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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24:27 作者: 梅子黃時雨
    許連臻原本正要轉身去洗手間給他擰條熱毛巾,只見他忽然睜開眼,漆黑的眸子在燈光下如黑寶石般熠熠生輝。許連臻動作一滯,與他直直對視。他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笑意,一點點的濃烈起來,雙手一圈摟住了她柔軟的腰肢,一翻身,將她固定在身下。

    他的臉在面前放大,放大,再放大……許連臻閉了眼。蔣正楠很慢很慢地俯了下去,現實輕柔地觸碰她的唇,用舌尖一點點地描繪她的美好,誘她急促喘氣……最後他終是忍不住,深深地吻了下去,與她唇齒糾纏……室內光線靡靡,蔣正楠的唇一點點地往下移,不管不顧地在她身子裡放縱,喃喃地喚她的名字:「連臻……連臻……我是誰?」

    許連臻咬著下唇,拼命搖頭想要躲避那種熟悉至極的歡愉。也不知道他怎麼了,最近老是喜歡這般對她,老是半強迫地哄她喚他的名字。蔣正楠惡意地停留,執意想要她的答案:「我是誰?」許連臻淚水暈染,纖細的肩膀不由自已地顫抖,終是吐出了他的名字:「蔣正楠。」

    蔣正楠滿意之極,低頭與她呼吸交融:「我是蔣正楠,你又是誰?嗯。你又是誰?」許連臻難堪又憤恨地別過頭,用腳蹬他。蔣正楠吃吃地笑:「你不說我就不動……」許連臻難堪憤憤地推著他,手腳並用,像是被惹毛的小貓。

    蔣正楠親吻著她的耳垂:「你是誰?」許連臻別無選擇:「許連臻……我是許連臻。」他在上頭深深地凝望著她,眸子幽亮如同冬日星光,雙手與她相扣:「我是蔣正楠,你是許連臻。」

    第二天,許連臻在溫軟舒適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陽光灑滿整個房間的光景了。側頭,便是蔣正楠熟睡的臉龐。

    她怔怔地望了許久,然後起身下樓去看許小白。他不喜歡小白到樓上,讓人在樓下給小白弄了個窩。雖然小窩的位置有些太角落了,但那個紫色的窩確實可愛得緊。

    吃過了早點,便抱著小白在糙地上一邊曬太陽一邊看考試資料。身邊攤開了一大堆書本資料:《藝術設計原理》、《設計素描》、《中外建築史》……冬日慵懶的光線下,人都是懶洋洋的,更不用說小白了,耷拉著眼皮,半睡半醒的。

    有人來到了她身邊,小白齜牙咧嘴地沖他「汪汪汪」地叫。許連臻忙著安撫小白:「小白,不許叫。」蔣正楠很不慡地眯眼盯著那條小狗,用眼神威脅:「你叫,你再叫就把你扔出去。」而小白的回應則又是數聲的「汪汪汪」。

    許連臻知道蔣正楠一直不喜歡小白,平日裡都儘量離小白遠遠地,現在一人一狗如此對峙,倒不免覺得有幾分好笑。

    蔣正楠拉起了她:「吃飯去。」許連臻低聲道:「我已經吃過了。」蔣正楠嘴角勾勒出淡淡地笑:「陪我一起吃。」說罷,拉起許連臻就走。

    許連臻迫不得已,只好坐了下來,長長的餐桌上擺了四菜一湯,她只喝了幾口湯。蔣正楠胃口極好,吃了整整兩碗才放下筷子,道:「等考試結束,陪我去七島。」

    許連臻不由得愕然,帶著驚訝抬起了頭。蔣正楠的神色如常,也看不出什麼。

    這個冬日下去,許連臻終於在洛大結束了所有的考試。漫步在校園裡,三三兩兩成堆的學生,相伴而行的男女學生情侶,只覺得滿滿都是年輕張揚的氣息,迎面而來。相比五福大學,洛大風景更為寧靜優美。    不過大學校園,類似的教學樓、宿舍樓、運動場,類似的場面,類似的場景,她自己說不出的感慨萬分,不能自已的感傷。

