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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35:27 作者: 劉連蘇
尹子恪一怔,試探道:「顧侍郎的意思,是想……」
「本侍郎聽說寧王爺早已入份了尹公子的茶葉,那本侍郎入份絲綢這塊如何?」顧成恩要先得有經濟來源,才能獨立自主,有資本拉攏文武百官。
畢竟那些人可都是不看到兔子不撒鷹的人,沒有點實打實的好處,誰會去擁護他?
以前,因為顧瑾璃和亓灝的關係,尹家和顧家是兩隻見了面就紅眼睛的公雞。
在朝堂上針鋒相對,水火不容。
再加上分別依附於寧王黨和宣王黨,更是摩擦矛盾不斷。
現在,聽著這顧成恩的意思,竟是要摒棄前嫌,打算合作了?
尹子恪沉吟片刻,認真道:「顧侍郎,絲綢這方面的生意,不是子恪要著力經營的方向。」
「若是顧侍郎對絲綢感興趣,子恪倒是可以為顧侍郎多介紹幾家可靠的……」
「不用了!」顧成恩前兩日剛被陳澤軒拒絕,今個又被尹子恪給婉拒,他重重的放下酒杯,陰寒的語氣讓尹子恪止住了話。
絲綢生意最近不好做,尹子恪是真心為顧成恩打算,卻被誤會是瞧不起他才不願合作。
搖了搖頭,尹子恪只覺得近年來這位顧侍郎越發的沉不住氣了。
或者是說,太著急了,以至於為人處事越發的不沉穩了。
在大殿上的曲子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陳澤軒與顧瑾璃對視一眼,簫聲漸漸弱了,讓人以為是接近到了尾聲,誰知顧瑾璃將琴調一轉,自然而然的接上了「攝魂咒」。
簫聲完全消失,只餘下那活潑歡快的琴聲,像是一隻畫眉在歌唱。
大家看著陳澤軒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便明白了接下來是顧瑾璃的個人獨奏。
在兩首曲子的來迴轉換之間,顧瑾璃做的很是自然,所以大家也沒覺出什麼不對勁來。
琴聲輕飄飄的浮起,大家只覺得身心放鬆。
尤其是那種喝多酒的人,醉眼更是迷離起來,頭腦也無意識的暈乎乎的。
太后想起了年輕時候與先皇初遇的情形,還有她一身紅色舞衣跳「鳳舞九天」的驚艷場面。
老皇帝則似乎也回到了少年時期,他帶著賈公公去鳳國微服遊玩,遇見了他這輩子都無法忘卻的女人鳳瑟。
皇后臉上那掛了一晚上虛偽的笑,也漸漸褪去,轉而變成了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才有的羞澀。
她好像看到了與老皇帝的新婚之夜,融化在老皇帝懷裡的自己。
尹素婉的腦海里映出的是顧瑾璃那溫暖的眼神,貼心的話語。
顧瑾璃見大家神色無疑,並未懷疑,便繼續轉了調子。
輕聲由輕快,一點點低沉,哀婉。
顧念時想起了跳下絕情崖的顧瑾璃,一雙眸子猩紅。
尹子恪念起了已故的父親尹太傅,一臉淒淒。
尹夫人捂著嘴小聲哽咽,自然也是因為琴聲勾起了她對寶貝女兒尹素汐的思念之情。
八皇子眼前出現了兩年前那被秋蟬用剪刀絞碎了的荷包,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琴聲的操縱下,有的人置身於自己心中此生最美好的「幻境」里,有的人陷入了那些悲傷的回憶里。
儘管人們的情緒各不相同,但是卻都沒有意識到這是琴聲在作祟。
就連亓灝,隨著琴聲的越發悲涼,他也手將用力按在了胸口的地方,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
腦里眼裡全是顧瑾璃,她淡笑的時候,痛哭的時候,控訴他打掉他們的孩子的時候,縱身躍下絕情崖的時候……
回憶撲面而來,這種撕心裂肺的痛,好像要把他的胸腔擠爆了,把腦袋給撐炸了。
手裡的茶杯被他「砰」的捏碎,掌心被瓷片給割破。
傷口的痛,仍舊沒有給他帶來幾分清醒。
他的眼裡燃起一團火,那是懊悔和自責。
要說在場之人除了顧瑾璃之外,面色如常的大概只有陳澤軒了。
不是他定力比其他人強,而是他早在顧瑾璃彈奏「攝魂咒」的時候用內力封住了聽穴。
只要他聽不到曲子,便不會被控制心神。
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陳澤軒心中有了計較。
視線在略過亓灝的時候,他頓了一下。
亓灝眼裡的痛苦,好像要拿著一把匕首捅死自己的衝動。
陳澤軒在觀察的時候,顧瑾璃也在仔細的望著大家。
當然,她還要一心二用的顧及著手下的琴。
若是一不留神彈錯了,恐怕待會莫名其妙失態的眾人就要認為自己是妖物了。
目光與陳澤軒對上,陳澤軒對她點頭,顧瑾璃會意,便又一點點的將曲調拉回。
就像是放風箏似的,開始收線了。
曲調由悲轉樂,再轉喜,大家的情緒也跟著由寒冷的冬天回溫到炙熱的夏天。
黃鶯,畫眉,喜鵲的聲音好像又再次出現,大殿熱鬧了起來。
有些剛才流淚的人,摸著自己眼角不知為何而落的眼淚,有點發懵。
心情沉鬱低落的人,也有種被人拋上天又接住的大起大落之感。
總之不管剛才是喜是悲,是哭是笑的人,大家都有種不真實卻又無法懷疑的錯覺。
可是,聽著這百鳥朝鳳的聲音,又都沒有覺出什麼不對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