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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11 作者: 香葉桃子
阮君烈刷地一聲站起來,回頭看看有沒有人。
周圍沒人。
阮君烈去把門關上,回到床邊,煩躁道:「你什麼時候見的?為什麼見?」
葉鴻生說:「他是羅鼎文的學生,我認識他。」
葉鴻生對阮君烈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把丁雲鵬的事情告訴阮君烈。
阮君烈沉默下來。
葉鴻生說:「長官,也許軍統會知道。你還是如實反映,我這邊免不了要……」
阮君烈開口道:「不要緊。別多事。」
葉鴻生擔憂道:「萬一他們發現……」
阮君烈皺眉道:「別說了!」
葉鴻生還是不放心:「長官……」
阮君烈篤定道:「沒什麼要緊的。我擔得起這個責任。」
葉鴻生望著他。
阮君烈說:「你好好休息,不用管這些。」
阮君烈給葉鴻生蓋了一下毯子。
葉鴻生乘機捉住他的手,阮君烈頓時僵住,不知如何是好。
葉鴻生溫存道:「長官,我死了沒有什麼可惜。你不要蹚進去。」
葉鴻生用手覆蓋住阮君烈的手,扣住他的手指,微微用力。
阮君烈稍稍掙動了一下,沒有掙脫。
葉鴻生像握住什麼一樣捉緊阮君烈,把他握著滾燙的手心裡,滿懷溫情地喚了一聲「子然」。
阮君烈不做聲。
門忽然打開,發出「呯當」一聲,含香端著一盆水,冷著臉,站在門口。
阮君烈閃電般掙開葉鴻生的手,回頭看。
含香端著一盆水,走進來,把水盆往椅子上一放,冷道:「我來照顧他,你可以去辦公了!」
阮君烈撇開目光,往旁邊讓讓,讓她站到床邊。
含香站在他們中間,捋起袖子,準備替葉鴻生擦拭。
葉鴻生往上坐一坐,靠在枕頭上,不舍道:「長官。」
阮君烈站在門口,對葉鴻生說:「你好好休息,我要去司令部。你放心養著,等好了我就送你回家。」
阮君烈說完,倉促地轉過身,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匆匆去客廳,穿衣服走人。
葉鴻生望著阮君烈的背影,望眼欲穿。
含香冷眼望著葉鴻生,說:「我幫你擦身,先伸出手。」
葉鴻生伸出手。
含香端來的不是熱水,是普通涼水。含香將毛巾敷葉鴻生手臂上,猛擦兩下。
葉鴻生冷得激靈一下,終於扭過頭,苦笑道:「謝謝你。」
第27章
葉鴻生住在阮君烈家,慢慢安頓下來。
阮君烈發現含香容不下葉鴻生,立刻不再使喚她。
阮君烈去找哥哥,拿自己家裡的一個善烹的廚子,還有一個會fèng衣裳的小丫頭,兩人一起,把陳嫂換來。
阮君烈叫陳嫂調理葉鴻生,又讓一個半大的男孩子幫著伺候。
他們兩個人只需要照顧葉鴻生,其他什麼都不用管。
葉鴻生認得陳嫂,見了她也不生分,陳嫂替他漿洗衣服。
阮君烈要陳嫂做飯給葉鴻生吃,儘量做得可口一些。
陳嫂每天給葉鴻生做飯,先做百頁包肉,燉了清湯,給他喝。等葉鴻生的胃口好起來,陳嫂又買了鱔魚,炒鱔絲給他補氣強身。
陳嫂去買頂好的油豆皮、鹹肉和骨頭,燉出來的湯香得緊,補得很;大冬天,她又買到昂貴的鱔魚,炒出來的鱔絲又軟又嫩,鮮得可口。
這些都是葉鴻生喜歡吃的菜。
阮君烈不許其他人打攪葉鴻生,生怕他養不好,一律不准客人來家。
含香見了,胸悶得不輕,時不時像個病西施一樣躺在房裡。阮君烈知道她沒事,也不理她,經常不在家中吃飯。
葉鴻生基本上呆在房裡,別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想走動的時候,葉鴻生就到阮君烈的書房,打開一扇小窗,臨風展書讀。
大家倒也相安無事。
這一天,阮君烈沒有應酬,提前回家。廚房急忙開伙。
阮君烈發現葉鴻生不在房裡躺著,他四下找了一下。
