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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29:09 作者: 香草芋圓
    隨即籠著袍袖站在原地,索性不吭聲了。

    洛信原輕笑一聲。「又成閉嘴葫蘆了?就不問一句,朕從何處得知的?」

    他從袖中取出幾本奏章,扔到梅望舒的面前。

    「被人在宮裡用石頭磚塊砸了,都能若無其事,雲淡風輕,梅學士這份養氣功夫確實是常人不能及。打開讀一讀吧。你躲著不上朝這幾日,彈劾你的摺子快把朕的桌子埋了。」

    禁衛過去撿起厚厚的奏本,呈交面前,梅望舒打開奏章,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又翻開一本,看了幾行,詫異起來,飛快地往下掃過署名。

    ——要不是署名不同,看裡面寫的內容,連罵人的口吻都如出一轍,幾乎懷疑是同一個人寫的。

    把她腿腳被襲擊受傷之事,和她上奏驅逐兩位宗室公子之事,前因後果,胡亂攀扯。

    一口咬定,梅學士因為宮中被兩位小公子砸傷,含恨在心,因此上奏要求將兩位宗室皇孫驅逐出京。

    身為朝臣,睚眥必報,心窄如針,不堪大用云云。

    「臣上奏驅逐兩位小皇孫,並非因為私怨。」梅望舒把幾本彈劾奏摺合攏,雙手交給旁邊的禁衛。

    「兩位皇孫如今還小,送回去行宮也容易。等年紀稍大,若還是留在京中,要讀書,要拜師,要賜宮室,要封號,一步一步,在京城紮下根基,尾大不掉,遂成肘腋之患。陛下應當知臣心意。」

    洛信原的神色稍微緩和,點點頭,「朕知你心意。你的奏本,也極合朕的心意。」

    「得陛下這句,臣在朝中挨罵也值得了。」梅望舒繃緊的一顆心倏然放鬆,語氣也舒緩下來,帶出幾分笑意:

    「不敢隱瞞陛下,臣的發熱症狀已經好得七八分,腿上的皮肉傷也即將痊癒,只是最近剛上了諫書,怕出去挨罵,一直躲在家裡。陛下特意前來探病,臣惶恐慚愧之極,明早臣便銷了病假,回去上值——」

    洛信原目光沉沉地盯著她。

    梅望舒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個字硬生生吞回喉嚨里,閉上了嘴。

    「不說了?換朕說。梅學士向來是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堂堂朝廷重臣,在內皇城裡,朕的臥榻之側,被人襲擊受傷。隨便換個人都會跑到朕面前哭訴委屈,請求徹查;到了梅學士這邊,呵,就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告假的原因也只說『病假』。朕居然是最後一個聽說的。」

    洛信原轉頭吩咐,「邢以寧,過去查一下。他腿上的所謂皮肉傷究竟如何了。」

    梅望舒順著眾人目光方向望過去,這時才注意到,向來跟隨陛下左右的蘇懷忠沒來,今天站在陛下身後的,居然是周玄玉。

    她暗自一驚,若有所思。

    邢以寧背著醫箱,呵欠連天地站在禁衛人群最後面,被點了名才走出來,站在梅望舒面前,打量幾眼,「梅學士,去屋裡查驗吧。」

    梅望舒無話可說,帶人就走。

    兩人往正屋方向去了幾步,嫣然呼吸緊張急促,從人群里走出,「夫君……」

    梅望舒也有些不自在,回頭招呼她,「嫣然,你隨我——」

    正說話間,眼角餘光無意中掃過庭院中央背手站著的洛信原,注意到帝王此刻的神色,她吃了一驚,剩下的半句話倏然停住了。

    洛信原站在原地,冷眼看著嫣然。

    他看嫣然的眼神,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年輕美貌的重臣之妻,而是地溝里見不得光的穢物,瞬間露出了明明白白的、嫌惡之極的神色。

    梅望舒心裡一沉,立刻阻止嫣然走近。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廂房歇著。」她低聲囑咐,「今夜別再出來了。」

    嫣然惶然退下。

    邢以寧放下醫箱,點亮正屋裡外所有的油燈,關上房門。

    「躺下吧,梅學士。把褲管撈起來,讓下官看看你的腿傷。」他嘆氣道,「看這一天天折騰的。還能不能讓人睡個好覺了。」

    對於這位結識多年的好友,梅望舒心裡向來是帶著歉意的。

    她坐在窗邊小榻,把褲腿一圈圈往上挽起。

    「真的是皮肉傷而已,家裡已經包紮過了,包得有點緊——」

    她費力地把褲管往膝蓋上挽,但秋冬季節,身上穿得厚實,大腿那道劃傷的傷口又長,被嫣然用厚紗布從上往下、密密實實包了許多層,褲管挽了許久,加了絨的窄褲管卡在膝蓋處,就是挽不上去。

    她抬起頭,和邢以寧對視了一眼,「要不然……」走個過場,算了吧。

    邢以寧也有此意,轉而問道,「身上發熱又是怎麼回事?真的是風寒病倒?」

    梅望舒隱晦道,「按月吃的那種藥,多吃了幾副——」

    兩人正說話時,吱呀,正門冷不丁從外被人推開。

    洛信原帶著寒夜冷風,踏進房來。

    黑黝黝的眸子,在屋裡轉了一圈,落在窗邊軟榻坐著的身影上。

    「這麼久了,褲腿才挽起半截。」他笑了笑,「兩位卿家半夜閒聊家常呢。」

    邢以寧和梅望舒同時閉了嘴,邢以寧慌忙起身,「微臣正在查看,還請陛下稍等片刻。」

    蘇懷忠和小洪寶今夜都沒跟來,隨侍聖駕的只有周玄玉,只見他殷勤地四處忙活,端過來屋裡擺放的一把黃花梨太師椅,放在軟榻對面。

    洛信原撩起厚實的衣袍下擺,端端正正坐了上去,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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