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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秀珍拿起勺子，隨意喝了兩口湯，嘆氣道：「你說不要的東西最後都照單全收，這樣不好。」

    說話的聲音很輕柔，但在辛真聽來並不親切。

    每次她見到林秀珍，都毫無半點母女之情的親密感，隱約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還不如當面斥責她的辛政來得爽快，至少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辛真在鄰座坐下，洗耳恭聽。

    「你和霍家二公子分手吧。」

    林秀珍挑起眼皮注視辛真，語重心長道：「你之前來我們家說，不在乎霍家婚約，我們另有安排的話你不會介意的。」

    來我們家……

    辛真終於找到那種隱隱不對勁的地方。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茶湯潤喉，問：「母親想把婚約安排給誰？」

    「雨柔現在的男朋友我很不滿意，我原本想著等她電影拿了獎以後再和霍家提婚約的事……」沒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

    「所以您覺得我和雨柔都必須聽你的話？」

    「當然，你們都是我培養出來的。」

    林秀珍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碰到的油漬：「你說過想把精力都放在事業上，其他事不考慮，那就隨你去。但雨柔的事我得安排妥當，虧欠了她那麼多年，我們總得她找一個好歸宿，你說對嗎？」

    「霍家很符合你的標準。」

    退婚約時辛真說過的話，被林秀珍一句句記下，現在翻出來說服她，她便順著林秀珍的思路往下說。

    見辛真能夠理解，林秀珍點點頭。

    「霍家雖然在政商兩界都很得勢，但家規森嚴，嫁去他家做媳婦要求也多，你去了肯定要受不了的，雨柔就不一樣了，她性子溫順，和霍一白的母親很像，嫁過去也能處好關係，對雨柔對霍家都有好處。」

    「你做姐姐的也希望妹妹嫁得好吧？」

    「您說得對。」辛真贊同道。

    林秀珍鬆了一口氣，剛知道他倆接觸時，以為是圖新鮮感經歷些磨難自然會散，但幾次傳來她和男方牽手擁抱的消息，眼看兩人感情加深，才不得不親自上門遊說。

    沒想到能輕易說服，不愧是自己調/教出來的女孩，林秀珍伸出手想要拍拍大女兒的肩膀誇她懂事。

    然後就看到辛真拈起笑，俏著聲說：

    「那我就更不能讓出去了。」

    「你——」

    辛真的突然反水，氣得林秀珍直衝上火，剛要碰到肩膀的手掌也懸在半空。

    辛真越過面前的手掌起身，冷聲道：「你沒權干預我的事。」

    「我是你媽！」

    林秀珍也跟著站了起來，說話的同時手掌猛拍了下桌子，仿佛在提醒對方不要忘本忘了養育之恩。

    在小倉庫的周樂，聽著聲沖了出來。

    他站在門帘邊，探出頭：「老闆，要幫忙嗎？」

    辛真搖搖頭，示意他沒事。

    見有第三人在，林秀珍收起氣焰，恢復貴婦優雅姿態，家事不能外揚，這場談話不能再繼續了。

    她一言不發地把手機收回包中，轉身要走。

    辛真立在桌邊，看著她的動作，冷不丁地問：「母親和表舅還聯繫著，對嗎？」

    邁到門邊的林秀珍頓下腳步，身姿也跟著僵了僵。

    對峙氣氛蕩漾開來。

    她沒有回答，背著身平復心神，推門離開了。

    第88章 車禍

    屋裡沒有開燈, 霓虹碎光從窗外照進來。

    輕緩的呼吸有節奏地綿延著。

    辛真雙手垂直撐地，腳跟輕搭在牆上，做倒立狀。血液倒沖匯聚大腦, 目光穿過空蕩蕩的客廳望向窗外。

    倒立能讓思緒沉靜下來。

    她從沒認真翻閱過原身的記憶, 時間久了，記憶清晰度越來越低, 碎成片段難以拼接。

    本以為在真假千金鬧劇前，原身是個父慈母愛滋養出來的獨生女。

    但記憶里卻透露著些許詭異。

    十三歲的某日，辛真躲在花園樹蔭里吃巧克力，被林秀珍撞見，一把將巧克力拍落在地。記憶里林秀珍的怒目尤為清晰, 轉瞬又化為慈笑, 伸手擦掉她嘴角的巧克力痕, 讓她保證再也不會碰糖果。

    「真真胖了就不好看了。」

    「我讓阿姨你給煮蛋白吃好不好？」

    「吃太多腰圍粗了還怎麼穿裙子呢。」

    辛真看著滾落一地的巧克力糖，除了小小的驚嚇, 並未有太大的牴觸心。那時的她, 從飲食到服裝舉止, 皆在林秀珍的規訓之內, 早已形成依從習慣。

    她是在林秀珍設計的名媛之路上成長起來的，且知道自己日後要達成林秀珍未完成的夢。

    「媽媽為了生你，在肚子上挨了一刀, 身材都走樣了, 你可千萬不能辜負我。」

    「真真長大當明星好不好, 我生的女兒以後一定很漂亮。」

    有時林秀珍會捏捏她不夠高聳的鼻樑，感慨：「等你長大點就帶你去調整鼻子。」

    好在, 女大十八變。

    後來的辛真出落得亭亭玉立, 被林秀珍嫌棄的鼻樑雖未高聳如雕刻, 卻與微微上翹的鼻尖很搭襯，有幾分俏皮感，加上時代審美逐步多元化，林秀珍才放過了這個念頭。

    演藝事業如期排上，辛政對女兒的寵愛日益加深。

    端倪也從這時更為明顯。

    家庭聚會上，辛政讚美女兒的美貌，林秀珍會不咸不淡地說一般，然後引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