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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56:50 作者: 張鼎鼎
    第一個選擇是一塊非常甜美的蛋糕,刑亦緊緊的盯著少年,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琉璃色的眼睛閃過一道光,很快,但燦爛的耀眼。刑亦在那瞬間幾乎有點迷惑,但心中則是失望----原來不是不會激動,而是,過去的分量不夠啊。

    而就在這時候,他聽到少年的聲音:「我希望能跟著少爺。」

    雖然給了阿然兩個選擇,但其實,刑亦並沒有抱太多期望的----就算阿然選了第二種,他也沒有想過得到多少助力。還是那句話,人才太多了。阿然有能力,但也只是有能力,阿然的履歷他還是看過的,在國內的兩年說的上可圈可點,但也只是中規中矩,並沒有天才的那種耀眼與天馬行空。

    阿然是人才,而且是努力型的那種。這種人踏實肯干,令人放心,可是,也只是如此。

    不過很快的,刑亦就知道自己的預想錯了。阿然的能力的確不出眾,可是,他就像一個加速器似的,加速器本身不會跑,但他可以令汽車跑的更快。自阿然到來後,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效率更高了,頭腦也更冷靜。就算遇到再棘手的事,只要阿然在身邊,他都可以有條不紊的處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認識到,原來過去的自己,還是不夠穩重。

    他和阿然合作愉快,漸漸的,竟有種離不開的感覺。可是阿然還是平靜的,那種平靜讓刑亦非常的不舒服,甚至隱隱的有種委屈感。

    轉折來自一個意外。

    那一天,兩人一起去參加一個宴會。這個宴會屬於那種並不是必須參加的,但是最好還是去看看的那種。宴會的主人很有聲望,來往的也是各方名流,雖然有點無聊,但的確是一個開闊交際圈的好場所。

    刑亦那段時間正好不太忙,就帶著阿然去了。帶著阿然,已經快成了一個習慣。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當阿然選擇第二條路的時候,就註定他不可能脫離邢家了。

    宴會的主人是舉辦這種活動的老手,整場宴會都說得上輕鬆愉快,就是在最後有一點點的瑕疵。因為一個意外,阿然差一點被一個籃球界的新星撞倒。當時刑亦就在他身邊,所以順手就帶了他一把。力量用的有點猛,這一帶就帶的兩人都向後退了一步,而阿然,更是撞到了他懷裡。

    刑亦穩住身體,同時發現,阿然一向平靜的眼裡有了裂痕,表情更是有點誇張的慌張。

    這並不是什麼大事,在籃球新星道歉之後也就完了。不過刑亦卻終於找到能讓阿然有變化的東西了,那就是自己的碰觸。無論有意無意,只要有身體上的接觸,阿然的表情必定會變得不一樣。

    以前沒有在意,所以也就忽略了,但是一旦注意,就可以處處看到。這實在是一種很有趣的現象。刑亦幾乎是帶著一種惡作劇的心情不斷的製造著一種曖昧。

    這也許有點幼稚,有點孩子氣,但刑亦的確覺得這很有意思。一開始他並沒有想太多,不過漸漸的,他也知道了原因。阿然對別人的碰觸並不會有太多的反應,也許有點厭惡,但並不會驚慌。阿然面對他的時候雖然也是平靜的,但和對待別人總是不一樣。

    不過就算知道了,刑亦也沒有放在心上。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他相信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這件事。

    於是在不知不覺中,事情開始向另外一個方向發展。於是,終於有一天,在一個月色朦朧的夜晚,在一點點酒精的作用下,最後的一層紙被捅破了。而在這個時候,刑亦依然沒有放在心上。在他這個圈子裡,這樣的遊戲並不少見,只要遵守最終的規則就好了。

    真正令刑亦警惕的是刑平,他的堂弟。一個性情魯莽,但是絕對夠忠心的家族成員。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刑平特別的和阿然過不去。刑亦一早就知道,但是從不過問,在他想來,如果連這都應付不了的話,那麼受苦也是應該的。

