名高級特務,殺他肯定會得罪軍統。
倘若兇手是阮君烈,軍統不敢刑訊他,換成葉鴻生的話,事情就不同了。
阮君烈殺了林斐,鬧出去,結果無非是一場過節罷了。從此以後,第十二集團軍同軍統的關係變糟糕,大家憋著一口氣,有機會就互相傾軋一番。
換成葉鴻生殺了林斐,把他交出去就不會影響大局。葉鴻生要去軍統接受調查,好好查一查動機,揍他是免不了的,很有可能坐牢。
一旦離開阮君烈的勢力範圍,人為刀殂我為魚肉,葉鴻生有可能被刑訊至死。
阮君烈不鬆口。
葉鴻生著急起來,百般勸說。
葉鴻生勸了半天,使出殺手鐧,說:「子然,你殺了軍統的人,萬一鬧到鈞座哪裡,他會怎麼想?」
蔣介石是一個多疑的人。
最近國防部的調動很頻繁,阮君烈還想呆在一個好職位。
葉鴻生這樣一說,阮君烈終於猶豫起來,不做聲了。
葉鴻生說:「還是讓我去吧。他本來就是查我的。」
阮君烈眉頭糾結。
葉鴻生說:「沒事。我的罪不至死。」
這話大半是安慰阮君烈,順便給他自己打氣。
葉鴻生放出警報以後,陳錚等人會離開此地,切斷與他的關係。
葉鴻生與黨組織又一次失去聯絡。
如果不抓到情報組中的人,葉鴻生面臨的指控也許不會很嚴酷。
葉鴻生覺得這是最好的安排,可以賭一賭。
葉鴻生催促阮君烈,趕緊打電話。越快越好,不要耽誤。
阮君烈握著電話,不動手。
葉鴻生說:「子然。我走了以後,你還可以救我。」
阮君烈心中懊惱,但是他想不出別的辦法。
讓葉鴻生一個人承擔結果。阮君烈心有不甘。本來他下定決心,要保護葉鴻生,沒想到事情變成這樣。
遲疑片刻,阮君烈還是拿起電話,沉重地撥號。
葉鴻生大大鬆了一口氣。
阮君烈撥通電話,致電軍統方面,向他們匯報了這一場糾紛。
軍統的人客氣了一句「多有得罪」,表示他們立刻派人到現場。
阮君烈掛上電話,憂愁地用手掌抵著額頭。
見阮君烈難以平復,葉鴻生安慰道:「子然,他本來就是要調查我。我不該住在你家裡。」
阮君烈搖頭道:「別說這個。」
葉鴻生依著阮君烈的叮囑,重新寫一份欠條。作為林斐敲詐的證據。
他們兩個布置一番,阮君烈洗乾淨手,回到客廳。
時間不多了。
葉鴻生若有所思,說:「子然,這一次我走了。我們就此別過,不要再有聯繫。」
阮君烈扭過頭,詫異地看著葉鴻生。
葉鴻生說:「子然,我對你的情誼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我管不住自己。你與我來往,總有一天是要後悔的。我們就此恩斷義絕吧。」
葉鴻生微笑一下,柔聲道:「你也不要來救我……」
阮君烈驚道:「你說什麼?」
葉鴻生看著他,表情很憂傷,也很認真。
阮君烈回神道:「賓卿,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相信我!」
葉鴻生恍若未聞,完全不希望他來救自己。
葉鴻生惻然微笑,望著他,真心誠意地說:「我說真的,子然。我這個人成事不足,心思也不乾淨,不配和你做朋友。」
阮君烈心頭巨震,低頭片刻。
葉鴻生的話,讓他心中一陣酸痛。
兩人沉默著。
房中一陣苦澀的靜默。
軍統的車子來得很快,門口的鐵門響了,衛兵跑過來,通報一聲。
葉鴻生站起來,準備往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