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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25:03 作者: 梅子黃時雨
聶重之轉頭對陸歌卿半真半假地道:「卿姨,我今天其實特地過來蹭飯的。你不給我飯吃我就賴著不走了。」陸歌卿知道他在逗趣,笑吟吟地接口:「卿姨這裡隨時都歡迎你來蹭飯。卿姨啊,就怕你不來。」
聶重之喜滋滋地賣口乖:「謝謝卿姨,就知道卿姨不捨得我餓肚子。」陸歌卿給他倒了杯紅茶,親熱地遞到他手裡:「喝口茶潤潤喉。」
進來時的第一眼,聶重之便已經把蔣正璇的容顏映在眼底,仔仔細細的,沒一分遺漏。她那麼放鬆自然地坐在葉英章身邊,閒適舒坦,盈盈淺笑間,眉眼彎彎。可因為瞥見了他,她整個人便驟然緊縮了起來。
這是一種本能的防備。這丫頭不只不想見他,甚至還在防備他。聶重之沒由來地一陣心涼。
聶重之端了茶杯和茶碟,不動聲色地在蔣正璇邊上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修長的腿不著痕跡地伸到了蔣正璇腳邊。不出所料,蔣正璇的身子驟然又一震。
蔣正璇本坐在葉英章身邊,端著骨瓷碟子,正在吃檸檬布丁。自聶重之在客廳里出現後,蔣正璇便覺得手上這碟酸甜可口、軟滑誘人的布丁宛如骨頭一般卡在喉頭,怎麼咽也咽不下去。
這段時間裡頭,兩人沒有再見過面,她只發過聶重之一個簡訊,寥寥數字:「沒事了!」這樣子的簡訊就跟加密密碼似的,這個世界上也就聶重之能看得懂。簡訊發出後,便如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蔣正璇正努力學著去忘記那件事qíng,只要沒事就好了,她無所謂聶重之看沒看到,回不回她,她發他簡訊的唯一目的,只是不想再一次面對面地與他討論這個而已。
她總以為這樣子終歸是了結了,事qíng總算是沒有留下任何尾巴地畫上了句號。她也為此暗暗慶幸。
可是,聶重之這麼大咧咧地往她身邊一坐,她便覺得驚慌了起來。那些過往片段似洪水猛shòu般在眼前奔騰咆哮。
聶重之不動聲色地坐著,修長的手指緩緩地撥動著茶杯,淺淺地飲了一口,才抬頭與葉英章含笑著打了聲招呼:「難得葉先生今天也在。」葉英章頷首:「聶哥,你好。」
聶重之打量著蔣正楠毛毯下覆蓋著的雙腿,道:「蔣,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陸歌卿喜笑顏開地替蔣正楠回答:「醫生說了,按正楠現在的康復速度,只要堅持復健,不用幾個月應該就可以恢復了。」
聶重之精神一振,歡喜之qíng溢於言表:「真是好消息。蔣,我等著你去騎馬打球。」蔣正楠聞言而笑:「切,這些你那裡是我的對手,到時候非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不可。」聶重之:「好,我等著。到時候你輸了我可不客氣。」
說罷,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掃過蔣正璇,落在她的碟子上,含著淡淡笑意問道:「璇璇,怎麼了?這布丁不合你的口味嗎?」
蔣正璇正被四周聶重之特有的氣息弄得心煩意亂,此時聽到他的話,她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是啊。」她又補了一句解釋,「今天的檸檬布丁有點酸過了頭。」
蔣正璇抬眼便瞧見聶重之眼裡那抹含意不明的笑。空氣裡頭的氧氣似瞬間被蒸發掉了,蔣正璇有點發憷,把手裡的碟子遞給了葉英章,起身道:「葉大哥,你幫我把布丁吃掉。我回一下房間。」
蔣正璇上樓前,才欠著身得體微笑,對聶重之客套地說了一句:「聶大哥,你多坐會兒。」她心裡頭其實很想很想他快點告辭、快點離開,有多遠走多遠,巴不得聶重之從此不要在她面前出現。
這句「聶大哥」比電腦錄製好的女聲還公式化,聶重之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呢。他心中空落落的,說不出什麼感覺。他不緊不慢地「嗯」了一聲,視線從葉英章手裡的布丁移到了她身上。
見蔣正璇這麼親昵又自然地讓葉英章吃她吃剩的布丁,聶重之只覺得眼睛生疼,心裡澀氣直冒。片刻,那種澀意漸漸地被一種奇怪地憤怒不甘所替代。此刻的他,恨不得把那碟布丁搶過來。
自己這是怎麼了?中邪了不成?
