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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00:57 作者: 暗夜流光
    那時候我以為我特別興奮的原因是因為他漂亮,或者因為這是他的第一次,總之除了欲望,我沒想到別的什麼。那種異樣的興奮一直延續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早晨我還沉醉在虛脫的快感里,一大早就醒過來欣賞他的睡臉。

    他睡著的臉也很漂亮,嘴唇還帶著一點微腫,那是我留下的記號;他的眉頭輕輕皺著,整個人都粘得我很緊,腦袋靠在我胸前枕著我的手臂,弄得我兩條手臂都麻了但並不想挪開。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他這樣子像個剛剛為自己喜歡的男人獻出了貞操的小女孩,把自己整個交出去了,心裡還有點兒失落,又生怕那男人吃了就跑,所以皺著眉頭把那男人霸在懷裡不放手。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我,對我淡淡的笑了一下,笑得很甜,簡直不像我認識的高郁,不知怎麼讓我心裡發怵。他不可能當了真吧?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挑明話頭,沒有男人應該把這種事兒當真,我真是這麼想的,說實話,從這時起我已經開始後悔了,我真不該找他幹這事,他不是別人,是我最好的哥們兒之一,咱們相處的日子還很長,攤上這種關係不是自找麻煩嗎?可昨晚那會兒我確實控制不住,加上他後來也配合我了,如果他無論如何都不情願,哪能那麼輕易讓我得手?說穿了還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不是?

    其實我心裡很慌,只是臉上嘻嘻哈哈的暗示他,這事就是玩兒,他應該明白的。他表現得很冷靜,像是什麼都明白,但臉色不好看,也許是我多想了,他畢竟被我折騰了一晚上,身體多少會不舒服,所以我沒多說什麼,就留下他走了。

    後來再聚到一起,大伙兒都在桌上吃吃喝喝,他也沒表現出什麼不對勁的,我這才放了心,跟他在酒桌上邊喝邊聊。最好的一點是,他在我女朋友面前滴水不漏,這說明他跟我達成了某種默契,也並沒有把那事當真,心情一放鬆,我就又思了yín欲,眼神老在他脖子後面瞟來瞟去,前兩天留下的印子居然都消了,這小子……身體恢復能力一流啊,是個床上的好對手。

    所以,那天我早早就送女朋友回家了,然後心急似火的往他家裡趕。一個人呆在他家的走道里,在黑漆漆的環境裡懷念他皮膚的觸感和讓我蘇麻的聲音,這種等待的煎熬幾乎讓我回到了十三歲那年的初戀,只不過平添了幾許情色滋味。

    那天晚上他反抗我了,但反抗得並不徹底,這種欲拒還迎的小遊戲更添情趣,我簡直興奮得獸性大發,也累得全身癱軟。他就像一個榨汁機,只用上短短的十幾分鐘就可以讓我徹底枯竭,這種狀況其實很可怕,但我當時沒有意識到,他可能也意識不到吧。

    第二天早晨醒來,我疲憊無比的回想起昨晚的瘋狂,心裡模模糊糊有點害怕,我從來沒有那樣過,雖然我欲望比較強烈,但再怎麼說也算有一定的經驗,跟這小子在一起卻控制不住自己,這絕對不正常。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也一反開始的順從,非常冷硬的開口趕我滾蛋。也許他是覺著不安全,也許他也感覺到我們之間有點什麼不太受控制了,但他那種口氣搞得我沒法下台,我一口氣憋上來,沒細想什麼就摔門走人了。

