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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11 作者: 香葉桃子
    軍事調處部門的人死活不出來應對。

    學生們只好對著軍警隊伍演說。

    他們一時怒火熊熊,例數外國人的暴行,呼籲國家主權;一時又聲淚俱下,哭訴政府的腐敗與戰爭動亂,林林總總,一時不得歇。

    阮君烈和葉鴻生都無言以對。

    阮君烈皺著眉,葉鴻生背著手,兩個人站在裡面,面帶愧色,一直聽學生罵,哭訴。

    第21章

    太陽爬到頭頂上,教導主任這才匆忙趕到。

    原來校長今日不在市里。

    教導主任呼籲一番,請遊行的學生們回學校去,說:「罷課是不明智的,同學們。」

    學生一頓指責,責怪校方隱忍不發。

    教導主任也做不得主,只好含糊安慰他們,說政府已經承諾一定會懲罰兇手,令其道歉,保證不會發生此類事件,並說「校方正在積極配合,務必有個說法」。

    教導主任站在門口,口乾舌燥地哄勸學生,直到大家肚子都餓了。

    眼見軍事調處執行部不敢冒頭,學生們放棄圍堵,又高呼著口號,順著路往回走。

    教導主任掏出手帕,在額頭上擦兩下。

    學生們逐漸散去,飄落滿地傳單。

    阮君烈差人送教導主任回去,說:「請校方多做思想工作,疏導一下。」

    教導主任正要上車,聽他這麼一說,馬上轉過身,紫漲著臉,抱怨道:「長官,這怎麼是校方的工作呢?我們學生清清白白的,乖乖呆在學校就遭了毒手。委員們還說學生是共匪!不法辦兇手!叫我們校方怎麼辦才好?你怎麼不跟美軍去說?跟委員們說說,叫他們管一管!」

    阮君烈說一句禮節性官文,沒想到被他好一頓搶白。

    阮君烈一下尷尬住。

    葉鴻生急忙上前,插嘴道:「這件事是警察局的責任,抱歉。」

    教導主任轉過頭,看著葉鴻生。

    葉鴻生拿出最誠懇地態度,說:「落案後,我們一直在與外事部門交涉,務必有結果。」

    教導主任不快道:「什麼結果?警察局那點本事,也就能嚇嚇學生!讓你們去逮捕洋人,比登天還難!」

    葉鴻生一下塞住口,比阮君烈還尷尬。

    教導主任據理力爭,終於吐出一口怨氣,拂衣而去,自己去找黃包車。

    走之前,他還帶著一臉陰雲,嘟囔道:「國庫的開支都用在軍費上。勞民傷財,一點用也沒有。」

    阮君烈與葉鴻生的臉色一下都尷尬起來。

    尷尬到極點。

    教導主任不看他們,跟在學生後面,揚長而去。

    軍事調處執行部門口安靜下來。

    阮君烈轉過身,準備走路。

    司機給他備車。

    葉鴻生見阮君烈要走,忙跟在後面,想幫他開門。不料步兵營長速度更快,已經搶先打開車門,鞠了一躬。

    葉鴻生沒搶到位置,只好站在車門邊,殷勤道:「長官,改日我們上門拜謝。」

    阮君烈冷淡地說:「不用,舉手之勞。」

    阮君烈坐上車就走了。

    士兵們跟著後面,撤出街道。

    葉鴻生站在原地,無可奈何地看阮君烈走掉。

    警察們也累了,渴了。

    葉鴻生讓他們解散,就餐後回警局。

    警察們各自找食,散開去。

    葉鴻生也餓了,來不及回警察局食堂,決定在路上吃一口。

    葉鴻生走到一條小巷子裡,找一處僻靜而熟悉的館子,坐進去,要了一盤冬筍,半份燒雞,又要了瓶酒。

    平日裡,為公務著想,葉鴻生中午是不吃酒的。今天他心情有些鬱積,破了例。

    店家給他擺上筷子,將酒先放上桌。

    葉鴻生倒了一杯,飲一口,入口一片辛辣之氣。

    沈崇的案子落在警察局,不知道該怎麼辦。葉鴻生思前想後,覺得警察廳沒有置喙餘地,還要看上面的意思。

    葉鴻生想想無趣,心裡空落落的。

    葉鴻生發愁片刻,決定回頭與周儀商量,怎樣盡到本分。

    小二將冬筍與切好的燒雞端上來。

    葉鴻生拿起筷子,吃了幾口。

    好不容易見到阮君烈,阮君烈還是嫌惡他,巴不得不要看見他。

    葉鴻生嘆一口氣。

    本來自己決定的,離阮君烈遠一點,各不相干,如今他又後悔,想多看看阮君烈。

    阮君烈怎麼可能會理他?

