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該下地獄

    兩人約好碰面的地方，沈月珠便掛了電話，吩咐司機去市區最大的那家「明嬰坊」。

    沈月珠到的時候，季上將已經等在了門口。

    看的出來他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深藍色手工襯衫，筆直的麻灰色西褲，或許是長期鍛鍊的關係，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依然強勁有力，比年輕小伙子更多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他有著典型的軍人毛刺頭，眉毛如出鞘的劍般凌厲，看著沈月珠的眼神卻分外溫柔。

    「月珠，熱不熱？我給你買了瓶水，待會兒渴了可以喝。」季上將將手中沾染了自己體溫的一瓶礦泉水遞了過去。

    沈月珠順手接過來，笑著道謝。

    她的眼睛生得極好，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發光，讓人忍不住就想跳進去，伸手去摘她眼裡的日月星辰。

    季上將恍惚了一下，眼前掠過二十多年前他初見她的情景。

    那年，沈月珠十八，他二十。

    她是沈公府的大小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他是沈將軍身邊的小小少尉，在前線摸爬滾打。

    她生日那天，他騎著自行車跑了二十多里路取回了沈將軍定製的禮物——那根黑檀木鑲嵌著紅寶石的髮簪。

    他看著將軍將髮簪放進她手裡，看著她綻開驚喜的笑顏，看著她將髮簪挽進秀髮，掀起裙擺嬌俏地轉了個圈。

    「好看嗎？」她問。

    好看...他沉默地立在沈將軍身後，在心裡對她說。

    那一刻開始，他的心裡就住進了一個人，一個遙不可及的人。他比以前更拼搏，他努力地學習各種軍事知識和技能，他想離那個人更近一點，再近一點。

    兩年後，他以極快的速度升到了上尉，卻在授銜那天，接到了她要結婚的喜訊。

    從此，心上人就真的成了心上之人，這份感情也註定永遠無法宣之於口。

    後來，她生了兒子。

    再後來，她死了。

    而他，再也沒能讓任何女人住進自己心裡，直到她再次出現......

    「季大哥？」沈月珠疑惑，這人怎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她低頭看了眼自己今天的打扮，問，「是不是我穿的太花俏了？」

    為了掩飾真實的年齡，沈月珠素來走的是成熟路線，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純色復古連衣裙，輕盈高雅，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熟女的風情。

    季上將收回了思緒，忙道：「不是，你這樣穿很合適，很...好看。」

    沈月珠噗嗤一笑，只當他是為人紳士說的場面話，也沒放在心上，只道：「那我們進去吧。」

    兩人並肩進了明嬰坊，兩名女店員立刻迎了上來，殷勤地向他們推薦各種嬰兒物品。

    「小梅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季上將問。

    沈月珠細細地摩挲著一條開襠褲的料子，口裡答道：「還不知道，說是沒問過醫生。不過明遠說了，讓多準備一些，男孩女孩的都要，用不上也沒關係，留著送人，總不會浪費的。」

    兩名店員對視了一眼，笑容更熱情了幾分。

    眼前很明顯是大客戶啊。

    沈月珠忙著挑選，季上將雖然沒有多少帶娃的經驗，但不妨礙他努力地刷存在感，因此時不時地在旁邊給點意見。

    看起來真像一對恩愛夫妻。

    這一幕刺傷了店外某個人的眼睛。

    顧雪宜站在玻璃櫥窗前，眯眼瞧著店裡那專心致志採買的兩人，眸光沉沉。

    旁邊跟著的傭人劉嫂心下不安，眼珠一轉，笑著提醒道：「太太，咱們宜家服飾的店面在隔壁，估摸著店員該等著急了，咱們進去吧？」

    顧雪宜哪裡不知道劉嫂的心思，這是怕她和沈月珠正面對上會吃虧吧，倒是個忠心的。只不過，卻讓顧雪宜有些羞惱。

    是，上次她是被沈月珠打了臉，可那是因為在沈公府里，是她沈月珠的主場，她當然討不了好。今天可是在外面，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顧雪宜的目光落到沈月珠旁邊的高大男人身上。

