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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59:36 作者: 夏宇童
    賽場上,紅白賽車一路飛沙走石歷盡艱辛,最終抵達終點,拿到自己的賽程時間。

    終點觀眾熱情地圍在賽車旁,車手與領航員走下車來,聽取計時結果。這是兩位少年第一次參加頂級賽事,聽到報幕的一瞬,他們激動地握緊對方的手,興奮之情難以自抑。

    計時數據顯示,這是非常好的成績!

    他們成了分站賽場最強黑馬,兩個寂寂無名的異國少年,一舉拿下分站比賽的個人冠軍。

    頒獎台上,耀眼的獎盃、噴灑的香檳、意氣風發的年輕賽車手,在陽光下繪成一幅前途坦蕩的光景。

    他們手握獎盃,期待著下一站。

    可惜,一通不合時宜的電話打碎了剛剛降臨的喜悅。

    回到休息區,車隊成員們洋溢在無盡的歡喜之中,滿頭是汗的寇淮翻箱找飲料,瞥見背包里的手機震動,遞給霍一白。

    是霍應許來電。

    霍一白在英國留學,這次比賽是他媽媽瞞著家人悄悄安排的。隨著霍一白的年齡增長,霍老爺子看出孫子「玩車」不是愛好那麼簡單。見他一次次地參加拉力賽,太過危險太過刺激,越看越不同意。

    看清來電名字,霍一白怔了怔,隨即接起電話:「爸爸。」

    電話那頭是霍應許冷硬的語調:「老爺子看到比賽直播了,你立刻終止比賽回國。」

    「不行,我剛拿到冠軍要和車隊復盤練習準備下一場。」

    「停掉資金支持,你以為還有下一場嗎?馬上回國沒得商量!」

    電話僵持著,霍一白始終不願聽從霍應許的命令,但要想比賽下去,就得有大量的資金運作,車輛維修、輪胎及零部件更換,每一樣都花費不菲。

    掛掉電話,他撥通媽媽的號碼,為了瞞住家裡人,媽媽已經很久沒陪他過來比賽了。

    「媽媽,我拿到冠軍了。」他帶著一絲希望給媽媽報喜。

    「我看到了,恭喜我們家白白。」

    「可惜我們的秘密還是被發現了。」

    霍一白的媽媽翁綺莉說話聲音很輕很柔。

    「白白,媽媽不能再給你安排錢了。」

    賽區的雪花越落越密,覆蓋掉剛要燃起的希望之火。他突然發現,芬蘭的秋天好冷。

    休息區里各國車手往來寒暄好不熱鬧,唯有霍一白捏著手機,垂頭坐在椅子上,他從未面臨過這樣無助的時刻,

    17歲的他以為人生是直線上升的征途,只要足夠努力就能登頂。

    所以一次次的訓練,一次次的受傷,一次次的進步,他都懷著無限憧憬,不曾想會在抵達高峰的瞬間,釜底抽薪墜落谷底。

    不知是誰,用音響放起芬蘭頌。

    那是芬蘭第二國歌,它用管弦樂器向世界宣告著一個邊緣小國為求領土獨立所經受的孤立無援與鬥爭決心。

    他想起在歷史讀物上看到過,發生在此地的冬季戰爭,那時的芬蘭受制於蘇聯與德國雙方。面對蘇聯入侵,芬蘭人曾以游擊肉搏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方式抵抗蘇聯入侵。即使敵眾我寡,即使勝利無望,芬蘭捍衛領土的決心也未動搖。

    是啊,哪有輕易放棄的道理。

    只允許自己失落一會兒,霍一白很快整理好思緒,和寇淮一起算出資金缺口,他們要去找贊助。

    賽場上很多大車隊都是知名車廠的直系車隊,那是職業賽車手嚮往的席位,除此以外就是俱樂部車隊及個人車隊,每個車隊背後也都有一筆不小的資金支持。

    只要跑完賽季,拿到完整的個人成績,他們就可以有很多選擇。

    兩站賽程間隔的時間不長,車輛維修復盤的需求迫在眉睫,霍一白和寇淮的車隊小團體滯留在芬蘭尋找機會。整理好資料說明,霍一白將企劃書發給所有有可能的品牌商,以及國內能找到聯繫方式的企業。

    芬蘭的雪越下越大,黑夜越來越長,他們在租來的公寓裡焦灼等待著回音,同時不停嘗試各種方式。

    第一個傳來的消息是,不知何故寇家同樣凍結了資金。

    第二個消息是,國內對拉力賽的熱情不足以讓企業為新人車手買單贊助。

    沒關係,還有國際品牌方可以期待,霍一白自我安慰,他甚至向國際汽聯主席發了請求郵件。

    可惜,他們沒有等到好消息。

    或許是運氣用光,或許只是時間倉促,頂著新鮮出爐的分站冠軍頭銜,也只拉回幾個輪胎贊助。

    他們甚至沒有足夠的錢支付車隊成員工資。

    望著窗外的皚皚白雪,兩個十七歲的少年清楚看到了結局。金錢遊戲的入場券,被施予者抽走,他們用盡最大努力去掙扎,仍是敵不過無形大手的操控。

    「就這樣結束了嗎?」

    寇淮在霧蒙蒙的玻璃窗邊,聲音顯得有些茫然,面對家中突然反悔的決定,深感無力,手指重複在玻璃上畫著大大的叉形。

    兩人誰也說不出安慰對方的話。

    霍一白望著刺眼雪景發了很久的呆,天色隨著時間推移逐漸進入黑夜,他眼眸中的光亮也漸漸暗淡。

    是結束了,但只是這次結束而已。

    他抬手抹掉玻璃窗上的叉形,玻璃窗上淌出一片透明視野,能看到夜空中閃爍的點點星光。即使很微弱,不足以照亮大地,但仍是存在的。

    「回學校吧,等我們攢夠資本再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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