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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2:18 作者: 安寧
「哈!又一個倒霉蛋。喂,我還聽說澄映最近也在走蜜運,有個學長在追求她。」
我晃了晃杯中墨藍的酒,哦了一聲。聽說?
「我和她從那天起也掰了。」
我看著她,冷如風沒有告訴我這個。
「是她不對,她該向你道歉,她不道歉我不會原諒她。」雨盈的神色極其認真;「只要她道了歉,我都會原諒她。」
雨盈的是非觀念很強,黑白好壞對她來說永遠不會不分明。
「如果她到清,你會原諒她嗎?」她的臉上現出明顯的憂慮還有明顯的懇求。
我啜了口酒,視線飄向窗外。
今日這個人還挽著我的胳膊親昵地要我以後作她的伴娘,到了明天一覺醒來,仍然是同一個人,一轉身卻指者我的鼻子罵我下賤。世界很大,變得很快,我不適應。
「瀟瀟!」
有人喚我,我如夢方醒,指頭望向雨盈。
「你會嗎?」她又問。
「換個話題吧,好嗎?」我望向酒杯。
她失望地嘟嘟嘴,好一會兒才道:「好吧。」
我提議換話題,一時卻又不知可以拿些什麼作話題,最後還是她再挑起話頭。
「瀟瀟,『女茗』進了一批春裝,我覺得有一條裙子非常適合你,明天下課後我陪你去看看怎麼樣?」
「改天吧。」
「你明天有事?哎,我隨口問問而已。」
「你大哥說明天接我放學。」也沒有隱瞞什麼的必要了。
「喔!」她張圓了嘴,「這表示什麼?」
我苦笑,如果我知道這表示什麼就好了。
雨盈瞪著她的香蕉船,用小勺狠狠地颳了一大塊,狠狠地送入口中,好不容易咽下去,終於還是忍不住大罵出聲:
「臭冷如風!色豬冷如風!我要跟他斷絕兄妹關係!世界上那麼多女人她不去碰,淨挑我的寶貝!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就是聖誕夜帶了你和澄映回家,我居然還把你們介紹給那個採花賊!噢!上帝懲罰我!澄映在明知道一點指望都沒有的情況下還是一頭栽了下去,他甩都不甩!你夠爭氣沒有被他迷的丟掉七魂六魄吧,他卻偏要伸手來染指!我要殺了他!這個色迷迷的撒旦!追根究底,我們三個好朋友會鬧到分崩離析,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豬豬豬!」
我搖頭失笑,雨盈才是最可愛的。
「我受夠了!」雨盈尖叫著將手中的小匙往桌上一摔,「林瀟,放下酒杯!」
我一怔,順從地放下杯子。
他美麗的大眼幽幽地盯著我,卻好久都不做聲。又過了良久,她才低低說道:「瀟瀟,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現在的你離我好遠,感覺好陌生。」
我微微一震。
「又或者,你根本從來就不曾離我有多近。」她越說聲音越低。
我閉上眼睛靠向木椅,這不是我所認識的雨營。雨盈率真,雨盈咋咋呼呼,雨盈愛撒嬌,雨盈夜粗暴地罵人,但雨盈從來不會講大道理。到底是我無意之間流露出來的淡薄本性傷害了她,還是分開一個月之後她變得成熟了?怎麼回事,似乎一夕之間我所熟悉的事物都不再熟悉,林智長成了小大人,而雨盈,曉得思考了。
「我不習慣這樣的你,好像----歷經了多少的傷心,我----我覺得心裡好難受。」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我伸出手去慢慢覆上她的手,握緊:「對不起,雨盈,我無心的。」
以前與她和方澄映,三個人的圈子無形之中營造著一個小世界,在歲月的渲染和特定環境的烘襯下,我原本以何種面目出現在那裡的,以後也就是那個樣子,時間一長,就成了習慣定了型,那個我就是雨盈習慣的我。散夥之後,形單影隻的生活慢慢使我的某些潛伏特性浮現,一個多月不在一起,乍然再聚,雨盈覺得我陌生了,不能接受。我們對彼此都陌生了。
「一個人的內在有許多面,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情緒下會表現出不同的個性,我們常說人是矛盾的微妙的綜合體,就是這個道理,以前的我是我,現在的我也是我,但不管是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都只是一部分的我,你可以明白嗎?」
我耐心解釋給她聽,卻沒有告訴她,許多時候出於需要,人們習慣掩飾真實的自我。
她雙手托腮半歪著腦袋,一會之後似瞭然地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我笑了。
我和雨盈算是前嫌盡釋。
☆☆☆ ☆☆☆ ☆☆☆
我休息了兩天,直到星期三才回校上課。
眼睛很安份地跟著台上的教授走,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他在講什麼。坐在前排的雨盈趁教授板書時,飛快扔過來一張紙條:
「我求你了,下次再演出人間蒸發之前先跟我打聲招呼好不好?」