    當初阮君烈好茶好飯,好言好語的,他不識抬舉,非要衝撞上去,不僅把臉面撕破了,還傷了阮君烈的心。

    阮君烈沒有殺他,已經是仁至義盡。

    現在,他離開第十二集團軍有些時候,日子過得安穩了,又不知死活地妄想起來。

    情誼不再,他還厚著臉皮搭話,阮君烈怎麼能看得起?

    葉鴻生郁悴得不行,放下筷子,「唉」了一聲。

    酒杯里的酒水微微漾動著。

    葉鴻生注視著這一小片水波,默默回想之前那一段甜蜜而煎熬的日子。

    阮君烈待他親熱,信任他,從來不設防。

    阮君烈扭到筋,肩膀痛,葉鴻生幫他擦藥油,按摩。

    阮君烈發出舒適的呻吟聲,表情似痛非痛。

    葉鴻生輕輕用力,手指按在阮君烈的身上,看到他半裸著身體,隨意穿一條松松的褲子,赤著結實的胸膛。

    葉鴻生用全部精神來自控,不讓自己親上去,但是胡思亂想是免不了的。

    好容易完事,阮君烈舒坦了,葉鴻生準備走。

    阮君烈站起來,把長褲脫掉,命令說:「幫我把軍服拿來。」

    葉鴻生站在原地,怔愣著,啊了一聲。

    阮君烈扭扭脖子,舒展身體,說:「在隔壁,去幫我拿來。」

    葉鴻生哦了一聲,說:「我先去洗手。」

    葉鴻生走進洗手間,先把手洗乾淨,再用冷水擦臉,精疲力竭地喘一口氣。葉鴻生抬起頭,看了一眼鏡子,發現鏡中人的眼瞳黑得嚇人,透出情慾。

    葉鴻生努力背誦黨章,想一些高尚的事情。

    他望著鏡子,慢慢平息慾念,直到鏡中人的眼神變得清明,這才敢出去。

    葉鴻生去幫阮君烈找到軍服,送給他,趕緊走掉。

    阮君烈沒有感覺到葉鴻生的異樣,只是覺得他很內向。

    為了讓葉鴻生寬心,抬捧他,令他覺得受重視,阮君烈時常會攬住他的肩膀,輕拍他,或者把手搭在他身上,親切地說話。

    葉鴻生從來不敢抱回去,生怕泄露出什麼。

    有時候,阮君烈覺得葉鴻生太拘謹。

    軍官們一起嫖jì的都有,阮君烈請葉鴻生一同洗澡,再吃酒,葉鴻生不去。

    葉鴻生解釋一番,找了很多藉口,堅決不從。

    阮君烈只好作罷。

    葉鴻生常常受考驗,每一次都很要命。

    少年時代,生活比較簡單,沒有這樣多的花頭,他們兩個雖然親密,卻沒到這種地步。葉鴻生到阮君烈手下之後,阮君烈把他當成自己的私有物,心腹之人,什麼都不避諱了。

    葉鴻生知道阮君烈有女人,不止一個女人,偶爾也會見到他的女人。

    想到阮君烈跟自己揮手告別,轉身去與她們纏綿,葉鴻生就滿口酸澀,有苦說不出。

    葉鴻生儘量忽略這些事情,把注意力放在公事上。

    幸虧阮君烈不是花天酒地的人,也不愛兒女情長,否則葉鴻生早已被苦水淹沒。

    葉鴻生想想就感慨,一時酸甜苦辣齊齊湧上心頭。

    離開是對的。

    葉鴻生安慰自己。

    不要痴心妄想了。

    葉鴻生飲掉杯中酒,又倒滿杯子。

    他正吃菜,忽然聽到有人低低的叫了一聲「賓卿」。

    葉鴻生恍惚了一下,差點把酒水灑出來。

    一個瘦高的男人站在桌邊,低聲說:「賓卿,是你嗎?」

    葉鴻生站起來,定睛一看,驚喜道:「嘯林,怎麼是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第22章

    一個瘦高的男人站在桌邊,低聲說:「是你嗎?賓卿?」

    葉鴻生站起來,定睛一看,驚訝道:「嘯林,怎麼是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瘦高男人穿得單薄,大冬天還沒穿棉襖,穿了一襲半新不舊的布衫,坐下來,笑道:「我看就很像你,你怎麼在這裡吃飯?你現在去警察局當差了?」

    葉鴻生站起來,叫人加菜,又倒一杯酒,端給他,說:「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這人坐下,喝了兩杯酒,臉上浮出點血色。

    葉鴻生說:「嘯林,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出來做生意?」

    丁雲鵬,字嘯林,曾經在南方開辦一家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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