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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24:27 作者: 梅子黃時雨
    她又啃了一塊薯片,樂呵呵道:「哈哈,也不一定啦。像你跟我頭頭,就是假的啦。」

    當初宣曉意等人一直以為許連臻跟賀君有問題,後來宣曉意跟許連臻熟悉了,某天兩人一起吃飯的時候,便直截了當地問了許連臻:「你有沒有跟我頭頭在談戀愛啊?」

    許連臻那時候正在喝水,當場被驚得吞到了氣管裡頭,一陣狂咳。於是,只好解釋:「不是,真不是。是因為……是因為我跟蔣小姐關係比較好,所以賀先生平時比較照顧我。」

    事實上,蔣正璇自從在蔣正楠辦公室遇到她後,確實不時地上來看她,基本每次都直接進她辦公室,然後再去蔣正楠那裡。大家都看在眼裡,都知道她跟蔣小姐關係好。

    宣曉意心滿意足地吃光一包薯片,轉了話題,有八卦到了蔣正楠:「對了,最近這陣子好久沒見錢小姐到Boss的辦公室了。」

    選連臻正在拆一包話梅,一打開,甘糙的味道便沖入了鼻尖。許連臻第一時間生出了反應,忙趿著拖鞋衝進了客廳的衛生間。

    宣曉意聽到她在裡頭嘔吐的聲音,在外敲門道:「連臻,你沒事吧?」

    許連臻好一會兒才從裡面出來,面色蒼白地朝宣曉意笑了笑:「沒事,沒事。腸胃炎就是這樣子的……估計中午吃得不夠清淡。」

    宣曉意瞧著她的臉色,有些擔心:「那你再去複查一下吧。好像還是很嚴重。」

    許連臻輕抿嘴唇:「嗯,不要緊。醫生說再吃幾天藥就沒事了。」

    宣曉意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來:「你的腸胃炎得快點好,朱敏過幾天要結婚了,我們到時候去大吃一頓。」

    後來,在去朱敏的婚禮的路上,她忐忑不安,因為怕遇見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怕自己會告訴他孩子的事。最後,她確實在走廊遇到了他,可是,他把她當旁人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

    當賀君轉告許連臻後,她也一直不明白蔣正楠為什麼要她一起去巴塞隆納出差。可至少,至少這幾天,肚子裡的孩子可以看到他。大約這是孩子們唯一可以與他相處的時光吧。想到此,許連臻便再也不願去多想了。

    在飛機遇到強大氣流的時候,她突然想到,如果飛機失事的話,她連孩子們的面都不會見到。

    請假在家的這一段時間,她一直猶豫不決。這兩個已經在腹中存在的孩子,她到底要拿他們怎麼辦?她甚至殘忍地想過,為什麼是兩個孩子、兩條生命?如果只有一個孩子的話,或許她早已經決定了。可是在哪顛簸時刻,許連臻的第一反應就是摟著自己的腹部,如同摟著寶寶一樣,想讓他們知道有她在,她會永遠保護他們,讓他們不要害怕。

    許連臻在那個時候忽然怔了起來……永遠……

    是的,她會永遠保護他們的,無論貧窮還是疾病,無論什麼情況,她都會好好保護他們的,直到她生命終止。

    就在那幾萬英尺的高空,就在那飛機顛簸抖動最激烈的時刻,許連臻作了這個決定。

    孩子們也非常爭氣,她和他在巴塞隆納的時候,就下飛機那天吐過一次。

    記得他曾替她撫著後背順氣:「怎麼了?腸胃炎還沒好嗎?」他居然知道她編的腸胃炎的事情。許連臻心頭泛起酸楚的甜度,連反胃噁心的感覺都似乎一下子覺得好了許多。

    許連臻接過蔣正楠倒的溫水,只說:「去複查的時候,醫生說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能是剛剛飛機顛簸得太厲害了,胃難受了,所以……」

    由於剛剛飛機確實顛簸得很,所以蔣正楠對此倒無半點懷疑。

    許連臻懷孕後不能喝牛奶,常常聞到味道就想吐。可是這次不知道是蔣正楠親手餵她的緣故還是其他,她居然反常地沒有反胃,一口一口將杯子中溫度正好的牛奶喝了個精光。

    他告訴她,他愛她。那幾天,每天清晨醒來,陽光透過窗簾一點點照she進來,他在她身邊,孩子們在她身體裡。她因為幸福而發疼,以為看見了天堂的模樣。

    在很多個瞬間,她都有一種衝動,想告訴他孩子們的事情。可也只是一瞬間,等她平復下來,她就猶豫了。萬一他不要孩子呢?萬一他母親不要孩子們呢?那幾晚的深夜,她總是凝望著入睡後的他,再三猶豫,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在巴塞隆納如果曾有過幸福的話,那些幸福也只是瞬間的片段。

