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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11 作者: 香葉桃子
阮君烈不許,心裡想著要給他些錢,補貼下生活。
葉鴻生哪裡肯要。
阮君烈知道葉鴻生不肯要,把他拘住,差人給他做衣服和靴子。
葉鴻生不好拒絕,讓裁fèng量過尺寸,又說:「子然,我該回去了。」
阮君烈承諾,雪化了就送他回去。
今日,葉鴻生先喝過熱湯,已經午睡。
阮君烈一個人吃飯。
阮君烈剛吃過,湧出些倦意,準備上樓,聽說林斐上門拜會。
林斐總挑這種不上不下的時候,阮君烈心中不快。
林斐肯定有事。
阮君烈心裡明白,打起精神,叫人請他進來。
林斐進門後,脫下軍帽,對阮君烈笑道:「阮兄,今日無事,在家休息?」
阮君烈心中有些吃驚。
原計劃他應該在總參開一天會,中午回來,自然不準備去了,要在家呆著。
林斐在跟蹤自己。阮君烈心中掠過一絲不安。
阮君烈叫人上茶,陪林斐坐下。
林斐在客廳里,喝下一盅茶。
阮君烈心中揣度著,與他閒話。
兩人說一會,喝飽了茶水。
林斐環顧左右,說:「葉兄的傷好了?小弟今天來,想順便看望一下他。」
見他又來找麻煩,阮君烈口氣冷淡下來,說:「賓卿睡了。你有什麼事情?找我就行。」
阮君烈如此回護,林斐並不意外,笑一笑。
林斐放下茶盅,揚起眉毛,說:「阮兄,不如去你的書房?」
阮君烈等半天,終於等到這一句,立刻站起來,伸手比一下路,自己先去。
林斐跟著他,兩人走進書房。
阮君烈關上門,又合緊窗戶。房中安靜。
林斐坐到皮椅上,翹起腿,不急不躁地等著。
阮君烈摸出一包煙,扔過去,訕笑道:「說吧。」
林斐接住煙,取出一根香菸,先不吸,放在鼻子上嗅嗅。
阮君烈雙手抱胸,坐在他對面,等他開口。
林斐嗅了一會菸絲,幽幽嘆道:「阮兄,你家裡的煙也格外好。」
阮君烈家中的香菸是「大重九」,為緬懷護國運動而起的牌子。此煙是名流的愛物,幾百大洋一包,通貨膨脹之後,貴得不可思議。
阮君烈咧開嘴:「你喜歡,走的時候多帶點。」
林斐連連推辭,擺手說:「這怎麼好意思。」
見他來這一套,阮君烈嗤笑起來。
阮君烈大方道:「你我之間,何必客氣。你需要什麼,我讓他們給你準備。」
林斐一拍大腿,贊道:「夠義氣!」
林斐熱情洋溢地說:「阮兄,我就是佩服你這一點。你很講義氣!有肝膽!」
阮君烈哪裡看得上他。
阮君烈掛著稀薄的笑容,啪得一聲,用打火機打出一簇火苗。
林斐湊上去,點燃香菸,有滋有味地吸了一會。
阮君烈也點一根煙,吸了兩口。
林斐慡夠了,露出笑容,像狐狸一樣看著阮君烈,笑道:「阮兄,想不到你四海皆朋友,與共軍的交情也不錯。小弟我想不到啊,哈哈。」
林斐的話一落地,好像驚雷一樣炸開。
阮君烈維持不住笑容,一下站起來,眸子變暗,身上散發出洶湧的怒氣,變臉道:「說什麼鬼話!」
林斐夾著香菸,楞了楞。
場面冷下來。
阮君烈收起不快,強笑道:「何出此言?你別開玩笑。」
阮君烈的反應很大,林斐沒想到他這麼激烈。
不過林斐也不意外,這種事被當面戳穿了,阮君烈難免丟面子,心裡發虛,強行抵賴一番。
林斐曖昧地笑笑,安撫地伸出手,在他身上拍拍。
林斐說:「阮兄,不會有人說出去。何必緊張。」
阮君烈將他的手摔開,心中不快到極點,依然坐下來。
阮君烈冷道:「你編出這些話,到底什麼意思?」
見他繼續抵賴,林斐冷笑一聲:「阮兄,這話就不通了。你自己做過什麼?難道不記得?」
阮君烈暗罵一句,銳利地盯著林斐。
看來不敲打不行。
林斐收起好態度,冷下臉,說:「阮兄,刺客丁雲鵬同共匪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你為什麼給他錢。還有,你與共匪沒有交情的話,何必雪中送炭,跑去給他們報信,讓他們跑路?」
林斐說的前半句,尚且在阮君烈的準備中,後半句,他完全聽糊塗了。
阮君烈指著自己,詫異道:「我給他們報信?」
林斐笑笑,不疾不徐道:「是啊,下大雪。你都不嫌累,拼命往山上爬。講義氣啊。」
阮君烈回想一下,忽然臉色劇變,呼吸急促起來,用手輕輕遮住眼睛。
房中安靜,他們兩人都不做聲,只聽見阮君烈粗重的呼吸聲,一聲緊似一聲,快要喘不上氣來。
勝券在握,林斐叼起香菸,作壁上觀。
阮君烈在痛苦中掙扎一番,慢慢調勻呼吸,放下手,看著林斐,眼中流露出一絲絲的恨意。
阮君烈聲音沙啞,開口道:「你想怎麼樣?」
林斐笑了一聲,說:「阮兄想怎麼樣呢?」
阮君烈舔一下乾燥的嘴唇,屈服道:「你開個價。」
得來全不費工夫!
