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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29:09 作者: 香草芋圓
梅老員外剛聽了這位原公子的身世,感慨痛惜不已,
「原賢侄,你是京城籍貫,老夫原以為像你這般京城裡的人家,生在天子腳下,歲歲沐浴皇恩,日子要比其他州府的人家好過太多。沒想到……哎,各家背後都有一段難以啟齒的過往,跟生長在何處無關哪。」
他不勝唏噓地追問,「原賢侄,你父親早逝,母親偏疼哥哥,將你家的大半家產捲走去了哥哥家。宗族裡還有一幫叔叔們虎視眈眈,覬覦你父親給你留下的祖產。老夫看你才二十出頭的年紀罷?如何應付得來。你家裡這些事,我兒可知道?她平日可有幫扶於你?」
洛信原客客氣氣地回道,「小侄今年二十有一,家裡的事早已習慣了,看開些,倒也應付得來。雪卿向來是知道這些事的,平日裡多虧有她幫扶,支撐著小侄走到今日。」
梅老員外贊同,「你們既然是好友,自然應該多幫扶些。」算了算,又嗟嘆道,「二十一,年紀有點小。」
梅望舒就在這時進了花廳。
一眼看清待客廳里兩人落座的位置,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走到洛信原面前,默默和他對視了一眼。
半個月不見,困於案牘之間、整日忙碌政務的年輕帝王,略消瘦了些。
顯得眉眼輪廓線條更加銳利深邃。
整個人的精氣神倒還好,神采奕奕。
就像邢以寧所說那樣,精力健旺,只要他不折騰自己,頂三五個月也無事。
看到她進來,那雙黑黝黝的眸子猛地閃起了光,幽亮驚人。
嘴裡卻在答梅老員外的話,「小侄已過弱冠之年,年紀不小了。」
梅老員外招呼梅望舒坐下,「你們是好友,我兒坐在原賢侄對面,方便你們小輩說話。」
梅望舒扶額,默默地找下首的陪客位坐下了。
開口就催促老父親回去,「父親,夜色已晚,你快回去歇下。孩兒在這裡作陪即可。」
梅老員外今晚勾起了談興,哪裡肯走。
指著洛信原,對愛女感嘆,「你這好友,境遇如此堪憐。家產被叔叔哥哥們共同謀奪,聽說告了官,好容易把幾個不安分的叔叔送下了獄,如今在京城只剩個破落祖宅?好好一個俊俏後生,怎麼能整日住在破宅子裡。前幾日我聽你常伯說,我們家在城南甜水巷購置了個兩進小宅子?你把甜水巷小宅子送給原賢侄便是。」
梅望舒對著面前一老一少兩位,只覺得頭疼。
她委婉地勸誡父親,「信原的家產雖說被叔叔哥哥們共同謀奪,但謀奪未成,除了被他母親捲走的那部分,其他的還在手裡。他家中祖宅,倒也不怎麼破落……」
洛信原在對面規規矩矩,正襟危坐,對梅老員外道:
「祖宅已有百年歷史,雖說年久失修,朱漆斑駁,還是勉強能用的。城南甜水巷的兩進宅子,雪卿曾借小侄住過一夜。那是個極好的宅子,絕不敢奢求贈與,只求能再借住幾晚,小侄已經心滿意足了。」
梅老員外生性慷慨,聽得無限唏噓,轉頭對愛女道,「不過是個小宅子罷了,又不值多少,直接送給原賢侄便是。」
梅望舒又好笑又無奈,沉吟片刻,「倒不是價錢的緣故。主要是甜水巷那處宅子……從前一位娘子住過,送他不妥當,有礙名聲。」
說完警告地看了對面一眼。
洛信原被眼神扎了一刀,立刻改口,「小侄已經奪回祖產,度日足夠了。家裡祖宅刷刷朱漆,補補屋頂,就可用起來。平日裡已經得雪卿幫扶良多,不敢奢求饋贈。」
梅老員外連連點頭,撫著長髯贊道,「貧富不足奪其志。年紀輕輕,磨礪頗多。不錯,不錯。」
明亮的花廳燈火下,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洛信原高大俊朗的相貌體態,若有所思,
「說起來,不知原賢侄可知,我梅家在老家有個嫡出的女兒,至今尚未婚配……」
「父親!」梅望舒心裡一跳,立刻出聲阻止。
洛信原的眼角眉梢卻顯出明顯的笑意,立刻接下話題,
「小侄洗耳恭聽。」
梅老員外聽出話外的殷切之意,臉上也浮現出喜色,裝作沒聽見女兒的阻止,繼續說下去,
「原賢侄剛才說了家中尚未定親?我兒和小女乃是一母同胞,相貌相仿,年紀脾性也相仿。小女在老家蹉跎了幾年歲月,比原賢侄略長几歲,不知原賢侄可介意年紀……」
梅望舒已經聽不下去了,坐在陪客位,舉杯默默喝了口茶。
洛信原眼裡的笑意更濃,毫不遲疑道,「不瞞伯父,小侄就喜歡年歲略長几歲的姐姐。」
梅老員外激動了,一拍大腿,「好哇。賢侄有眼光!」
「父親。」梅望舒實在聽不下去了,出聲提醒,「孩兒剛才聽到外頭二更梆子響,父親真的該去歇息了。」
梅老員外日思夜想的大事有了眉目,哪裡肯放過,連連擺手,「時辰還早,我兒等不及了,你先去睡。」
梅望舒放下茶杯,無聲地嘆了口氣。
「父親。信原在京城有家業,他不能隨我們回臨泉。」
短短一句話,卻仿佛一大盆涼水,當頭潑到梅老員外發熱的頭頂上。
梅老員外的笑容凝滯了。
「原賢侄在京城有家業?他不是只剩個破落祖宅麼?」
「他在京城有家業。」梅望舒避開對面幽幽的視線,冷靜地道,「因此才會被叔叔們謀奪。如今奪回來了,他需要留在京城打理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