    後來自己好好一想,這樣對我們都好,半大不小的男人了,隔不了多久都得結婚生孩子,年少輕狂倒沒什麼,人太熟了確實不妥,還是老實點兒,干點男人該乾的正經事吧。談個正經戀愛,結個正經的婚,找個正經或者不那么正經,只要能賺錢的工作,有了錢和事業再去想些風花雪月和雜七雜八的事情去。高郁是那麼想的吧?應該是,他是怕我意志不堅定才對我特別嚴厲冷淡吧。這麼一想也就釋懷了,只是心裡有點小小的不舒服,他躺在我懷裡的時候多溫柔啊,一轉眼就變臉了,以後……再也不能享受那種躺在一張床上想幹什麼都行的親密了吧。朋友,再好再鐵也不是那種味兒,還隔著一道小溝,只有朋友和情人都齊了才有那種一點fèng都沒有的密實和默契。

    那之後我回到了部隊,規規矩矩老實了一陣,也沒再和別的同性玩過那種遊戲,說句實話,在床上再也沒有誰能和高郁相比了,甚至是我的女朋友。我是喜歡她的,她溫柔漂亮,賢惠節約,但我親她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把她跟高郁做比較……這種比較很不公平,結果也不出我的預料,高郁那種冷淡的表情和茫然的眼神所組成的極度誘惑,已經把我弄得對著其它人時就難免會冷感。

    他在床上的時候經常閉著眼睛,但只要他睜開眼睛,我就感覺胸口發熱。他的眼睛是半遮半閉的,睫毛下面的眼珠是很純正的黑,他並不像是看著我,而是看著別的什麼人,他似乎在做夢,一邊做愛一邊做夢。真他媽是個奇怪的人,可他那種茫然如夢遊的眼神非常性感,他沉醉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眼裡根本沒有任何別的人,這讓我想揍他,可我只能更用力的深入他,我想更深的進去他裡面,知道他更內里的那些東西,而他每一次都拒絕了我,他甚至並不喜歡跟我多說話。

    又想起這些東西幹什麼呢?我也變得無聊了吧。他是我的朋友,就這些了,他並不想讓我知道他太多的事,即使他曾經願意跟我滾在一張床上。他從來沒有主動過,不管在床上還是其它的事。比如電話,都是我打給他;比如聚會,都是我和小川去找的他;我讓他為我辦事,他怎麼著都會辦好,但他從來沒有主動為我做過什麼。我不知道他是天性如此,還是只對我這樣,他這個人個性實在冷淡,也許正因為這樣我才對他有著那種莫名其妙的高度興趣吧。不是說人都賤嗎?看不透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吧。如果他是個女人,我還算是得到過他的貞操,可他不是,那我什麼也沒得到,一切都跟以前一樣。但我心底里知道,不一樣了,他和小川,在我心裡是不一樣的了。打那天晚上開始,他就不再只是我的朋友,我們畢竟有了不一樣的關係,除了他高郁,這輩子我還會跟第二個交情這麼鐵的朋友上床嗎。可以結束倒是的,說忘記哪有那麼容易,那幾個晚上在我心裡是烙了印了。

    我也是這麼大的人了,心裡當然藏得住事。想他的時候就給他打個電話,簡單的問候個兩句。別的用不著說,說了也是自找沒趣,他要這樣那就這樣吧,退一萬步我們還是兄弟嘛,也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多控制控制自己就行了。

    女友那邊進展的很順利,我沒什麼可挑的,她是個不錯的老婆人選。追她追的不算辛苦,才剛好上她就明著幫我省錢了,這樣的好女孩現在也不多,看得出來她是打心裡喜歡我的,即使家裡人說她還小,並不同意她這麼快定下來,但她很固執的在家裡都說明白了,只要等我回家找了工作穩定下來,就算沒有房子也要跟我結婚。她給我的信讓我非常感動,曾經一度對她信誓旦旦,回家第一個要見的人就是她,見了面我們就找一個只屬於我們兩人的地方單獨待上那麼幾天,還要在那幾天裡好好伺候她,給她買早餐做飯,給她梳頭化妝。

    在某個角度來說,我也是有點浪漫情調的,只要一感動了或者有明確目的的時候,我可以表現得很體貼。我那幾句話把她感動得熱淚盈眶,但臨到該兌現的時候我沒有做到。我回家後第一個見的人還是高郁。