我將紙條翻到背面,提筆寫上:「不好。」扔回給她。她要做的不是擔心,而應是習慣。
她讀了紙條之後竟不顧教授正對著台下念念有詞,回頭沖我既瞪眼睛又翹鼻子,我被她逗的笑出來,感覺卻在那一剎受到干擾,順著意識望過去,方澄映恰恰別開視線。回過頭來,雨盈的俏臉上笑意已盡失,取而代之的是心又不甘卻又無能為力的沉默。
我望向黑板,強迫自己專心聽講。
也不知過了多久,緊隨著教授的一句「今天就講到這下課」,鈴聲響起,教室里頓時人聲鼎沸,更有甚者踩著急促的下課鈴沖了出去。我正低頭收拾東西,忽然聽見雨盈驚叫:
「不會吧,大哥?!」
我手中的筆掉在寫字板上。原本向門口擁擠的人cháo因冷如風的出現而變得和緩,並且自動分開讓出路來,一個個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隨他移動。
他朝我走來,如寶石綢緞般光澤柔軟的掃肩黑髮向後微揚。
「心肝兒。」他笑著,一手撥開寫字板上的文具,一手將我抱起至於板上,我剛剛意識到不好,它的唇已壓了下來,我聽到一片「嘩」的一聲,然後他的舌親進來,我的思維再不肯運作。
到他終於停止了掠奪,暈眩之中我聽見有人說:「五十秒!」那人已經可以壓低了聲量,然而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聞。
冷如風含笑的滿意的目光這才從我臉上移開,向臨時客串的觀眾揚聲道:「各位好心的同學,你們介意我和我懷中的寶貝私下談談嗎?」
幾位男生異口同聲謔叫「不介意!」,鬨堂的笑聲伴隨著紛沓雜亂的腳步聲離去。用不了五分鐘,我的名字就迴響徹整個校園。
雨盈臨走前丟給我愛莫能助的一瞥,我追著她的視線過去,方澄映穿越人群,迅速消失在門外。
不過是一眨眼,偌大的教室已空當無人,相形之下冷如風臉上的笑容邊異樣的刺眼。他明顯是故意的,存心想整死我。
「如風----」我嘆息著將他的脖子勾下來,噙起他的唇瓣。
可以肯定這絕不是他預期種我所會有的反映。一、二、三,他在第四秒明白過來,手動了動,我以為他會推開我,殊不知他卻是將我擁得更緊,唇間逸除了一聲低笑。
「很抱歉我沒有注意到你還不夠,為了懲罰我,我們再來一分鐘如何?」
這次我連扳回的機會都沒有,他真的在我唇內唇外吻足一分鐘,直到我出聲求饒:「如風,我的嘴唇已經腫的像發酵的饅頭了,你吃著不倒胃口嗎?」
他這才吃吃笑著停下來,盯著我問:「這兩天去了哪裡?」
「在家----」話一出口已覺不對,他問我「去了哪裡」,言下之意他知道我不在家裡,慌忙擋住他又欲吻下來的臉,我改口道:「去給我媽咪上墳。」
「美麗的謊言。」
我沮喪不已,哪裡有人去上墳上了兩天兩夜了?一定是剛才被他吻的七葷打亂了八素,連撒謊都一而再地生錯。
「你真的想知道?」我問。
「嗯哼。」他答。
「非知道不可?」我再問。
他手臂一緊,我趕緊道,「好吧好吧----和情人幽會去了。」
他的唇角往上彎了彎:「寶貝,我的耐心所剩無幾了。」
我低頭不語。
給了我五秒鐘的時間,然後他抬起我的臉:「這地板看上去挺乾淨的,也許我們可以躺下去打幾個滾,明天這個時候你就可以告訴我你在哪幽會了。」
他說著就要抱起我,我箍緊他不肯動,不得已低聲道:
「找個地方躲了起來。」
「什麼地方?」
「海邊的別墅。我情緒低落。」
「這麼急著改變話題?好吧,先來下一個,為什麼情緒低落?」
我一下子煩躁起來:「冷如風,我不是你的犯人!」
他鎖緊我的視線,稍頃才笑笑道:「盈盈告訴我你隔段時間就會缺課,沒有人知道你的去向。」
「你有完沒完!」我跳下地面,將寫字板上的雜件胡亂掃進書包。
他鉗住我的手臂,我對他露齒一笑:「從來沒有人尤其是女人膽敢而且願意放你的鴿子嗎?可我就是這麼做了。你可以擰折我的手骨,也可以直接掐斷我的脖子。」反正在這個世界上我什麼都沒有,生命如同負擔。
他好看的眉明顯蹙了蹙,眼眸的顏色一變再變。我奮力掙脫他的控制,奔出了教室。
幾分鐘後我就放慢了腳步,他並沒有追來。
☆☆☆ ☆☆☆ ☆☆☆
一進房就看見床上放著一個巨大的禮盒,毋庸置疑,這是父親和梅平從美國給我帶回來的禮物。
父親,中國世代流傳用於一種特定輩分關係上的稱謂。
我拆開禮盒,拿出一條手工製作的雪紡長裙,看上去價值不菲。
梅平敲開門進來,微笑著坐到我的床邊。
「瀟瀟,喜不喜歡你爸爸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他特意請設計師訂做的,要不要試試看合不合身?」
她的笑容里滲進一絲勉強,是慣有的失望的神色,卻仍然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我們在家辦一個生日晚會,你把同學朋友都請來,大家一起好好慶祝一下,怎麼樣?」
我笑笑:「生日而已,不必太排場鋪張。」
「人多熱鬧點會不會更有意思?瀟瀟,你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