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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29:09 作者: 香草芋圓
    梅望舒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阿苑肩頭微微一顫,躲開她的目光,又改口道,「體力不佳,過了午時,盡興便可下山。」

    這是當初談的條件里說好的。梅望舒當即應下,又對齊正衡道,

    「表妹有陣子心神抑鬱太過,傷了身子,雖然在山中靜養好了些,但大夫說不能總是靜著,偶爾需要動一動才好。今日登山,我打算邀表妹跟著,齊兄覺得如何?」

    齊正衡張口結舌,愣了一會兒,說,「需要知會原公子。原公子點頭了才行。」

    梅望舒也想知道這幾日接觸下來,阿苑和院裡那位的接觸,是否像常伯說的那樣畏畏縮縮,令人不喜。

    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接下來幾日就不必再露面了。

    「你進去問問。」她對齊正衡道。

    齊正衡進去了一趟,滿臉迷茫地出來。

    「原公子應下了。」

    吱呀——

    院門打開,洛信原在十幾名禁衛的簇擁里走了出來。

    他今日換了身登山的利落行頭,一襲藏青色黑滾邊窄袖緊身錦袍,雨過天青色紗罩衫,髮髻簡單束在小冠里,腳下穿著麂皮黑長靴,靴筒里還配了把匕首。

    他原本就生得高大俊朗,平日裡那身龍袍冠冕的威嚴氣勢過重,壓得旁人不敢直視;如今換了身鮮衣華裳,那份壓迫威嚴減弱了不少,倒顯出了自身世家公子般的矜貴氣度。

    見了門外的梅望舒,並不意外,只微微頷首,道,「雪卿來得早。」

    梅望舒在京城裡極少見他如此利落打扮,一時倒有些意外,留意打量了片刻,只覺得人站在滿山春光之間,寬肩蜂腰,英武勃勃,看來賞心悅目。

    她抿唇微微笑了下,難得調侃了一句,

    「原公子是登山踏青呢,還是出遊行獵呢。我這兒可沒準備弓馬。」

    洛信原停步,瞄了眼她身上的穿戴,扯了扯唇,

    「我是登山踏青,有備無患;你這身家中閒居的打扮,不怕上了山下不來?」

    梅望舒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月白直綴袍袖,腳下木屐,不甚在意,

    「文人登山,都是這幅打扮。我們今日要去的前山瀑布,離這裡也不算遠。」

    兩人閒談了幾句,彼此心知肚明,誰也沒有提那夜接風宴的貴客灌醉主人之事,也沒有提此地主人這兩日故意躲著貴客的事。

    並肩往前走入山道,開始沿著青石山道登山。

    洛信原腳下皮靴利落,幾步走去前頭,又慢悠悠走回來,和梅望舒並肩慢走,在松柏環繞的山道間悠然開口,

    「這次接了河東道的急訊,文書里依稀提起,你家裡還有個妹妹?據說在京城裡養病,這次跟著一同歸鄉?怎的之前沒有聽說過。」

    梅望舒心裡微微一跳,鎮定回答,

    「確實有個同胞的嫡妹。身子不好,前幾年在京城時,便是在這座別院裡養病。去年回鄉時,和我一同返鄉,如今正在家裡待嫁。都是些家中瑣事,沒有必要上奏御前。」

    「這樣。」洛信原看了她一眼,一點頭,略過了這個話題。

    君臣兩人並肩往後山高處走。

    默不作聲走了幾十步,洛信原又想起了什麼似的,仔細詢問起梅望舒家中父母。

    「梅家二老教養出你這般的人才,這幾年倒忘了封賞,是我的疏忽。」

    他思忖了一陣,「給你父親封個三等伯的爵位,給你母親封賞一等誥命夫人,你覺得如何?」

    從洛信原剛才突然提起『家中妹妹』,梅望舒的心就開始往上提。

    後來聽他提起要封賞家中雙親,這是封賞功臣慣用的手段,繃緊的心弦這才鬆了些,過去謝恩,

    「謝陛下恩典。臣感激不盡。」

    洛信原仔細看她神色,唇邊現出一點笑意,「封賞你父母,這下滿意了?」

    背著手,在山間青石道上悠然往上走了幾步,「雪卿其他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重。有什麼心事,不要藏在心裡,直接說出來。」

    梅望舒心情複雜,簡短應了句,「是。」

    洛信原轉過頭來,又仔細看了眼她神色,哼了聲,「敷衍我。」

    第50章 荒唐

    原以為封賞完雙親,事情就過去了,沒想到洛信原饒有興致,催問起她的心事。

    「這麼多年,雖然時常見你笑,卻極少見你毫無顧慮,暢心開懷。」

    洛信原隨著她的步子,慢悠悠登山,

    「眉頭時常蹙著,笑起來也淺淡,醉倒了也不說話。固然有性子沉靜的緣故,心裡必定藏了事。」

    他催問,「心裡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說不定令你鬱結於心的大事,我這裡三言兩語便輕易解決了。」

    梅望舒神色微微一動。

    她想起了匆忙趕回京城之前,在臨泉老家和虞氏長輩間的齟齬。

    原因就是虞氏想借著親家的名義,逼迫在溫泉別院養病的『梅大公子』出面去官府走動人脈,探聽虞長希犯了什麼事。

    殿前司禁衛秘密出京,千里抓人,眼前這位多半是知道的。

    今日借著微服登山的機會,倒是可以當面問一問。

    若能把人撈出來,就此了結和虞家的糾葛。

    沉甸甸積著的眾多心事,也算是去了一樁。

    「臣心裡確實有些事。」

    她緩緩開口道,「在鄉中養病時,有一位虞姓的幼時好友,剛任了河東道通判的職位不久,不知犯了什麼事,被殿前司出動人手千里緝拿,至今音訊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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