    有些東西過去了,永遠不會回來了,就算她今天可以打扮得仿若一個普通學生一樣地在學校散步,可是卻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二十歲的許連臻了。

    那種年輕飛揚、清澈通透、未經世事的一塵不染早已經離她遠去了。永遠永遠不會再回來。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三四點光景了。她趴在床上,只覺得頭漲腦裂地累得慌,說不清道不明的累。被褥鬆軟宜人,她漸漸地終是抵擋不住來襲的睡意。

    似睡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片刻光景。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回來了,喊她起床。

    許連臻連手指也不想動,只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日月無光。翻了個身,嘟嚷道:「惠姨,人家不要吃飯啦。我要睡覺。」迷糊中又記掛著小白,便又口吃不清地道:「惠姨,小白今天要洗澡,你幫我給它洗澡吧。謝謝惠姨。」

    蔣正楠坐在床畔,眼睜睜地看著許連臻無賴似的把被子拉到了頭上,在被子裡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怎麼也不肯出來。有些目瞪口呆,又有些好笑,嘴角不知道怎麼的就上揚了起來。

    於是到了樓下,隔了老遠,雙手環抱在胸,遠遠地瞧著那隻小小的咖啡色寵物狗。瞧了許久,蔣正楠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捲起了袖子,大掌一伸拎過那隻小狗。

    他調好了水溫,將小狗輕輕地放進了大水盆,瞪著它喃喃自語:「小白,許小白……」小白朝他「汪汪」了兩聲,也不知道是應和還是挑釁。

    蔣正楠嗤聲道:「得瑟什麼……聽名字就知道你是什麼了……還叫……」小白又沖他「汪汪」了兩聲,抖了抖身上的毛,似在抗議。

    蔣正楠「阿嚏」一聲,嫌惡地道:「不准動,再動……再動我就把你給綁了……」小白也瞪著他,與他對峙,衝著他不停地「汪汪汪」直叫。

    蔣正楠真有想一把捏住它狗脖子的衝動,但他還是忍住了,一直在心裡勸自己道:「怎麼能跟狗一般見識呢!」

    在揉搓小狗毛髮的時候,蔣正楠一邊狂打噴嚏一邊想,想不到他蔣正楠也有做狗保姆的這一天。如果傳出去,他還要不要混了啊!

    許連臻一覺睡到了自然醒,一看時間已經是午夜了。定睛細看不由得一呆,小白「呼呼」地睡在床下的地板上。她不解地轉頭,看著身旁熟睡中的那個人,不覺有片刻的發愣,他不是最討厭小白的嗎?

    考試後的第二天,便到了七島市。蔣正楠大約公事繁忙,臨走時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無聊的話,出去逛逛街。我讓賀君給你安排車子。」

    許連臻瞧著門輕輕關閉,片刻怔怔。到了窗邊,正好看到蔣正楠上車的背影。因七島的天氣溫暖,他只穿了一件簡簡單單地白襯衫,清慡簡潔。他仿佛有所感應一般,在樓下抬頭往上瞧了瞧,才鑽進了車子。    公寓位於在20多層的頂樓,自然估計是什麼也瞧不見的。

