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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24:27 作者: 梅子黃時雨
蔣正楠則打開了電腦,查收郵件。他懶懶地瞧了幾封郵件,其實什麼也沒有看進去,心煩意亂之極。只覺得車子裡頭無處不是她的氣息,就算帶了薄薄的酒味,也渺渺香甜……香甜……他竟覺得香甜,自己是不是瘋了!
蔣正楠心底掙扎了半刻,緩緩側頭,發覺她靠在車窗邊,竟然已經睡著了。
她居然還睡得著!蔣正楠胸膛起伏不定,臉上浮起了幾絲受傷的表情,只恨不得伸手把她掐死算了。
他方才在她樓下等了許久,卻等到別的男人送她過來。這個男人的資料他現在倒背如流,年東晟,離異無小孩,有一家小型設計公司,設計和施工在大雁頗有口碑。一年前開始接近許連臻,讓她幫忙設計圖稿,最新的光風百貨的櫥窗展示、LXL品牌的櫥窗展示等,都出自許連臻之手。
當日偵探社一查到她的地址和資料,便第一時間電郵給了他。
照片裡頭的她穿了一件簡簡單單的黑色大衣,頭髮比當初離開他的時候長了許多,纖纖巧巧地披著,圍了一條玫瑰紫的圍巾。那張清冷的照片裡,她的側影纖細,線條柔和,那粉紅便是其中唯一的亮色。
當時他握著無線滑鼠,就如被人下了定身咒,再也無法移動。
她不知道。他找她,找了這麼久。他恨她可以那麼輕輕巧巧地離去。可是恨的裡頭,有多少咬牙切齒的想念,卻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酒店套房見她那日,已經是他在大雁市的第三日了。那兩日他在她樓下看著她離去,看她走路去上班,看她在店裡忙碌,看她去醫院,又看她回來,看著她房子裡的燈亮起來,又看著暗下去……他才知道她離開他,這一年多,是這麼過的。
她的眼帘下有淡淡的青色,顯然睡眠不足。這般瞧了許久,許連臻好夢正酣,一直未醒。蔣正楠的神色不自覺地柔和了起來,抬頭想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蓋上。可下一瞬,他記起了往事,手僵在了半空中,緩而無力地垂下。
蔣正楠猛地轉頭,望著車窗外如墨般濃重的漆黑夜色。他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片刻,才又轉頭望向她。
就算睡著了,她的眉頭還是輕蹙著。黑色的長直發柔順地垂在肩畔,襯得她白嫩的臉部線條越發柔和清淺了。
蔣正楠怔怔地又瞧了半響,猛地側過頭。只是這次,他輕輕地開口吩咐司機:「把溫度調高點。」
不知道是累還是其他原因,許連臻只知道自己睡的極沉,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她朦朧地睜眼,眼前的一切陌生得緊,她有一瞬間的錯覺,以為自己做夢了。可不過數秒,意識慢慢回籠,許連臻猛地坐直了酸硬的身體,側頭,果然看見蔣正楠正坐在自己身邊。
大約是因為她的動作過猛的緣故,蔣正楠抬頭,不帶任何情緒地斜睨了她一眼,「啪」一聲合上了手上的電腦,冷冷地道:「既然醒了就下車。」
原來車子已經停在某酒店的停車場。進入酒店大堂,便有經理模樣的人帶了兩個酒店工作人員,客氣地朝蔣正楠躬身道:「蔣先生,您要的套房已經準備好了,請跟我來!」
蔣正楠再不理睬她,有兩個獨立房間,客廳,露台,甚至還有一個書房。
蔣正楠不再理睬她,好似她根本不存在一般,徑直進入了其中一間房間。許連臻在套房的客廳停頓許久,這才進了另一間房。
許連臻放下了自己隨身的大包包,呆呆地在窗前沙發上坐下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大約是在車子裡頭睡過的緣故,她此刻竟一點點的清醒了過來。
如今蔣正楠處處散著冰冷氣息,從再次相遇,他瞧著她的眼神就從來沒有過任何溫度。
那日威脅她的時候,就算是微笑,亦是涼薄如水的:「對了,據說你朋友取了那張支票裡頭的錢,是給孩子治病用的……而且聽說,到目前為止,那個孩子還沒有找到匹配的骨髓……」
許連臻倒抽一口氣,不由的後退了幾步。他居然調查的這般清楚!
