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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29:09 作者: 香草芋圓
    而是通過地方官府的渠道,合理地、不受懷疑地上報京城,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一步一步地病重不治,撒手人寰。

    把這個原本不存在的身份,封存在金絲楠木棺中,從此埋入地下,只留一個牌位。

    才能長長久久,保梅氏家宅平安。

    第35章 噩耗

    臨泉縣紛紛揚揚下了幾天的細雨。

    河東道知州,臨泉縣令,幾個臨近縣鄉的主事官員,在正月末尾的某日,冒雨聯袂登門,探望前京城翰林學士,剛剛致仕歸鄉的梅大公子。

    奈何梅大公子實在病得太重,聲音微弱難辨,已經不能對談。

    諸位官員們只在苦澀藥味瀰漫的屋裡略坐了坐,隔著帷帳問候了幾句,梅大公子躺在床上,以筆墨代口,親自手書了一封感謝探病的簡短書信,便由梅少夫人送了出來。

    嫣然穿了一身素衣,抹淚道,「隱瞞重病消息,是夫君自己拿的主意,就是不想大過年的驚擾了鄉里。」

    「今日夫君原本已經換了見客的大衣裳,準備起身迎接各位大人的,怎奈何才下床,就天旋地轉,栽倒在地,當場吐了一口血……」

    哽咽著遞過一張沾血的帕子來。

    幾位官員人人現出驚駭神色,領頭的河東道知州大人端詳著梅大公子筆跡孱弱無力的病中手書,扼腕嘆息。

    「梅大公子竟然病重至此!是我等唐突了,貿然登門,連累梅大公子拖著病軀見客。我等這便告辭,還請夫人轉告大公子,快快回去歇下!等開了春,天氣轉暖,大公子的病勢應該就能轉好些了。」

    沒想到過了立春,天氣開春轉暖,梅家卻傳來噩耗——

    梅大公子病情反覆,自感時日無多,堅持搬離城裡的梅家大宅,要搬去城外清靜少人的溫泉別院靜養。

    ——

    梅望舒今日睡到自然醒,簡單梳了個垂雲髻,肩頭松松披了件防風的貂皮氅衣,在東跨院裡握著一本棋譜,斜倚在樹下一處美人榻上,對著棋盤,閒敲棋子打譜,偶爾看一眼周圍的小廝僕婦收拾得如何了。

    庭院之中,處處身影忙碌。

    『梅大公子』去城外溫泉別院『養病』的日子已經放出風去,就定在明日。

    嫣然這個『大嫂』,忙得腳不沾地,在自己的院子裡收拾箱籠;梅望舒這個『小姑』,也在院子裡清點衣物,簡簡單單裝了兩口木箱,準備同行去城外的溫泉別院。

    頭頂不遠處有人叫她。

    「主家。」

    對面院牆高處,向野塵一身白衣箭袖短打盤膝坐著,往前院長廊方向抬了抬下巴。

    「虞五公子來了。」

    「多謝告知。」梅望舒淡定地回應,從美人榻坐起身,拍了拍肩頭落下的花瓣,又把山風吹亂的及腰烏髮攏了攏。

    向野塵看在眼裡,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

    五百兩銀子僱請了他的主家,身為堂堂朝廷重臣,既沒有命他刺殺任何一個仇人,也沒有被任何一個仇人刺殺,大部分時間把他當看家護院用,已經夠離譜了。

    半年還沒過完,主家居然跟皇帝辭了官,封了宅邸,遣散下人,乾脆地回了鄉。

    回鄉就回鄉吧,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既然半年契約未滿,他拒絕了領賞遣散,堅持要隨行護送。主家當時定定看了他幾眼,贊了聲,「俠義。」

    歸程路上,主家就不怎麼露面了,常伯經常親自看護著煎的湯藥也停了,有事都是梅夫人代傳,他當時還不覺得有異。

    直到進了臨泉地界……頭天還是好端端一個風神如玉的梅大公子,第二天起來,居然換了身襖裙,梳了女子髮髻,搖身一變,變成了個美貌大姑娘!

    再開口說話時,已經是輕柔溫煦的女子嗓音。

    就,十分離譜。

    向野塵糾結的視線又盯了梅望舒幾眼,眼看主家未過門的未婚夫君沿著抄手遊廊一步步走近……

    實在受不了,起身跑了。

    「姝妹安好。」

    虞家五公子,虞長希,眉目清俊,聲線溫朗。近日聽聞了梅家大公子病勢不好的消息,登門都特意穿了淺淡素色的長衫,更顯得長身鶴立。

    遠遠看到院中的梅望舒,他眼前驀然一亮,大步走近過來,在院門口站住了,拱手長揖。

    梅望舒這些年在京城養成了習慣,本能地就想作揖還禮,手已經抬起半路,突然意識到不對,又收了回去,原地端坐不動。

    「虞五哥安好。」

    她暗自嘆了口氣,掩飾地拿過身邊用來遮擋灰塵的團扇,對著自己扇了扇,沖院門處微微頷首致意。

    「虞五哥昨日才登門拜訪,今日又登門,有何貴幹。」她溫聲詢問。

    虞長希站在院門,躊躇了片刻,

    「梅家兄長身子不適,聽說明日就要出城靜養。昨日家母托在下送了一棵百年老參,已經當面轉交給梅叔父。今日……今日是在下做主前來,來……」

    他快速地瞥了眼庭院中執扇端坐的春衫美人,白皙的臉上升起淡淡緋紅,迅速撇開眼,「來……繼續探望梅家兄長。」

    兩邊打開了話題,他的語氣也自然起來。

    「家母常說,梅家和虞家乃是通家之好,但從前走動時,內院只見姝妹,極少見到在外讀書的梅家長兄。後來梅兄又離家去了京城,這麼多年,在下和梅兄竟未見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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