葉鴻生天天不吭聲,一個人呆著,頂多與陳嫂說幾句話。
阮君烈怕他悶,想起來,就找他說話。
書房的珠鏈又放下來了。
葉鴻生在書房。
阮君烈隔著一簾珠光,看到葉鴻生坐在裡面,忽然心生感慨,不是滋味。
那一天,葉鴻生也是這樣呆在書房裡,如果他沒有撥開珠簾就好了。
他就不會看到讓自己尷尬的一幕。
不會撞破葉鴻生心中的秘密。
後來也不會……
總之,也許他們倆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不尷不尬地,住在一棟房子裡也羞於交談,不能像過去一樣隨便。
阮君烈感慨一番,依然掀開珠簾,叫了一聲「賓卿」。
葉鴻生拿著一冊書在讀,垂著頭,聽到他的聲音,立刻抬起頭,露出個笑容,說:「今天不忙?」
阮君烈說:「還好,我下午要見一個客人。不會很吵。」
葉鴻生忙說:「不要緊!」
阮君烈笑起來,過去看一眼,發現葉鴻生在看歐洲軍事史。
阮君烈覺得看書費心,勸道:「你不要想太多,好好養傷。」
葉鴻生快要悶死了,只能苦笑,說:「好。」
書房裡一陣幽香。
阮君烈嗅到,發現一個裝飾用的瓷瓶里插了兩支梅花。
陳嫂出門的時候,在外頭掐兩支花,帶回來,放在葉鴻生的房間,給他解悶。
寒梅冷香浮動,葉鴻生很喜歡,像得了寶一樣,又捧到阮君烈的書房,放進瓶子裡養著,讓它陪阮君烈。
阮君烈其實不大去書房。
今天見到梅花,阮君烈還蠻高興的,微笑了一下。
葉鴻生頓時心頭一動,唇邊也帶上笑容。
阮君烈坐下,與葉鴻生聊天。
這幾天,阮君烈抽空調查過丁雲鵬的廠子,責罰了犯事的部下,準備做點補償。
阮君烈問:「他家裡,如今還有什麼人嗎?」
葉鴻生搖了搖頭,又仔細想想,說:「他應該有一個孩子,不知放在誰家。也許是朋友家,他走前一定把他藏好了。」
阮君烈為難道:「這怎麼辦?」
葉鴻生說:「他也許留下了戶頭,存著撫養費。你可以查一查,查他妻子的名字,如果查到,就把錢放上去。」
葉鴻生覓著記憶,說出一個名字,又猜測可能的開戶時間與地點。
阮君烈拿過一個本子,用筆記下。
他正寫著,廚房的人跑到客廳,叫起來,問中午要不要做棗泥蘇餅。
阮君烈喜歡吃魯菜,不怎麼吃點心。
葉鴻生喜歡蘇錫菜,嗜好帶一點甜的東西。
家裡有紅棗,阮君烈差人製成棗蓉,攙和豬油與白糖,做盒子蘇點心給葉鴻生吃。
這樣大費周章的,又要惹人討厭。
葉鴻生忙說:「不用,我不想吃。」
傭人聽見,就要走。
阮君烈急忙站起來,叫道:「快做!別做多了,一次少做點。」
阮君烈起身的時候,他的本子裡掉下一個東西。
葉鴻生眼尖,發現是一枚勳章。
原來阮君烈把自己的一枚獎章收在本子裡,不小心掉出來,在空中閃了一下光,往地上墜去。
葉鴻生唯恐摔壞了,馬上彎下腰,去替他撈。
阮君烈一時閃神,就見葉鴻生往自己腳下撲,大驚失色,用手去扶他的肩膀。
等阮君烈扶到葉鴻生的時候,葉鴻生已經眼疾手快,撈住獎章,鬆一口氣。
阮君烈嚇了一跳,將他扶起來,驚到:「你幹什麼?」
葉鴻生把獎章放在桌上,舒開眉目,笑說:「你東西掉了。在這裡。」
阮君烈看一眼,發現是一枚九等寶鼎勳章,不值什麼的。
阮君烈無奈地感嘆一聲,將葉鴻生按回椅子上,煩躁道:「你管這些幹什麼?不要彎下腰,對傷口不好!有什麼好撿的?」
阮君烈將手壓住葉鴻生肩頭,訓他一會,叫他不要輕舉妄動。
葉鴻生楞了一下,順從地聽他訓。
阮君烈說了一通,忽然發現葉鴻生不做聲,只看著自己,眼波溫柔得嚇人。
阮君烈立刻收回手,扭過臉,粗聲道:「下次別這樣了。」
儘管阮君烈的態度冷淡而僵硬,只是單純的好意,葉鴻生看著阮君烈的側臉,聽到他說出來的話,心都要融化了。
葉鴻生正要上去捉住他的手,好好承諾一番「下次一定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