林斐簡直想拍手大笑,太痛快了。
林斐立刻說出一個天文數字。
剛才林斐一番話,讓阮君烈心如刀割,好似落在驚濤駭浪中,不料他這個數字一說出來,阮君烈連傷心都不顧上,立刻震驚了。
阮君烈慌道:「這麼多錢?」
林斐笑笑,說:「阮兄,你我之間,何必佯裝作態。你隨便掏出點軍費,夠小弟吃幾年的啦。」
想不到林斐獅子大開口,胃口這樣大。
阮君烈陰沉著臉。
錢他倒是有,但是大部分都在金生手裡,是軍費,將來要用的。
阮君烈扯動嘴角,討商量說:「未免多了點,一時拿不出來。」
林斐彈一彈菸灰,好心情地說:「有多少拿多少,阮兄。你可以打個欠條,慢慢還。」
阮君烈冷笑道:「慢慢還?」
林斐掏出本子,打開,將筆遞給他,讓他先給一部分錢,再將欠款寫成書面借據。
阮君烈對著本子,遲遲不肯動筆,面色難看。
林斐面上爬了一絲哂笑,說:「怎麼?阮兄算不清這一筆帳,要不要讓蔣公替你算算?」
阮君烈恨得差點把筆捏斷,終於一筆一划,慢慢寫了上去。
見他低頭,林斐心中愉悅無比。
林斐豈能不知,阮君烈少年得志,像頭火麒麟一樣,尊性高傲,想讓他低頭俯首一次,難得好像登天。
這一次,被林斐抓住把柄,他不僅沒了氣焰,還要忍辱含垢,低下頭,供人驅使。
林斐怎麼能不自豪,飄飄然起來。
阮君烈寫完了,扔開筆,拉開抽屜,找出幾根金條,放在桌上。
林斐驗一下貨,又看看欠條,愉快地加一句:「請按上手印。」
阮君烈的眸子微微緊縮了一下,忍住怒火,把印泥找出來,把手指染紅,按在簽名處。
林斐愉快地收起東西,站起來。
阮君烈說:「等等。」
林斐回頭。
阮君烈說:「你還沒把報告和所有記錄一起毀掉,重製。」
林斐心情很好,笑道:「我沒寫報告。你放心。」
阮君烈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你的話,我可信不過。「林斐聳聳肩:「信不信由你。」
阮君烈猛然站起來,喝道:「燒掉!把相關的記錄全部燒掉!」
林斐笑笑,說:「急什麼,我會替你保管好。」
林斐看了阮君烈一眼,不疾不徐地說:「燒掉是不可能的。我怕你反悔,阮兄。等你把錢給完,我再燒。」
說完,林斐戴起帽子,準備開路。
林斐不僅貪得無厭,心思還頗縝密。
阮君烈怒不可遏,目露寒光,趨前一步,猛然踹在他的後腿彎。林斐慘叫起來,往前撲了一下,跪在地上。
阮君烈自後面扼住他的脖子,恨道:「燒不燒?」
林斐心中一寒。
阮君烈性子剽悍,平日殺伐慣了,惹怒他,是會暴起傷人的。
林斐有些後悔,掙紮起來。
阮君烈打開抽屜,摸到自己平時收藏的日本短刀,抽出來,貼在他的咽喉處,威脅道:「你聽見沒?」
林斐僵了一下,權衡片刻,指著公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