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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音遲疑地接過衣服，一直以來都習慣穿中性裝的她並未發現這件衣服的端倪。

    而是問，「那我身上的衣服掛哪？」

    「那邊，」陸葉指著一邊的架子，「那有烘乾機，一會幫你烘乾。」

    施音拿著衣服進了沐浴室，陌生的環境總是讓人感到彆扭。

    施音光著身子站在空無一人的沐浴室內，感覺到強烈的不適感。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洗漱用品。

    不適應。

    她渾身都不爽，那種感覺就好像……好像有人暗中盯著自己一樣。

    就在她強烈排斥之際，門外卻傳來一陣如水的鋼琴聲，如泉水般，淙淙。

    有些熟悉的旋律。

    心一點點鬆懈。

    伸手打開了水閘，嘩啦啦的水迎頭澆下。

    那是令人浮想聯翩的聲音。

    門外坐在鋼琴前，低頭彈琴的陸葉。

    俊臉依舊漠然。

    跳躍的手指卻漸漸地停頓了下來……

    過了不久，就傳來』啪『的一聲，門被打開了。

    他下意識轉過頭，卻見自己那白色連帽衫套在女孩嬌小的身體上，遮住了半邊大腿。

    濕漉漉的頭髮垂在胸前背後。

    一雙腿雪白而筆直。

    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帶著影影綽綽的美感。

    陸葉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孩穿著自己的衣服，明明算不上多麼傾城，卻那麼的特別。

    有著嬌弱女孩沒有的倔強和堅強，也有著女強人沒有的溫柔淡雅。

    一切剛剛好。

    施音臉紅撲撲地，忸怩著，腳指頭不自覺的蠕動著。

    「那個……那個你可以去洗了。」

    他的頭髮還有些濕，凌亂地搭在額前，抬頭看施音的時候，濃眉會隨著一起抬起來。

    他看了她一瞬，隨即一把撈過一旁的衣服，風一樣地進了沐浴室。

    沒有人發現，他粉紅的耳朵。

    等他洗完澡出來，卻發現施音站在鋼琴前，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

    他用浴巾擦著自己的頭髮信步走了過了，一邊的眉毛斜挑著，「你會彈？」

    「會彈一點。」施音咬著唇看著眼前的鋼琴，手摸了上去，回過頭問，「我可以試試嗎？」

    因為買不起，所以儘管很喜歡，她也只在學校偷偷潛入藝術館自學過。

    因期待，一雙眼亮晶晶地望著他。

    「隨便彈，沒關係。」他頓了頓手上擦頭髮的動作，說完又繼續擦了起來。

    施音開心極了，自從畢業她就沒有碰過鋼琴了，有些小興奮。

    她坐了下來，吁了一口氣，把手輕輕放在了黑白琴鍵上。

    緊接著淙淙琴音流瀉出來。

    陸葉挑挑眉，有些詫異她的所謂一點點。

    然而還沒等他詫異完，琴聲因一個音符的錯誤而中止了下來，施音垂頭喪氣地哀嘆，「果然，我又敗在了這裡。」

    看著她灰頭土臉的模樣，陸葉不由嗤笑，把浴巾往茶几上一丟，走了過來。

    「坐過去一點。」

    施音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他是要和她坐一張凳子，她有些慌，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移出了半邊椅子。

    陸葉坐了下來，專心專意地開始彈剛剛她出錯的那個片段。

    他低垂著頭看著琴鍵，側臉一如既往的專注。

    彈完。

    「你再試試。」

    「哦好。」

    一會兒。

    「不對，這裡彈錯了，再來。」

    「……好。」

    不久。

    「再來！」

    「……好。」施音要哭了。

    「……」

    幾次過後，施音終於順利地彈完了整首曲子，虛脫地一把坐在了地上，開始感慨，「手指差點斷掉。」

    陸葉有些好笑，從一旁的架子上取出兩罐啤酒，走過來遞給她一瓶，才在她旁邊席地坐下。

    「謝謝。」施音接過，一把打開，抿了一口。

    兩人靜靜地喝著酒，看著落地窗外濃重的城市夜景。

    街燈連綴，像是珠寶項鍊貫穿在這座城市裡。

    雨已經停了。

    夜空呈暗紫色，偶有一兩片烏雲，隨風靜靜地飄動。

    施音指著一邊商場大大的電子屏上那陸葉的廣告，說，「你平時這樣看到自己會是什麼感覺？」

    陸葉把手撐在身後，隨著她的手看了過去，看到了自己。

    他笑，轉過來看著女孩的側臉，「不如說說你在電視上看到自己是什麼感覺。」

    「我啊……」女孩仰著頭有些迷茫地看著窗外，一雙眼迷濛如霧，「說不上來……反正很開心，很興奮，還……有些自豪。」

    她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溫溫婉婉，耳後的頭髮掉下來一撮。

    她轉過來，一雙水眸看向陸葉，「所以你呢？你會和我一樣的感覺嗎？」

    像你這樣離我那麼遠的人，會有著和我一樣的感覺嗎？

    陸葉看著窗外換掉廣告的電子屏說，「一開始也很興奮，好像馬上就可以聞名天下的感覺。」

    說著他又化作了少年，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有點中二。」

    「沒有。」施音小口小口喝著啤酒，笑著說。

    他把啤酒罐放到腳邊接著說，「但是後來，越來越紅之後，也就習慣了，反倒覺得很奇怪。」

    「看著電視裡不像自己的自己，聽著別人口中不像自己的自己。」

    「那種感覺很奇怪，好像我他媽的突然多了一個雙胞胎弟弟。」

    他重新拿起啤酒罐，灌了一口，歪著嘴角罵罵咧咧，「真他媽憋屈。」

    其中，他用不正經和髒話試圖掩蓋背後的深沉。

    施音認真的聽著，啤酒一口口，不一會兒便見底了。

    她索性把它放到了一邊，抱著膝蓋，失神地望著暗紫色的天空，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其實，我一直以來就沒有什麼野心，我就只是希望我可以擁有一定數量的粉絲，安安心心地寫著歌，唱著歌。」

    「我不一定要揚名天下，不一定要舉世皆知，我只是希望可以有一席之地。」

    「剛剛好到，我可以靠音樂謀生。」

    「但是真的好難……」

    最後女孩的聲音一點點低了下去，像是夢囈般呢喃起來。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一般，咧嘴笑了起來，「其實第一次看到你，我還覺得你是個冷麵冰山，特別不好接觸的那種。」

    冷麵冰山？

    陸葉有些好笑，「我第一次見你還覺得你應該----」進三醫院。

    說道一半，他突然頓住。

    因為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是在馬路邊，和流浪漢唱歌的時候。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