    坐在火車上的時候,我心裡都沒想什麼,可火車快要到站之前,看到四周熟悉的建築,我突然只想看到他。他不可能來接我,我也並沒有通知他,但我還是下意識的四處亂瞄起來。我像個賊似的,借了別人的手機給我女朋友打電話,說我坐錯了車,坐到別的地方去了,現在正搭著汽車往家裡趕呢。連我自己都想不到,這麼拙劣的謊言也把她騙回了家,也許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懷疑我吧。

    我偷偷摸摸自己扛著包衝到他家門口,累和餓都不能阻止我腳步的迅速,他家離車站很近,我大概就跑了十來分鐘,站在他門口深深呼吸了一會兒才摁響門鈴,我並不想他看見我氣喘吁吁的樣子,那樣很沒面子。

    他拉開門,還是那一臉冷淡的表情,連包都沒有幫我提,就那麼問了一聲:「回來了?」

    我明明料到他會是這樣,心裡還是冷了一下,只好低低的回了一個「嗯」字,蔫頭蔫腦的跨進了他的大門。

    知道他天生就是這樣,我也沒有太往心裡去,照樣死皮賴臉的纏著他給我做飯吃。要是跟著我女朋友走,她肯定得給我準備上一大桌,誰叫我賤呢,硬要跑到這個冷淡的傢伙身邊,逼他給我做一盤蛋炒飯。我懷著對女朋友的內疚把高郁給我炒的那盤飯吃得乾乾淨淨,吃完了還意猶未盡,不是騙人,我真的覺得好吃。高郁說那是因為我餓了,可能吧。只不過我要想不餓實在很簡單,我卻情願餓著跑他這兒來,眼巴巴的求他給我炒一盤飯,這說明我真是有病吧。

    在他這裡普通的冷淡我都已經習慣了,可他動不動就硬生生的給我臉色看,不過就是玩了一下他的計算機,讓他多教我點兒,我也可以找個理由多在他這裡待會兒,他就開口趕人了。看著他不肯面對我的臉,我又冤又氣,我這是為什麼啊,而且他說得很明白,根本不想看見我,甚至以後也不大想見我。

    我一直有記掛他,不管是出於兄弟情誼還是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念想,可他呢?就這麼一句「少找我點」,多容易的說出了口。那一瞬我幾乎是恨他的,直勾勾盯著他的臉,他還是不看我,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這個人冷淡得近乎絕情,我心灰意冷的扛起我的大包摔門而出,心裡想的是再也不來找他了,我李唯森犯不著這樣討好一個人還被他嫌棄。

    從那天以後,我持續怨他怨了好一陣,每次跟他碰面都對他說話帶刺,他要是還把我放在心上,就非得主動對我低一次頭。這個想法有點孩子氣,反正我這次是較真了,他憑什麼老占上風,每次有什麼爭執了都是我先低頭,他又不是女人,我憑什麼老哄他,我偶爾也得要點面子啊。可是有一次,他說的一句話讓我渾身一激靈,我開始回頭問自己,他為什麼對我前後不一?

    他已經變了,不再是那天早上躺在我懷裡笑得有點甜蜜又有點害羞的高郁,時間真的那麼可怕嗎,他已經覺得我不配跟他混在一塊兒了?這麼想好象有些過了,但他對我的冷淡態度找不到第二個理由。我心裡再藏得住事,也按捺不住這個疑問,別人看不起我我可以一笑了之忍在心裡,我不是當初的毛頭小孩了,但換了他高郁就是不行!我非得問清楚他不可。

    我找他之前刻意喝了酒,本來憑我的酒量只是壯壯膽而已,可能那天心情確實糟糕,我衝到他那裡才說了兩句話,氣勢都沒出來呢,就腦袋一歪不省人事了。隔天醒過來的時候,我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他床上,揪著被子犯了一會傻,腦袋裡還是一搐一搐的疼。等了好久,他才慢騰騰的進了房,看臉色也睡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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