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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11 作者: 香葉桃子
不想,他忽然聽見樓梯一陣響。
聽見阮君烈的說話聲,知道他回家,含香跑下樓來。
葉鴻生急忙收手,沒敢碰到阮君烈。
阮君烈也聽見,轉過頭,朝珠簾外走去。
含香見阮君烈從書房出來,撲在他身上,摟住。
阮君烈無奈道:「你病又好了?」
含香穿著新做的掐腰小襖子,頭髮梳得十分標誌,用美目怨著他,說:「你多看看我,我就好了。」
阮君烈與她一起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搖頭笑道:「我多看看你,你就不會好這麼快了。」
含香不管,把香腮靠到他肩上。
阮君烈嘆一口氣,摸摸她的頭髮。
自從葉鴻生搬進來,含香好像神經質的母貓,快要瘋了一樣,一刻不能安心。
葉鴻生一副大病初癒的虛弱樣子,含香爭不過他,不管心病還是裝病,阮君烈都不搭理她,只去看葉鴻生。
含香哭濕幾條枕頭巾,覺得不是辦法,咬咬牙,一骨碌爬起來,重新下樓。
只要阮君烈在家,含香必定打扮得艷光四she,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畫好眉,坐在客廳,不離開他的左右。
即使阮君烈走到葉鴻生的房間問候,她不進去,也一定在外面目光炯炯地看著。
葉鴻生感到如芒在背。
有時候,阮君烈煩躁起來,叫她不要纏著自己。
含香一句話不說,立刻哭起來,柔腸寸斷的樣子。
阮君烈頭痛,只好隨她去。
阮君烈暗自詫異,他沒想到葉鴻生是什麼樣的感情,也沒想到含香是這麼痴情的人。幸虧他沒有把含香送給葉鴻生……
無論是葉鴻生還是含香,跟他都不是一種質地。
他們的感情方式讓他十分吃不消。
阮君烈只好出去,儘量不呆在家裡。
廚子做好飯,將油爆雙脆,醬汁鴨子端上桌,問阮君烈要不要上點心。
阮君烈指著葉鴻生的房間,說:「送過去。」
阮君烈站起來,對葉鴻生喊:「賓卿,看看你想不想吃這些?」
葉鴻生搖頭,說:「不用。」
葉鴻生儘量不跟含香照面,吃飯也不在一個桌上,與陳嫂在一起吃飯。
陳嫂已經給他做好飯,阮君烈是在客氣,怕他不上桌會不開心。
棗泥蘇出鍋,香氣四溢。
廚子將點心端出來,送到葉鴻生房裡。
大家都準備開飯。
阮君烈忽然想起下午的事,去打一個電話約時間。
葉鴻生去到客廳盥洗室,將手洗乾淨。
葉鴻生洗手的時候,望見阮君烈的身影印在鏡子上。
葉鴻生回頭看一眼。
沒人能看見自己。
葉鴻生又轉過頭,開始放心大膽地觀察阮君烈。
阮君烈拿著電話,披著軍服,姿態放鬆,正在與人說話。
葉鴻生盡情地看了一會,把手放到鏡子上,慢慢撫過他的身影,順著肩膀,一點一點撫摸下去……
葉鴻生目光迷醉,戀戀不捨地用手指描摹他。
阮君烈與人約時間,沒有一下談妥,多逗留了一會。
見他還沒有走。
葉鴻生把嘴唇貼在鏡子上,從上到下,偷偷吻了一遍。
第28章
阮君烈約了一位古董商。
法幣一直在跌,阮君烈不想讓物價影響軍隊開支,加上家中費用也不少。
雖然有哥哥幫忙打理,阮君烈暗自認定,還是多做些投資比較好。
古董商人有宮廷背景,認得一群遺老遺少,會識別珍寶,人品也可靠,是本地的珠寶大王。
古董商先與阮君烈喝一次茶,之後,陸陸續續給他帶來一些東西。
阮君烈先看過薄如蟬翼的瓷器,都是些極脆弱的美器,康熙朝的東西,他並不是很中意,沒有買。
過幾天,古董商又拿來質地細膩的玉杯、玉盞,每一個都精美可愛。
阮君烈把玩一番,似乎挺喜歡的,也沒有買。
又過幾天,古董商拿出金器,阮君烈這才動心。
阮君烈買下一枚顧命大臣的金印,又買了一尊小巧的金質佛塔,供奉了舍利。七層佛塔層層鑲嵌珠寶,華美動人。
古董商滿意地走了。
阮君烈將寶貝拿給葉鴻生看。
葉鴻生見他出手豪闊,暗暗吃了一驚。
葉鴻生憂慮地說:「需要變現的時候,萬一出不掉怎麼辦?」
阮君烈笑道:「怎麼會。」
葉鴻生看著佛塔,無法想像,在大部分人吃不上飯的時候,如此奢華的珍玩寶器,誰來買?