    這個人她認識，上次君明遠的婚禮上見過，帝國最鼎鼎大名的上將，有名的鑽石王老五。

    顧雪宜冷笑，那老不死的倒是眼光好，女兒才回來就迫不及待地將她介紹給自己最信任最有權勢的部下。

    想讓沈公府的勢力屹立不倒？呵，她偏偏就要搞破壞！

    想讓沈月珠有個好歸宿？這輩子都別想，賤人就該下地獄！

    顧雪宜眼裡厲色微閃，轉身快步進了隔壁店面。

    這是宜家服飾在帝都最大的分店，顧雪宜今天過來是為了給她的寶貝孫子君佑彬挑些衣服。

    君佑彬長得很快，才三個多月大，個頭幾乎快趕上了人家半歲的孩子，顧雪宜對此十分自豪。

    她的孫子，自然是最優秀的寶寶。

    進到店裡，店員早就在等著了，見老闆娘過來，忙將提前準備好的一堆嬰兒衣物抱過來讓她挑選。

    「去，把剛出生嬰兒穿的衣服給我拿幾套過來，要最好的，快！」顧雪宜抬著下巴對店員下了指令。

    店員面面相覷，心下疑惑，手上動作倒是迅速，沒幾分鐘就拿過來了，男孩女孩的都有。

    顧雪宜命他們打包好，然後讓劉嫂提著跟在她身後，轉頭去了隔壁明嬰坊。

    沈月珠已經挑好了衣服，正在看口水巾，不妨後面有個女人叫她：「大姐。」

    她回身，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嫌惡地瞥了顧雪宜一眼，朱唇輕啟：「滾！」

    顧雪宜笑臉一僵，眼裡浮起委屈的淚水，楚楚可憐。

    「大姐，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你打也打過了，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沈月珠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能別動不動就哭嗎？你哭精轉世吧？有這精力去君書劍那混蛋面前哭，別在這礙老娘的眼！」

    季上將走過來站在她旁邊，眉頭微蹙，看著顧雪宜的眼神有些不善，「君夫人，你這是幹什麼？」

    顧雪宜眨了眨眼，像是懾於沈月珠的脅迫不得不將眼淚憋回去了一般，辯解道：「季上將，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給大姐道個歉。我...」

    她慌忙從劉嫂手中將那一大包嬰兒衣服接過來，雙手托著伸到沈月珠面前，殷切地看著她，「大姐，這是我們自家生產的衣服，子儒的孩子也在穿，很舒服的。我知道明遠的孩子也快出世了，這些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您收下吧？」

    沈月珠陰森森地看著她，心頭無名火起。

    宜家服飾是君書劍為顧雪宜創立的品牌，是顧雪宜小三上位的見證。如今，顧雪宜卻「好心地」將這份恥辱當眾送給自己，這哪裡是懇求原諒，這分明是過來耀武揚威的，是在提醒自己君書劍是如何愛她顧雪宜的！

    沈月珠活動了下手腕。

    這是她在末世養成的習慣，凡是揍人或者殺喪屍之前，她都會做這個動作。

    顧雪宜眼裡飛快地閃過喜色。

    發怒吧，動手吧，她就等著這一刻呢...

    她偷瞄了下旁邊兩個看懵的店員，還有季上將面無表情的臉，繼續往火里加油，哭哭啼啼地道：「大姐，我知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和劍哥哥發生感情，可愛情一旦發生了，是不會因為對方已有婚姻而消亡的。我愛他，他也愛我，愛情是沒有對錯的，錯的是我們不該傷害了你...」

    沈月珠猛地一揮手，打翻了顧雪宜手裡的衣服。

    「我再說一次，滾！」她咬牙切齒地道。

    再不滾，她不介意讓這個女人見識見識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

    顧雪宜像是嚇著了似的，畏縮地退後了一步，忽而轉向了季上將，急切地解釋道：「季將軍，您別誤會，大姐平時不是這麼粗暴的人，她很溫柔的，她一定會是一個好妻子的！您可千萬別因為今天的事就對她有想法，要是這樣，我心裡會過意不去的...」

    她擦了擦眼角，一臉無奈悲哀的苦笑，「劍哥哥總說大姐如何如何蠻橫，如何如何大小姐脾氣，可我不信，大姐只是生我的氣而已。季將軍，您也不會信的對不對？」

    季上將的眉頭皺得死緊。

    沈月珠冷笑，二話沒說直接上前，揚起了右手。

    劉嫂驚呼：「太太！」

    顧雪宜滿臉的驚恐。

    「等等！」季上將抓住了沈月珠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