聶重之掩飾般地飲了口茶,可那口茶似倒了一大瓶醋一般地酸得他牙齒發軟。手忽然一頓,聶重之猛然意識到他是在吃醋了。
他在吃葉英章的醋!
那種求不得,得不到的濃重醋意幾乎讓他發狂了。
聶重之在那一天,終於第一次真正意識到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反常是為什麼?
陸歌卿自然不知道裡頭的這麼多事qíng,見聶重之表qíng淡淡,以為他是乘坐長途飛機累著了,便笑吟吟地提議:「重之,坐了這麼長的飛機,肯定乏了。你要不先去樓上客房洗個澡再下來吃飯?反正卿姨家裡沒這麼多規矩。」
聶重之欣然應允,起身在陸歌卿額頭上吻了吻:「就知道卿姨對我最好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陸歌卿被聶重之哄得眉開眼笑,擺著手道:「快去吧。」
蔣正楠在一旁齜牙咧嘴:「你這小子,每次就知道哄我媽,把我擠兌得像外頭抱來似的了。」 聶重之哈哈一笑,經過他時,拍了拍蔣正楠的肩頭:「你本來就是外頭抱來的好不好?!你不會今天才知道吧。」遂大大方方地上樓。
蔣正楠在他身後沒好氣地補了一句:「你Y別磨蹭,動作快點。等你開飯,璇璇沒吃早餐呢。」
陸歌卿則執了茶壺,給葉英章添了點紅茶,笑著招呼道:「英章,你先吃塊點心墊墊胃。別見笑,正楠跟重之一直沒大沒小的,我都習慣了。」
葉英章微微笑笑:「其實我很羨慕蔣哥跟聶哥之間的感qíng。」
☆、第9章
此時,樓上的走廊里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聶重之在經過蔣正璇房間的時候,腳步下意識地停了下來。這丫頭就是不想見他才躲到樓上的,她以為他不知道。
聶重之緩緩地伸出了右手,在即將觸及門把之際,怔怔地停住了。他在做什麼?難道他要闖進璇璇的房間?他瘋了不成!腦中似有個聲音在咆哮怒喝,聶重之整個人清醒了過來,垂下手,後退了一步。
說來也巧,蔣正璇在臥室里算了算時間,樓下應該要開飯了,於是準備下樓。剛打開自己臥室門,冷不防就看到了門口處面色詭異的聶重之。蔣正璇一驚,第一反應是想把門關上,可聶重之右手一抬就擱在了門上,阻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兩人面對面站著,似一場無聲對峙。
就片刻光景,蔣正璇敗下了陣來。她垂了眼,嚅嚅地叫了他一聲:「聶大哥。」
她的表qíng就像老鼠見到了貓似的。聶重之看了就莫名光火,想起方才樓下葉英章手裡的布丁,簡直是新愁添舊恨,一時間惱怒不已。
蔣正璇是短髮微卷的髮型,兩側的頭髮各編了一個小辮子,用水晶髮夾別著,有些波西米亞的風味,清清慡慡間雜了一絲小女兒的嬌媚。
聶重之看到了她蓬鬆髮絲上的水晶頭飾歪得有些厲害,他抬手就想幫她整理。可他才伸手,蔣正璇卻如觸電一般,「蹬」的後退了一步。
她的這個動作似針一般刺痛了胸口,聶重之整個人忽然冷靜了下來,他淡淡開口:「為什麼要躲著我?」蔣正璇心裡突了突,避重就輕:「我哪有?」聶重之的目光牢牢地鎖著她,似在探究一般:「你有。」
蔣正璇只覺得他目光所掃之處,汗毛根根倒豎。她虛弱微笑:「聶大哥,我沒有躲著你。我們該下樓吃飯了。」
聶重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側身讓出了位子。蔣正璇不覺表qíng一松,抬步出門。她卻不知道自己這一細微表qíng早已經被聶重之捕捉進了眼底。