阮君烈心知肚明,葉鴻生沒有幾個闊朋友,沒法接受奢侈無度,揮金如土的生活方式。
阮君烈笑一笑,安慰說:「賣不掉就留著,總可以保值,又不指望拿它救命。」
買了這種東西,阮君烈居然還有錢!
葉鴻生又是一驚。
阮君烈想怎麼置產,他最好還是少管,反正他也不懂。
葉鴻生決定去找些文章看,消磨下時間。
葉鴻生到阮君烈的書房,看到一份新的《大公報》。他坐下來,安靜地讀了一會,發現報導沒有寫完。
葉鴻生翻了一下日期,發現是昨天的報紙。
他站起來,決定到門房那裡找一下,看看有沒有今天的。
葉鴻生穿上大衣,打開房門,乾冷的空氣撲面而來。
他呼出一口氣,感覺到一陣神清氣慡。
葉鴻生穿著靴子,走下台階,準備到門房處找報紙。他隨便朝外面瞥了一眼,發現公館外頭,賣花的老太太不見了,多了一個算命的。
冬日裡,無花可賣,老太太不見了,不奇怪。
怎麼突然多了一個算命先生?
葉鴻生心裡有疑竇,問門房:「什麼時候來了個算命的?」
門房說:「啊?不知道。」
葉鴻生皺起眉頭。
此地人煙稀少,哪裡有人算命?
門房見他不喜歡,就叫衛兵來,將算命先生趕走。
葉鴻生回到房裡,惴惴不安地度過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打開門,發現算命的走了,又來了一個賣香菸的。
阮君烈的公館地處偏僻,人流稀少,很少有人一天都在這裡賣東西。賣花的老太太也是時而出現,僅僅在下午。
葉鴻生沉悶地回到屋裡。
看來軍統還是發現了,對他們兩人都產生了懷疑。
葉鴻生一陣焦慮,不知如何是好。
思考片刻,他覺得陳錚很危險。
根據平時的表現,阮君烈的嫌疑肯定比他小,現在,軍統可能正在調查自己。
他最近沒有現身,陳錚知道他在養傷,不會在意。
陳錚會繼續工作,其他人也會一如既往。
他們可能已經被軍統盯上了。
葉鴻生一下著急起來,決定冒著危險出門,去通風報信。
葉鴻生找一點錢,準備出門去,結果衛兵不放。
阮君烈有令,不准他出門。
葉鴻生正和衛兵說情,阮君烈得到回報,出來說:「賓卿,你做什麼?天這麼冷,你要去哪裡?」
葉鴻生忙說:「有點事情,我出去一下就好。」
阮君烈不許,說:「什麼事情?」
溫度很低,細雪紛紛飄零。
他們呵出來的氣是白色的。
阮君烈捉住葉鴻生的肩膀,將他推進門廳里,說:「你還沒有好,要辦什麼事?」
經過一段時間靜養,葉鴻生差不多已經痊癒,急切道:「我好了,沒事。我明天就搬出去。」
葉鴻生連珠炮一樣,恨不得馬上搬出去。
阮君烈心中不快,沉下臉,說:「你家裡很冷,不是養傷的地方。等天氣暖一點,我送你回去。」
葉鴻生哪裡等得了,儘量掩飾著焦急。
阮君烈說:「你要辦什麼事?」
葉鴻生按捺下來,想一想,說:「我妹子的忌日要到了。我一直沒有供養她,昨天夢見她,說我讓她受苦。我要給她做水陸法會,超度她。」
阮君烈聽了,臉色緩和下來,說:「你想怎麼做?」
葉鴻生一一告訴他。
阮君烈說:「你不必去,我會讓人替你做。」
葉鴻生知道自己出不去,答應下來,請他務必派人上山。
阮君烈穿上皮大衣,應下來,準備出門。
葉鴻生想想又不放心,叮囑說:「你不用親自去,找個人辦就好。」
阮君烈看他一眼,表示聽見。
車子開出門去,衛兵又關上鐵門。
葉鴻生姑且回去,坐在溫暖的房間裡,繼續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