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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6:11 作者: 香葉桃子
    李太太挽留道:「還早呢。」

    阮君烈拒絕道:「我明天還要開會,改日再來。」

    阮君烈扶著這位同僚,往門口走。

    李太太差人送他們。

    走到門口,葉鴻生已經將他們的車夫找到。

    葉鴻生先是幫他,將人塞進車裡,然後揮手,讓阮公館的汽車過來。

    外面空氣清涼,丹桂幽香陣陣。

    阮君烈大口呼吸兩下,覺得酒意上涌,搖晃了一下。

    葉鴻生忙上去扶住他,幫他披上外套。

    阮君烈掙脫他的手,說:「沒事,我沒醉。」

    葉鴻生幫他打開車門,請他上車。

    阮君烈沒有急著上去。

    阮君烈往前邁了一步,扳住葉鴻生的肩膀,帶著幾縷醉意,問他:「賓卿,總參派系林立,不大好呆。你沒甚靠山,在那裡是不是不痛快?」

    葉鴻生對他笑一下。

    阮君烈不等他回答便摟上去,在他背上輕拍兩下。

    葉鴻生愣住,沒有動。

    阮君烈湊在他耳邊,低聲說:「賓卿,到我身邊來吧。強過在總參打雜。」

    說完,阮君烈鬆開手,對他展顏一笑,坐進車子裡,對司機說:「回家。」

    葉鴻生關上車門,對他深深鞠了一躬。

    車子開走。

    葉鴻生向著遠去的官車行禮,畢恭畢敬地目送他離去。

    汽車消失在道上。

    葉鴻生望著黑沉沉的天幕,嘆一口氣。

    他回首望去,李公館裡燈火通明,依然熱鬧著。

    葉鴻生走進去,在人群中穿梭,找到羅鼎文。

    羅鼎文正在與一位教授喝酒,議論文學。

    葉鴻生對他示意。

    羅鼎文站起來,對朋友說:「我還有一場應酬,今日先告辭啦。」

    他們兩個穿上外套,向外面走去。

    到了路上,他們先走了一小段,叫了一輛黃包車。

    羅鼎文囑咐車夫往戲院方向去。

    黃包車跑到戲院附近,他們下來,往附近的一處公寓走去。

    羅鼎文就是住在這裡。

    他們上了樓,將門關上。

    羅鼎文就近坐下,問葉鴻生:「什麼事情?你還不回家休息。總參的事情不少,你明天不去報導?」

    葉鴻生疲憊地出一口氣,走到桌前,將手掌撐在桌上,看著他說:「我希望你向董必武同志反映,我強烈要求回黨內工作。」

    第4章

    葉鴻生疲憊地出一口氣,走到桌前,將手掌撐在桌上,看著他說:「我希望你向董必武同志反映,我強烈要求回黨內工作。」

    羅鼎文怔愣一下,望著他。

    葉鴻生的表情很焦灼。

    羅鼎文把眼鏡拿下來,擦一擦,又戴上,回答說:「咱們之前不是討論過這個問題嗎?組織希望你留在總參……」

    葉鴻生有些激動,按住桌子,壓低聲音道:「抗戰已經勝利,我有什麼必要還在敵後?我有預感,很快會剿共清黨。」

    羅鼎文扶住他肩膀,讓他坐下,給他倒一杯水。

    葉鴻生坐下來,喝水。

    羅鼎文拉一把椅子。坐在他旁邊,用一種促膝談心的方式,勸告道:「馬歇爾使華意在促成國內和平,蘇聯方面也在施壓,兩黨會簽訂協議,未必會那麼糟糕。現在你是安全的,我保證你很安全,賓卿。」