    可是,才短短的幾天,這個幸福的水晶球就墜在了地上,碎成了片片。

    離開洛海前一天,她最後一次去了產檢,醫生給她一張B超單子。單子上有兩個比豆芽還小的點,醫生說那就是孩子。

    她和他的孩子們。

    許連臻拿著單子,發怔地坐在椅子上。因為是下午下班時分,整個產科空蕩蕩的。抬頭時看到醫院牆上貼著的可愛嬰兒圖片。

    她拿出了手機,撥出了電話。

    耳邊傳來的儘是單調而又規律的嘟嘟聲,電話那頭一直沒有人接。最後的一聲「嘟」聲戛然而止。

    許連臻怔了半響,又滑開手機,再一次重播。但那一頭還是無人接聽,一成不變的嘟嘟聲,到最後墜入一片沉寂。

    許連臻呆呆地坐著,怔怔地凝望著手裡白色手機。她就算再傻也明白蔣正楠不肯接她的電話。

    許連臻摸著自己的腹部,鼓起了勇氣,再一次重複那個電話。她明白這一次還是沒人接聽。而她要的也不過只是一個絕望而已。絕望地轉身,絕望地離去。

    可就在她以為「嘟」聲要結束的時候,有人「餵」的一聲傳來。許連臻反應過來,不是他,不是蔣正楠。

    那人在電話那頭道:「時許小姐嗎?」許連臻從一團迷霧裡回神,她聽出是賀君。許連臻輕輕抿了抿嘴,低聲道:「我想找蔣先生。」

    賀君的聲音頓了頓,大約在等候指示,片刻方道:「徐小姐,蔣先生說不想接聽你的電話。」

    許連臻怔了怔,若是從前,她絕對會將電話直接掛掉。她咬著下唇,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片刻之後,她的聲音慢慢軟了下去:「賀先生,請你……請你再幫我問一次好嗎?」許連臻一手緊握著電話,一手撫摸著腹部,強逼著自己在努力一次。就算結果還是如此,那麼她以後至少會對孩子們說,寶貝,媽媽曾經努力過了。

    賀君隔著電話隱約察覺到許連臻的異樣,他用手捂住了手機,抬頭朝蔣正楠道:「蔣先生,許小姐……」

    蔣正楠轉過頭,從賀君的角度可以看到蔣正楠的眼睛微眯,眸色黑得沒有邊際。蔣正楠怔了怔,眼神漸漸透了冷,一字一字地道:「你問她,是嫌錢少還是想參加我的婚禮?你告訴她,從今往後,不要再打電話來了。」既然決定了的事,他蔣正楠便再不會回頭了。

    賀君垂下了眼,鬆開捂著手機的手:「許小姐,不好意思,蔣先生正在忙,實在不方便接電話……」賀君儘可能地委婉,「要不等蔣先生空了,請他給你回電。」

    蔣正楠冷喝著打斷了他的話:「你何必這麼多廢話,直接告訴她,拿了錢走人。」

    他的聲音隱約,但是不知道為何,傳到許連臻的耳中,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

    許連臻直直地盯著地板,緩緩道:「謝謝你,賀先生。謝謝。」

    她扶著牆壁站起了身,抬頭便可瞧見白牆上掛著的可愛嬰兒圖片。她慢慢地走了過去,指尖一點一點撫過圖片上嬰兒的眉眼……一低首,兩滴淚從眼中涌了出來,滑過臉頰,無聲的墜到地上。

    他要跟錢小姐結婚了。

    他永遠都不會給她回電了。

    半響後,只見醫院空蕩蕩的長廊,一排空落落的長椅上遺留著一部白色手機。

    番外三  彼岸之花

    錢會詩進了屋,桂姐忙上前:「少奶奶,你不是下個星期回來嗎?」錢會詩拿下墨鏡:「先生呢?」桂姐道:「在花園給小白洗澡呢。」

    從錢會詩二樓的房間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午後花園的情況。蔣正楠正給小狗搓泡泡,偏生這隻小狗還知道什麼恃寵而驕,不時舒服地甩著身上的泡泡。蔣正楠身上的衣服都是高級定製的,身上這件短袖襯衫自然也是,被小狗甩了許多泡沫在上面。蔣正楠也不惱,蹲在糙坪上,耐心十足地又給小狗抓了幾遍痒痒。

    錢會詩只聽「咔嚓」一聲,手上那副最新款的墨鏡腳架竟被她生生折斷。她盯著手上的墨鏡半響,將其扔在了地板上,依舊不解氣,又狠狠地踩上幾腳。震盪她是傻子啊,哪個男的會養這麼一隻泰迪犬做寵物啊。

    猶記初次見他抱了小白過來。她還以為是送她的,開心的一把抱了過來:「太可愛了!」

    小狗可能怕生,所以掙扎著要從她懷裡下來。結果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小白可能不習慣你身上的香味,還是我來養一段時間。等它習慣了再說。」

    那個時候,他們才結婚一年零十個月。

    她後來問他:「為什麼取小白這樣俗的名字啊?一聽就知道是條狗。」蔣正楠怔了怔,好一會兒才道:「小白這名字不錯啊,順口,都叫習慣了。」她揉著小白順滑的發毛:「小白,小白……順口到是挺順口的。」

    後來某天,蔣母帶了表姨梁夫人過來喝茶,也正好聊聊彼此基金會的合作。聊到興頭上的時候,小白不知道從哪裡跑了出來。

    梁夫人一看到小白,眼睛頓時一亮,打量了一下她,對著蔣母陸歌卿道:「你啊,好福氣,兒子媳婦這麼恩愛。」蔣母笑笑,沒有搭話。

    梁夫人見她懵懂不解的神色,還給她解釋說:「會詩你不知道吧,正楠啊,從小就對發毛之類的東西有輕微的過敏症。以前啊,他家裡可從來不養什麼貓阿狗啊的寵物的。你看他寵你吧……」梁夫人彎腰抱起了腳邊的小狗:「哎呀,你這狗可真漂亮,叫什麼來著?」

    她出神了數秒,才意識到梁姨在問她小狗的名字:「小白,叫小白。」

    原來他有過敏症。可他這樣還買小白送她。

    那個時候錢會詩也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可是某天,她帶小白出去逛街,小白回來就開始拉肚子。她也沒特別在意。也不知道蔣正楠是怎麼知道小白生病的,急急從辦公室趕了回來。一進門,抱起小白就往外走,她腳步匆匆地跟了上去。他的神色極不佳,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陰霾的臉色,厲聲問她:「你到底帶它出去吃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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