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生和死的距離

    「爸，公司不能沒有人坐鎮，您身體不好，為什麼不讓我替您分憂呢？」她一臉誠懇地說道。

    「分憂？」余慕祖無語地看著自己的大女兒，「是分化吧？當初我不是沒給過你們機會，讓你們在公司擔當重任，結果你們是怎麼做的？你們在背後搞各種小動作，攪風攪雨，企圖架空我的權力。有沒有這回事？」

    余滿盈急忙辯解：「那是秦越濤做的，我並不知情。爸，我是您的親生女兒，怎麼會做出對您不利的事情呢？」

    她頓了頓又說道：「再說，公司遲早都是我的，我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余慕祖冷哼了一聲，他還沒老糊塗，真~相怎麼樣，他心裡清楚得很。這個女兒傷透了他的心，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縱容她了。

    「公司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安排。如果你安分守己，我還願意跟以前一樣，每個月給你家用，足夠你們一家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但是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非要打公司的主意，那就別怪我心狠了，出院後我就登報跟你斷絕父女關係。」

    余滿盈瞪著他，滿眼猩紅，「斷絕關係？爸，您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公司不留給我，您打算給誰？余秀珍嗎？她就是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公司交到她手裡，遲早會垮掉的！爸，您為什麼就是看不到我的好呢？我有能力，有魄力，我可以守住公司甚至開拓更大的市場，您為什麼就是不肯給我機會？！」

    她開始狂躁起來，在病房裡來回地走動，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好了！」余慕祖閉了閉眼，「我累了，你走吧。以後，好自為之。」

    余滿盈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哀求道：「爸，我求您，把公司交給我吧。我一定會好好孝順您和媽的，再也不忤逆您了。我知道，您不喜歡秦越濤，我馬上就跟他辦理離婚手續。我回家就把秦朗趕出去，將來家產也只會留給小念一個人，好不好？好不好？」

    遲了......

    余慕祖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再不肯多說一句話。

    余滿盈的神情慢慢猙獰起來，她突然呵呵一笑，說道：「爸，您一定很想知道，為什麼當年您怎麼都找不到余秀珍吧？我知道她在哪兒啊，可是看著您和媽為了那個廢物吃不好睡不好，我心裡暢快啊，所以，我就是不說。哈哈哈，這，就是你們偏心的下場！」

    余慕祖的眼睛驀地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是你做了手腳？」

    「沒錯，是我收買了偵探社，隱瞞了她的消息。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哈哈哈，不止如此，連當年她和那個老實巴交的楊樹林認識的過程，都是我一手主導的......」

    余滿盈似乎處在了癲狂的邊緣，將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一一吐露了出來。

    二十年前，余秀珍十八歲。雖然家裡生活日漸優渥，她的性格卻害羞內向，最常做的就是窩在家裡看小說，最喜歡的就是英雄救美的故事。

    為了將余秀珍趕出家門，余滿盈精心設計了一場戲。她那時候已經開始在公司里歷練，很快注意到了楊樹林。楊樹林是司機，空閒時間比較多，時常幫助其他工友幹活，卻不肯要任何好處。

    在余滿盈眼裡，這人就是個傻~子，一輩子也不可能有什麼出息，可是他有一樣好——熱心。

    於是，她事先調查了楊樹林回家的時間和路線，然後將余秀珍約到了他途徑的路上，再藉口離開，讓幾個小混混去調戲余秀珍。

    余秀珍嚇得直哭，正好被路過的楊樹林解了圍。年輕時候的楊樹林雖然長得黑，可身材高大，濃眉大眼，很符合小說中英雄的形象。

    余秀珍果然對他一見傾心，再加上余滿盈時不時地挑唆，甚至主動去為兩人牽線，兩個年輕人很快墜入情網。

    余滿盈說，楊樹林家條件不好，又隔得遠，父母肯定不會同意他們交往。於是，余秀珍每次都在余滿盈的幫助下瞞著父母偷偷出去跟楊樹林約會。

    直到有一次，余滿盈在他們的酒水裡下了藥。兩個年輕人本來就相互喜歡，又有藥物的作用，便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有了身孕。

    後來的事情余慕祖也都知道了，余滿盈故意兩邊挑撥，唆使余秀珍離家出走，和楊樹林去了吉青市，一去二十年。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余慕祖艱難地坐了起來，顫抖的右手指著余滿盈，問道。

    「為什麼？」余滿盈扯了扯嘴角，「我還想問為什麼呢，我的好爸爸！您那時候和媽在房間裡商量了什麼，還記得嗎？您說，兩個女兒，把小女兒留下來招婿，大女兒嫁出去。公司也留給小女兒，讓大女兒自己出去創業！為什麼，為什麼您這麼偏心？我有什麼不好，您就這麼不待見我？」

    余慕祖捂住了胸口，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原來如此，原來一切的根源在這裡......

    他擠出了一抹苦笑，艱難地說道：「你...你不懂，你妹妹從小就膽小懦弱，她要是嫁出去，會...會被人欺負的。你不同，你...堅強，勇敢，有能力，爸爸看好你，才打算...全力資助你創業啊......」

    「騙人！您就是偏心！」余滿盈雙眼通紅地喊道。她慢慢地湊近了余慕祖的耳邊，一字一句地說道，「您放心，您走以後，我會好好『照顧』您最愛的小女兒一家的，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的魔音，令人毛骨悚然，心神俱裂。

    「你...你不能...不能...」余慕祖目眥欲裂，猛然抓緊了自己胸口處的衣服，臉上的表情痛苦扭曲。他張口急促地呼吸著，顫抖的手伸向了床前的余滿盈，「快...叫...叫醫生...」

    余滿盈站直了身體，雙手不自覺握緊成拳，塗著血紅蔻丹的指甲深深地扎進了肉中。而她卻恍若不覺，只是木然地俯視著床~上瀕臨死亡的老人，猩紅的眼底閃過一絲掙扎，最終，被狠厲完全覆蓋。

    她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再做什麼。

    余慕祖掙扎著去按床頭的呼叫器，這簡單的動作卻耗盡了他最後的能量，他的手指距離呼叫器不過一厘米，卻再無力前進。

    短短的一厘米，卻是生和死的距離。

    他的手終於還是無力地垂了下來，整個人頹然倒在了病床~上，乾涸蒼老的雙眼卻睜得大大的，眼珠子幾乎要掙脫眼眶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