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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0:00:57 作者: 暗夜流光
    在他花費了很多時間與精力,終於追到了那個優秀的女孩之後,我只有滿心的安然自若。對於他,這個準備一生都交下去的朋友,我最適合做的就是跟小川一起笑著逗他:「原來美女真會愛上野獸啊!」

    「野獸就野獸,怎麼著?羨慕啊?」

    「……切!你還真不要臉!」

    「哈哈哈……憑我的魅力,哪個女生能不敗倒在我的西裝褲下!」

    玩笑是百無禁忌,可他對那個女孩的用心任誰都看得出來。他送給女孩的禮物總是挑了又挑,就算很平常的小卡片也要自己親手做,說是「用買的哪兒都有,沒意思……」

    到了又一個寒冷的季節,他和女友已經好得如膠似漆,經常把她帶來跟我們一起玩,當著我們的面旁若無人兩相對望,彼此眉眼中全是他人插足不進的親昵,小川卻很少在我們這群人聚集時帶來交往中的女孩:「哼,我才不象某些人,重色輕友!」

    小川每說起這類話時總是「眼神幽怨」,瞟向那兩個卿卿我我的人,李唯森要麼裝作聽不見,要么半天才回一句簡短的話:「這說明我專情嘛……」,而後問他女友:「對不對?」他那個矜持的女友則微笑著罵他:「肉麻!」

    別的朋友也覺得很不慡,男孩之間的聚會多了女生就不大自在,說話不能太髒、舉止不能太粗魯、連抽菸都不能太多,怕那個女孩介意,但大家還是忍受了下來,誰叫兄弟喜歡她呢?我們都叫那個女孩「嫂子」,起初她十分窘迫,後來習慣了也就無所謂,聰明的她知道我們這樣叫她並非出於戲弄,反而是種認同和尊重。

    期末考試前夕,天氣變得特別冷,之後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李唯森暫時回復了孤家寡人,因為女友忙著考前複習。下過大雪的第二天晚上,我們三個人一起去了江邊的大堤。

    那兒的雪保持得非常完整,因為沒有人象我們這幾個瘋子天寒地凍跑來吹風。

    月光的照耀下雪地一片銀白,漂亮得很不真實,我們笑鬧著在其間留下無數腳印,彼此把對方從高高的大堤上猛推下去,一直滑到堤下的樹林,在白雪的保護中體驗速度的快感,然後再很辛苦的一點點往上爬。這種玩樂有一定的危險性然而極具誘惑力,我們快樂的大叫著一再重複。

    等到三個人都精疲力盡之後,我們流著汗倒在了一起。我仰頭看著深藍色的天空,上面居然有一些星星,看來明天會是個大晴天。

    「好漂亮……」小川說話的音調就象蒙著一層霧,我惋惜的笑著同意:「對啊,好漂亮,可惜明天就會融化掉……」

    「……李唯森,你看看高郁的臉,他跟你女朋友誰比較漂亮?」

    我這才反應過來,一轉頭就對上小川和他的眼睛,他們倆都直直的盯著我,小川的嘴還沒停下:「我看哪,你是女孩的話可以選校花了,唇形這麼好,眼睛又大,簡直是夢中情人的類型……對不對?」最後這三個字他是對著李唯森說的。

    「……你問了兩個問題,我先回答哪個?」李唯森故作嚴肅跟他一唱一和,我只好抓起雪團向他們猛扔:「別鬧了!」

    他們笑嘻嘻的躲開,繼續可惡的問答:

    「先回答後面一題。」

    「對啊,那次我一看見他就奇怪,怎麼有這種長相的男生,太可惜了!」

    「……前面一題。」

    「這個……不好說,差不多吧。不過我女朋友是素雅型,高郁……哈哈,是妖艷型!嘴長那麼豐滿,一看就是適合接吻的那種……」

    「你們去死!」我氣得爬起來把腳下的雪亂踢一通,碎碎的雪粒紛紛濺在他們的臉上和身上。

    「呵呵,好狠……我死了!」小川為了消我的氣,倒在地上不動了;李唯森卻抓住我的腳使勁一拖,趁我倒下的機會整個人壓上來:「不准動,你輸了!」

    「……放開!你放開!」他噴在我臉上的熱氣使我慌亂的掙扎,他的臉離我實在太近了。

    「怎麼了?表情這麼嚇人……算了,回家嘍!」僵持幾秒之後他放開了我,順便拉起小川:「還沒裝夠啊?他真生氣了。」

    回家的路上,我偷偷窺看他的臉色,刻意笑著跟他們倆說話,我很害怕剛才是不是破壞了什麼。還好,他們倆好像也在刻意的討好我,我們三個人之間很快就回復到原來的親密氣氛。

    第7章

    「我的天……你在哭?」

    「呵呵,什麼啊?別傻了……煙抽太多熏著了唄。」

    「我說呢,不可能嘛!過去玩啊,多的是女生想跟你跳。」

    「……昨晚熬夜了,沒精神,你們玩吧。」

    整個高二在我們的笑笑鬧鬧中逐漸流逝,李唯森和女友的感情還算穩定;小川換來換去仍然沒什麼新意,交往的女生全是一個類型:長發、大眼,象洋娃娃似可愛的小妹妹;我向來對女生冷淡,收到什麼奇怪的信或口訊一概只給這個答覆:「對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實際上,可以稱上「朋友」的女孩只有一個,就是我喊「嫂子」的那個,日子長了她跟我們每一個人都很熟,也偶爾單獨來找我。我們在一起的話題往往是她和李唯森之間不可能談到的,比如將來的打算、某個出色的詩人或作家,還有很多關於他的事。