    許連臻的指尖緩緩地撫上額頭,怔怔地站在窗邊,抬頭是碧藍色的天空,像是大塊大塊的水晶,剔透晶瑩,觸手可及。雲朵是一團一團的棉花,飄來盪去。

    許連臻親自整理了行李,把衣服一件件地往衣帽間掛好,整個公寓乾淨得像是樣板房。許連臻打開了電視,一時間整點新聞的女主播聲音清脆地充斥著整個空間。

    索性回了房間,取了紙筆,開始畫畫……

    筆落在紙上,如有意識一般,便是一個淺淺的輪廓。她添加了幾筆,整個人忽然就愣住了,筆下的男子,丰神俊朗,不是蔣正楠是誰……許連臻將紙張揉成了一團,往垃圾桶裡頭一扔,然後心煩意亂地起身去浴室……第二天,實在是無聊,最後還是出去逛了半天。現在的城市,高樓大廈已經複製得大同小異了。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好逛的,於是隨便乘了一輛公交車,就在七島市亂轉。坐在車裡,看著流動而過的城市風景,一幅幅巨大精美的廣告畫,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地名……蔣正楠早出晚歸,顯得很忙碌。可奇怪的是,無論怎麼忙,蔣正楠都會接她出去一起吃晚飯。

    這天晚上,兩人用餐完畢剛從餐廳出來,正好迎面與剛下車的一群人相遇。前頭一個氣宇不凡的男子,笑意隱隱地停頓了腳步,視線落在了蔣正楠握著她的手上。而那人身後的人群則紛紛向蔣正楠打招呼,裡頭竟然還有賀君:「蔣總。」

    那人朝眾人吩咐了一聲:「你們先進去吧。」似笑非笑望著蔣正楠:「原來如此。這樣的情況,我倒是能夠體諒的。」

    蔣正楠只淡淡一笑:「杜兄,我就不打擾大家的雅興了。」杜維安攔住了他:「大家都忙了這麼久,今天的慶功宴你不在可不像話!來,跟大家一起喝一杯吧。」

    蔣正楠轉頭望了一眼許連臻,這才點了頭:「好吧。」

    從兩人的交談中,許連臻這才知道,蔣正楠每次與她吃飯都是抽空的。

    蔣正楠又一連忙了好幾日,這天晚上,很突然地對她說:「你整理一下行李,明天我們去小島玩。」許連臻有幾分詫異,他這麼忙,居然還有時間去度假。

    從小到大,她唯一一次去島上度假,也是跟他去的。

    可是等許連臻從遊艇上下來的時候,熟悉的小島風景,不禁讓她驚訝地抬頭:「是這裡。」蔣正楠含笑著伸手牽她下船:「喜歡嗎?」

    碧空如洗,日光照耀,浮雲飄搖,還有微風繚繞。大約只有傻子才會不喜歡。

    許連臻誠實地點了點頭,任他牽著她的手。

    上次來的時候不過兩天,所以都沒有好好逛過這個小島,也不知道這次會在這裡住幾天。

    早就有車子在等兩人了,見了遊艇靠岸,幾個人便迎了上來恭敬地叫了一聲:「蔣先生。」又迎了蔣正楠上車,將兩人送到了木屋區。一直到兩人所住的木屋停下車,許連臻發現這棟木屋也還是原來兩人一起住過的那棟。轉頭望向蔣正楠,他只是微笑不語。

    許連臻推開門,熟悉的一切撲面而來,隱隱有種時光倒流之感。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蔣正楠在邊上,他握著她的手。

    整頓好了一切,蔣正楠便開了遊艇帶她去海釣。海面平穩,顛簸不大。

    許連臻釣魚倒是不會,但從小陪父親許牟坤釣魚,所以陪釣經驗還是豐富的。便拿了一本書,戴了大大的糙帽,坐在邊上陪蔣正楠。海風吹來,熱熱的,帶了太陽的溫度。

    許連臻嘴角含笑,翻開了書頁。

    蔣正楠不時偏頭看她。她輕含笑意的表情,她這樣地伴著他……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溫暖的緣故,心裡也漲得滿滿的。讓他覺得,這天地之間,他幾乎已經別無他求。

    許連臻才翻了幾頁,便聽見蔣正楠道:「快看……」許連臻抬眼,之間魚線上的浮漂不停在顫動,許連臻一喜,擱了手裡的書,雀躍起身:「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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