蔣正南微笑的望著他:「我但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一個好,一個壞,你想先聽哪一個?」
許連臻見他神色便知道這兩個消息沒一個好的,她咬著唇望著他。
蔣正楠也不以為意,說了下去:「好消息是我幫你找到了相匹配的骨髓。」許蓮臻驀地抬頭,目光霍然跳動:「誰… … 誰的骨髓和皮皮相匹配,你快告訴我!」
蔣正楠好整以暇的望著她。徐蓮臻反應了過來,倒吸了一口氣:「蔣正楠,你----」
蔣正楠直認不諱;「不錯,我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這就是那個壞消息,那個相符的人不想捐贈!」
許蓮臻呆了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半晌才:「你瘋了嗎?那關係著一個孩子的命… … 」蔣正楠神色淡漠之極,許蓮臻只好低軟了聲音;「蔣先生,那孩子… … 小皮皮才六歲,你救救他吧。好人會有好報的!求求你了… … 」
她那般溫言軟語,蔣正楠亦是第一次聽到。可是一想到自己在病榻上輾轉,後來復健的那些日子,心又陡然硬了下來。他冷冷地哂笑,一步一步迫近她,男性的氣息撲面而來:「好人?你覺得我是好人嗎?外面的人一直說我做事不擇手段。對此你應該深有體會… …是不是?」
「還有… … 我從來不信佛。所以你不用跟我講這些大道理。我只是知道,付出一定要有回報!」
「那個孩子跟我無親無故,我為什麼要救他?我這個人一向精明,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若是沒有我什麼好處,我為什麼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嬌姐憔悴的面容和小皮皮一日比一日瘦弱的臉,不停地在她的腦海里閃過,在閃過。
長久的沉默之後,許連臻神色麻木的抬頭:「什麼時候結束?」
蔣正楠神色不明的望著她,只說了兩個字:「一年。」一年的時間想必他也會厭了吧。
落地玻璃上澆水似得瓢潑大雨,將整個大雁籠罩在一片雨霧蒙蒙之中。
就這樣,她終於還是妥協了。
只是這一次有期限,一年而已。她不斷的安慰自己:「一年,只要一年。」可是她說不出的害怕,可具體害怕什麼,她又說不出來。
許連臻在床上輾轉難眠,隱隱約約好像聽見外頭的客廳有聲音,她屏住了呼吸,半天才想到了房門發鎖了,心裡一松。
又反覆了許久,一直到天色發青才入睡。第二天醒來,一看手錶才七點多,還是按她平時的生理時鐘醒的。
洗漱好了,又在房裡呆了許久。來開房門,客廳靜悄悄的,毫無聲息。他鬆了口氣,看來蔣正楠也還未起來。
此時正是平時早飯的時候,加上昨晚與嬌姐他們只吃了火鍋涮菜。只覺得飢腸轆轆。看到個在吧檯位置的明顯的自助早餐劵,便取了一張,躡手躡腳地拉開門,出了房間。
餐廳位於酒店的二十五樓,有很好的視野。她挑了了一個玻璃幕牆的位置,可以遠眺著整個城市在晨光中的慢慢甦醒。
許連臻去了一份牛奶和一份三明治。她才吃了一口只見一個餐廳經理摸樣的人走上前來,禮貌的低頭詢問道:「請問您是許連臻小姐嗎?」
許連臻詫異的一愣,然後回答道:「是。」那人回答道:「有您的內線電話,請跟我來。」
許連臻一拿起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似有些不耐煩:「回房間來。」說罷,便「啪」一聲掛了電話。
許連臻只得三口兩口的將三明治解決掉,匆匆下樓。進了房間,只見客廳裡頭依舊空無一人,她站了片刻,正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一轉身,一張明艷的臉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面前。那美女見了許連臻,大約也有些驚訝。但只一瞬間,便神色如常,上下打量了許連臻一番。那美女嬌笑轉頭,朝身後的蔣正楠嗔道:「一大早的,在這裡出現一個女的,害人家嚇一跳。」
蔣正楠摟著她「吃吃」地笑了出來,帶了濃濃的鼻音,性感異常:「有我在,有什麼好害怕的,再說了,不過是個助理而已。」
許連臻無意識的捏著手裡的房卡,僵站在一旁。方才吃過的早飯像堵在了胃的某處,微微抽痛。
蔣正楠的嘴角一勾,露出很淺很淺的弧度。臉上的疤都因為他的笑容柔和了幾分。他擁著那女子,抬頭對許連臻吩咐道:「早餐讓他們送上來。」
許連臻方憶起自己如今的助理身份,應了聲:「是。」她輕輕地關上了門,頓了片刻,便找出飯店的內部電話,接通了餐廳的內線號碼:「你好,這裡是商務套間1808號房,我們需要兩份早餐,謝謝。」
許連臻在房間裡頭等了許久,隱約聽見服務生來送餐的聲響,聽到蔣正楠與那女子不時的說笑聲。
很久以後,似乎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許連臻這才輕輕的打開門盜了客廳。客廳沒有人。看來蔣正楠他們出去了。
吧檯上有兩份吃過的早餐。許連臻怔怔地站了一會,心想著今天是不是還要在這裡再住一天。
身後傳來蔣正楠淡淡的聲音:「收拾一下,出發回洛海。」
她嚇了一跳,倏地轉身。只見他的神情清冷疏離,已經換上了襯衫,整在系領帶。
她倒也沒什麼可以收拾的,穿的也是昨天的那身衣服。只是很奇怪,那個年東晟送給她的小袋子明明上車的時候放進大包包里的,可是居然不在了。她又找了一遍還是沒找到。
抬頭,便見蔣正楠冷眼旁觀的不耐之色,想著自己如今的助理身份,忙進了他的房間,幫他整理物品。
儘量避開眼,但還是無意中掃到了床鋪,凌亂異常。
以往倒是從葉英章那裡知道他有很多的女人。只是這樣的面對面倒也是第一次。可是在這未來的一年裡,想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許連臻將他為數不多的貼身物品一一收入隨身的小皮箱,臨出門的時候又查了一遍這才提了箱子出來。蔣正楠雙手插袋,正站在窗邊,遠眺著景色,聽到她的聲響,轉頭瞧了她一眼,然後徑直出門。
許連臻跟在他後面,抬頭瞧見他的襯衫領子上有一抹淺淺的微紅。她一愣才反應過來,這是口紅的顏色。清亮的粉嫩,正是那位美女性感嘴唇上的顏色。
許連臻明顯感覺到蔣正楠的心情比昨晚還要差,一張臉簡直陰沉的駭人。車子才開出酒店,蔣正楠就奇奇怪怪地吩咐司機:「找家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