    她說不知道自己喜歡他哪兒,可就是喜歡了;明明跟我談得投機,可就是不能產生愛情,我笑笑回答她:「喜歡一個人是最說不清的事,任何人都一樣。」

    她說我真的太早熟,一般的男孩都比女生發育遲緩,包括大腦,我仍然笑笑回答她:「早熟或者晚熟不看性別,每個人的具體情況都不一樣。」

    我們可以談的東西太多太多,也許因為我們喜歡的人是同一個,這奇異的友情甚至引起了流言,但李唯森從來沒有問過什麼,不知是信任我還是信任她。

    他不說、我不提,儘管那些流言非常猖狂,甚至小川都私下勸我:「你跟他解釋一下吧。」

    我說你想我怎麼解釋,說有是供認不諱;說沒有是此地無銀,什麼都不講才可以勉強算作清風明月。

    小川撓著腦袋狀甚苦惱:「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這件事似乎是對他友情以及愛情的考驗,幸而他終於保全了我們三人的面子,也許他有懷疑過但最後還是沒說出來,以他的性格僅僅如此就很不錯。看著他跟那個女孩的感情經得住這種磨礪,我曾經以為他們可一生一世,我的幼稚在於只想到了人心卻沒有想到現實。

    高三上學期接近元旦時,所有同班一起陰謀策劃只屬於我們的舞會,眾志拳拳說服了班主任之後,大家都忙著找舞伴。

    小川當然不缺對象,還很熱情要介紹女孩教我跳舞,當然被我一口回絕;李唯森的女友、我的好友則照樣忙著學習,只抽得出當天的空閒。

    他既不想找別的女孩,更不願當天出醜,一來二去居然纏到我的身上,拿著本破書叫我陪他練舞,施的手段是威逼利誘外加乞求,簡直無所不用其極,我最終只能屈服在他的哀兵攻勢下。他哭喪著一張臉的樣子讓我沒辦法不心軟,即使明知是作假也乖乖上當。

    果然,我剛一點頭他就樂翻了,當天放學便跟著我回家----他家裡對他的管束已經嚴厲到可怕,根本不能幹這種不務正業的事兒。

    運動細胞極為發達的他在舞蹈方面也還有些天賦,反而是我的緊張與笨拙惹得他笑到慡歪,俗氣的舞曲中我走來走去也找不到要領,眼睛老是盯著地板。

    「真沒想到,你長得這麼聰明,跳起舞來這麼笨……把頭抬起來看著我!」

    近在咫尺的聲音那麼熟悉,他的氣息盡吐在我的耳窩,有點癢……更多的是眩暈和窘迫,我的手上疊著他的,僵硬的腰側也被他掌握,我搭在他肩上的那條手臂不知該怎麼辦……所以我沒聽清他的話。

    「你到底怎麼回事!」隨著這句不耐煩的話,他放在我腰上的手用力收緊,我們的胸膛碰在了一起產生一點點悶痛的感覺,我猛然抬頭叫出了聲:「啊……你幹嘛?」

    僅隔兩寸之遙,他略帶兇狠的眼神把我牢牢鎖住:「叫你抬頭你沒聽到啊!你這樣跳不好的!」

    「……哦……」

    「哦什麼哦!看著我!聽我數拍子,一、二、三、四……」

    他帶著我再次轉動,踩過一個個死記硬背的舞步,只是非常簡單的慢舞而已,我卻浪費了太長的時間……我一直在擔心的是,距離這麼近,他會不會聽到我「怦怦」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整整一個星期的中午、黃昏和下晚自習以後,我們反覆練習幾種最容易學的慢舞,我終於習慣了跟他一起在音樂中旋轉,然而這是多麼可怕的習慣,因為我開始感受到快樂,溫柔、曖昧但又明知不可能持續的快樂。

    我害怕我們眼神中傳遞的默契,仿佛我們已經有了某種密不可分的聯繫;我害怕他微笑著用口型暗示我應該踏出那一步;我害怕他隨時都會伸出手撓我的癢,然後大笑著把我壓在床上動彈不得……這一切讓我再度進入無數不潔的想像,只能靠身上厚實的衣服來掩飾身體的反應。

    唯一無法遮蓋的是臉,可我越是臉紅他就越愛捉弄我,某次玩得精疲力盡後他笑我:「你還真他媽純情,被我逗一下就成這樣了,那會一起看片子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已經幹過那事兒呢……」

    我一邊喘氣一邊開口:「……這可……說不準……」

    「什麼?你還裝?」他猛獸般撲到我身上做勢要脫我褲子,我嚇得對著他湊近的臉就是一拳,正在他發出慘叫的時候,比洪鐘還響亮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你們幹什麼呢?這麼吵!」

    ----我老爸?我使勁捂住那傢伙的嘴,忍著笑大聲回答他:「沒事,鬧著玩!」

    直到老爸的腳步聲遠離房門,我才放開李唯森,這小子的眼眶上現出一個大大的紫色圓圈,小聲呻吟著罵我:「……啊……你媽的,下手這麼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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