    葉鴻生放下水杯:「我不是這個意思。」

    葉鴻生嘆一口氣,解釋道:「你知道,我是一直要求去黨的根據地工作,不怕條件艱苦。我一度和黨失去聯繫,思想上發生混亂,但是我現在很堅定!我要回去……」

    羅鼎文不斷地點頭,輕拍他的肩,表示理解。

    葉鴻生平靜下來。

    羅鼎文噓寒問暖一番,說:「賓卿,你的要求我不止一次向上級反映。但目前的情況是,像你這樣留在國軍內部、職位較高的同志並不多。」

    葉鴻生看著他,眼神十分糾結。

    羅鼎文問:「你在總參工作還順利嗎?」

    葉鴻生把手臂放在桌子上,搖頭說:「不太好,他們都是講武堂出來的,有自己的派系。我跟陸軍學校那一批人也不熟,插不進去。」

    羅鼎文安撫他道:「你辛苦了。」

    葉鴻生笑道:「哪裡,是我太浮躁了。」

    葉鴻生斟酌片刻,對他吐露道:「我可能會被調走,去第十二集團軍做參謀長。」

    羅鼎文說:「你有消息?什麼時候去?」

    葉鴻生說:「沒消息,只是有可能。」

    羅鼎文眼睛一亮:「不是很好嗎?這是嫡系部隊,強過在總參打雜。」

    羅鼎文看著葉鴻生,富含深意地笑道:「對你的工作有好處,各方面的工作。」

    葉鴻生不吭聲,苦笑。

    羅鼎文心念一轉,寬慰道:「我知道,阮氏父子與你有舊,你心裡可能有矛盾。或者你繼續留在總參?總參的軍情也很有價值。」

    葉鴻生擺擺手,說:「這不是我能做主的。倘若第十二集團軍司令開口要人,總參多半不會留我,會被他要走。」

    羅鼎文點了一根煙,看著他,勸道:「去那裡也好,至少呆的不難受。」

    葉鴻生沉默不語。

    羅鼎文按住他的肩膀,說:「像你說的,很可能會重新打內戰。這種情況下,你留在敵後格外重要,沒有必要暴露自己。組織希望你留在那裡。」

    羅鼎文又加重語氣:「命令你留在那裡。」

    葉鴻生閉一下眼睛,將翻騰的氣血咽下去,點頭說:「明白了,我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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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公館位於一條小街的僻靜處,周圍載滿法國梧桐。

    夜晚,萬籟俱寂,只有車燈自遠而近。

    衛士將門打開,汽車駛進公館,停在水池旁邊。

    阮君烈下車,關上車門,走上台階。

    一樓是黑的,三樓還亮著燈。

    阮君烈走進門,將軍禮服脫下,扔到旁邊。

    他解開襯衣扣子,呼吸兩下,覺得房裡發悶,走到窗台前,將窗戶打開一扇,這才回到沙發上。

    聽到開門聲,樓上穿來一陣腳步,一個穿著緞面旗袍的女人走下來,打開燈,對他說:「回來了。」

    阮君烈恩了一聲,靠在沙發上,懶得動。

    這女人身段很美,走起路來婀娜動人。她頭髮燙成個時興的樣式,飄飄曵曵的,耳垂上有兩丸珍珠耳墜,滴溜溜地閃著銀光。她便是阮君烈的姨太太含香。

    含香走到他跟前,看他酒意未消,急忙叫廚房去做點醒酒湯。

    廚房端了一碗紅棗銀耳湯出來。

    含香盛一小盅湯水出來,湊到他跟前,要餵他喝。

    阮君烈不喝,扭頭說:「給我毛巾擦擦。」

    傭人擰了毛巾來,含香在他額頭上擦了一下。

    阮君烈拿過毛巾,自己仔細擦一遍,感覺清慡很多。他睜開眼睛,在客廳里尋找一番,站起來,去把柜子上面的一個相片盒子取下來。

    相片盒子裡裝著一幀相片,阮君烈坐回到沙發上,端詳著照片。

    含香坐在旁邊,見他不聲不響地看照片,面上露出少有的溫情。

    含香湊過去,和他一起看照片,發現上面是兩個軍人,一個是她的情郎,騎在馬上,另一個牽馬的人她不認識。

    含香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那人,問:「他是誰?」

    阮君烈用手肘環住她,說:「是我的一個故人。我最好的兄弟,頂靠得住的一個人。」

    含香好奇道:「和陳參謀、馮師長他們一樣,是你的同學同鄉嗎?怎麼不喊他來家裡,下次大家一起打麻將看戲,多熱鬧。」

    阮君烈笑起來,好像在笑她說了傻話:「他不喜歡這些,他從不嫖jì,也不賭博。他沒有這些不健康的愛好。」

    含香聽了,笑道:「他是個學生哥,還是教書的先生?這樣縮手縮腳的。」

    阮君烈不滿道:「含香,你是見過不少男人,可都是些浮浪之輩,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含香乜他一眼,在他臉上親一下,撅嘴道:「你也是浮浪之輩?」

    阮君烈攬住她,回親一下,戲謔道:「就算是,我也是裡面最好的一個,配你綽綽有餘。」

    含香偎著他,咯咯笑起來。

    阮君烈拿著照片,指著葉鴻生說:「但是你配他的話,就遠遠配不上了。他人聰明,又廉潔,簡直找不出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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