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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03:16 作者: 襄語
夏嵩月不說話了,目光低垂著沒有焦距,但是季時珹知道他聽進去了,微微俯身彎腰抱起他放到床上,季時珹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好好睡一覺吧,都會過去的。」
夏嵩月鴉羽般濃密脆弱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最終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季時珹下樓的時候,劉阿姨已經走了,她在用便利貼在冰箱上留了字條,告訴他有什麼能吃的東西都放在哪裡,她現在要回去接孫子放學,明天早上會過來做飯。
季時珹看完了便將那便利貼撕下來扔進垃圾桶里,將劉阿姨放好材料的那湯燉鍋定好時間,然後就轉身往樓上走去了。
夏嵩月已經睡著了,呼吸綿長而輕微,眉頭微微皺著,一張精緻漂亮的面容看上去蒼白而虛弱,好在身上的燒已經退下去一些,不怎麼燙了,季時珹心疼而溫柔地用手指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略微猶豫了片刻,還是起身去了夏元慶的臥室。
因為這兩日幫著處理夏元慶的後事,所以季時珹是比夏嵩月還要早半天知道夏元慶自殺的原因,因此他十分不安和心慌,夏元慶不像是那樣粗心的人,那樣簡單低級的錯誤,不是一個在金融業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手會犯的,這就跟一個考上清華北大的學生,不會連簡單的小學一元一次方程都不會算一樣,夏元慶輸入的那條導致貨幣全面崩盤的指令,內行人一看就能看出有問題。
第53章 決裂
夏元慶的電腦設有密碼,季時珹試了一下夏嵩月的生日,一下子就登進去了,那個操盤後台的軟體夏元慶還沒有卸載,季時珹拉到操作指令輸入那一欄,一行行看過去,在看清楚那個錯誤的指令發布的時間後,他的臉色陡然一白,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凍結了,涼意瞬間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腦袋嗡嗡作響,仿佛一尾後知後覺被開膛破肚了的魚一樣,臉上血色盡失。
季時珹忘記自己後來是怎麼把電腦關上的,一抬頭,就看見夏嵩月站在門口,他冰冷修長的長指微微一顫,稍稍找回了一點意識之後便起身走了過去。
「睡醒了嗎?」季時珹輕輕摸了摸他的柔軟的頭髮,然後用指腹替他探了探額頭的溫度,發現熱度已經降下去了,「下去吃點東西吧,劉阿姨煮了湯。」
夏嵩月清澈圓圓的貓兒眼靜靜地看著他,微微抿了抿唇色淺淡的嘴巴,抬手在季時珹的額頭上輕輕掃了一下,「你剛剛用爸爸的電腦看到了什麼,為什麼額頭上都是汗,是不是找到了為爸爸平反的證據?」
白皙柔軟的手指上泛著一層淺淺的水光,季時珹拿紙巾將夏嵩月的手指一根根擦乾淨,安撫一般摩挲著他瘦削的手腕,漆黑幽深的眼眸充滿了內疚之色,他啞聲道:「沒有找到,對不起。」
淺色清澈的眼眸微微泛起幾分失望之色,夏嵩月反握住了季時珹的手掌,朝他搖了搖頭,「不關你的事,你別自責。」
雖然他暫時還不能接受夏元慶自殺死了的事實,但是他不會再渾渾噩噩下去,否則就辜負了夏元慶的一片苦心。
剛熬好的湯還有些燙,季時珹仔細將夏嵩月不愛吃的薑絲挑出來,攤涼了才放到他跟前,「喝一點吧,等一下好吃藥。」
「你別忙活照顧我了,你自己也吃吧。」夏嵩月制止了季時珹給他挑魚骨的動作,將裝滿了米飯的骨瓷碗推到他面前,「我能自己吃,這兩天辛苦你幫我處理爸爸的後事。」
季時珹修長冰涼的長指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泛動著深沉複雜的情緒,「沒什麼辛苦不辛苦,你的爸爸就是我的爸爸。」
吃過晚飯以後,季時珹接到處理夏元慶債務的代理律師的電話,需要出門一趟去把一些文件拿回來,夏嵩月本來想跟著一起去,但是吃了藥有些昏昏沉沉發困,所以季時珹就沒讓他跟著一起去。
季時珹提了垃圾出門不久,夏嵩月正準備上樓去洗個澡,忽然門鈴聲響了兩下,他以為是季時珹忘記帶東西,於是便走過去開了門,院子裡的路燈光線昏暗,樹影映在石子路上,十分靜謐,門外空無一人,只有一個牛皮紙袋靜靜地躺在台階上,夏嵩月打開看了看,發現裡面只有一個小小的U盤。
咖啡廳里靠窗的卡座上,劉律師將封裝好的文件遞給了季時珹,「這是夏先生生前留下的房契和存摺,已經從債務那裡劃分出來了,這筆錢是他的合理遺產,裡面還有兩封夏先生手寫的遺書,一封是給夏先生的兒子,另外一封,他說是交給你的。」
「謝謝。」季時珹接過文件,劉律師微微和他欠身鞠了個躬,然後就拿著公事包離開了。
牛皮紙袋上蓋了律師所的印章,季時珹打開之後,取出了那封夏元慶留給他的信來看。
因為還沒到晚市,咖啡廳里的人不多,年輕的服務生站在吧檯邊一邊仔細地擦拭著各種各樣漂亮的咖啡杯,一邊觀察著店裡僅有的幾個客人,忽然一抬頭,就看見原本坐在靠窗位置上那個面容俊美冰冷的少年,此時正抓著一封信,顫慄著發出了動物哀鳴般隱忍的哭泣。
夜深如墨,季時珹拿著文件袋回到夏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他走到夏嵩月的臥室里,想看看夏嵩月睡了沒有,卻發現床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屋內空無一人,他正疑惑著,便看見一旁夏元慶臥室里的門半掩著被打開了,一股不安與恐懼漸漸爬上了心頭,他走過去輕輕推開門,便看見夏元慶原本放在抽屜里的相冊被打開攤在了床上,夏元慶的電腦也開著,夏嵩月縮在角落裡,腦袋埋在膝蓋上,淺色的柔軟髮絲在漂亮明亮的水晶燈下顯出了一種脆弱和冰冷,看上去格外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