兩人擦肩而過之際,聶重之卻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蔣正璇嚇了一跳,瞪著杏眼驚恐地瞧著他,結結巴巴:「聶大哥,你幹什麼?」
眼裡毫不遮掩的驚懼防備讓聶重之心頭極度不舒服。她對著葉英章就巧笑倩兮,溫柔可人,對著他就跟對著吃人的野shòu一般,怕得要死,待上一秒鐘好好說上一句話也不願意。
他怎麼她了?他素來把他當成自己的妹妹,這些年來本來一直好好的。要不是她那晚對他又親又摸,纏著他這樣,纏著他那樣……
想到那天她的吻,聶重之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因驚恐而微啟的粉唇上,一時便無法移開視線。薔薇花瓣般的紅嫩yù滴,聶重之忽然有種想咬她的衝動。
他脫口而出:「我不想幹什麼,我現在只想親你。」 蔣正璇臉色剎那間退成一片雪白,眸子下意識地往樓梯所在的方向掃了掃,可是她又怕動靜傳到樓下,只好壓低了聲音,不可置信地瞪著他:「聶大哥,你瘋了?你放開我。」
她越是這般反應qiáng烈,聶重之越是惱恨。一股無法控制的怒火在電光石火間盈滿整個胸膛,他繃不住了,咬牙切齒地道:「是,我就瘋了,我就想親你。你怎麼辦?」蔣正璇瞠目結舌地望著他,震駭不已掙扎著想抽出自己的手臂:「你放手,你放手。」
聶重之不動聲色地道:「你讓我親一下,我就不把那件事qíng說出去。」他居然用那件事qíng威脅她。蔣正璇簡直不敢置信他在說些什麼,瞪著他,整個人完完全全地不知所措。
若是換了樓下的葉英章,估計她早已經像那晚一樣撲過來了。這個念頭令聶重之煩躁得快要發狂了,他沒給她多少的考慮時間,沉聲道:「我數到一、二、三。你親我或者我下樓跟葉英章談談。你自己看著辦?」
蔣正璇蒼白地僵硬在了那裡,無法動彈。聶重之輕輕地啟口:「一、二……」他數得很緩慢,一邊數一邊觀察蔣正璇的反應。二字的話音剛落,只見她深吸了口氣,雙手捏握成拳,被迫地一點點湊了過來。她閉著眼睛,無可奈何地在他臉頰上輕輕碰了碰,或許只有一秒,甚至比一秒更短的時間,她便離開了。
雖然才短短一瞬,可那柔軟溫熱的觸感,妙不可言。
可蔣正璇離開後的第一反應便是抬手去擦唇,似是觸碰了極骯髒之物。她不甘願聶重之是知道的,可這般的動作和表qíng卻深深地刺傷了聶重之,他心裡頭的火越燃越旺了起來。
反正是做了無賴了,索性就無賴到底。聶重之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沉聲道:「不算,要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唇。她如果不是這個表qíng,他早放過她了。
蔣正璇大大的杏眼裡寫滿了惱怒拒絕。聶重之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不願意也沒關係,那我這就下去了。」頓了頓,他雲淡風輕地補了一句:「找葉英章好好聊聊。」
蔣正璇恨恨地瞧著他,可是偏偏無計可施,於是只好閉著眼認命一般的又湊了過去。心裡一再寬慰自己:就當親小貓小狗。對,就當親小狗。
她的唇觸碰到了他的,蜻蜓點水一般,倏然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