    阿然成了他的助理,和刑平見面的次數多了,被為難的次數也就多了。於是有一天,他對刑平提出了警告。

    「哥,你太維護那哥傢伙了吧,以前你可不是這樣啊!」

    刑平有點生氣的走了,而他,則沉默了。他可以找出很多藉口,比如阿然現在已經和過去不同了,也算是邢家的內部成員了,內部成員之間自然不宜發生矛盾;比如,刑平太過分了,也太無聊了。

    可是不管再多的藉口,他自己心中清楚。的確,不一樣了。看到那剛剛成為青年的人被欺負,他竟有種心疼感。想保護,想維護,想讓他不要受到任何傷害。想讓他開心,想讓他幸福,想讓他永遠那樣的平靜安樂。

    這意味著什麼,他非常清楚。可是,這種事情是不允許發生的。他可以玩,可以遊戲,但是如果玩的真了,就出格了。

    其實如果真的有愛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雖然聯姻會有很大的好處,也比較符合規矩,但,就算娶一個普通的女子,也不是辦不到。當然,婚姻也不會是障礙,刑亦知道,就算他結婚了,只要他想,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兩方面都不會有。

    他唯獨不能動心,這是最基本也是必須要遵守的規則。除非他願意與整個規矩對抗,而他不認為自己要為阿然付出那樣的代價。或者,更確切一點說,他不願意愛上阿然。

    為什麼不願意愛上阿然呢?刑亦不知道,他也沒有去想這個問題,總之,在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本能的抗拒了。

    像他這樣的人,從來不缺少聯姻的對象,而且,他本來就有一個不錯的選擇,只是因為以前還沒想定下來,所以沒有說死。而現在,很快就敲定了日程。再然後,他開始有意識的冷淡阿然。對於這樣的變化,阿然沒有任何反應,就仿佛沒有感覺似的。

    對於他來說,這是阿然識趣的表現。可是刑亦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輕鬆,他甚至有種憤怒感。於是,當刑平提出要對阿然進行調查的時候,他沒有反對,即使他知道,阿然不會那麼做。

    阿然看著他,那雙一直非常平靜的眼中第一次直白的表露出自己的感情,懇求、坦然,還有很多複雜的東西。

    刑亦覺得自己的心有一種遲鈍的痛,他回過頭,擺擺手。有疑點就要被調查,刑平的做法符合程序,他不能破壞規矩。

    如果說他完全不知道阿然會遇到什麼那是謊話,但是當他再次在古屋中見到阿然的時候,他還是震驚了。並沒有什麼不可恢復的傷痕,但是每一道印記都是屈辱。大腿內側的紅斑,被綁縛住的分身,細嫩皮膚上的一個個針眼,剛剛被拔出來的,還在震動的球體,以及,刑平臉上饜足的表情。

    「啊,大哥。」刑平只叫刑亦哥,雖然雜七雜八的他有很多哥哥,「你怎麼來了?」

    刑亦沒有說話,他看了眼吊掛在那裡的阿然,又看了看刑平。

    「這個,沒什麼吧。」刑平有點不自然的說,「反正他也是被壓的。大哥你看,我已經手下留情了,連他的骨頭都沒有敲碎。」

    刑亦的小手指抽搐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恍惚感,過了一會兒他才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這不合規矩,你做的過分了。」

    聲音很平淡,很平靜,同時,帶著冷漠。他沒有看到,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阿然閉上了眼。

    第9章 番外逝水流年(下)

    阿然並不是一出生就被送到孤兒院的。在他八歲之前,他還有個家,家裡的條件還不錯,父母也很愛他,但很可惜,他們不愛對方。其實,在一開始阿然認為他們是很愛對方的,愛的讓阿然有一種被忽略的感覺。阿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父母緊握的手。在過馬路的時候,在上街的時候,父母的手握在一起,沒有他的位置。

    阿然還有一句印象非常深刻的話:「哎呀,我們阿然真像個小姑娘,要真是小姑娘就好了,媽媽就喜歡女孩。」

    這當然只是一個做母親的嘮叨,很多母親都希望能有一個貼心的女兒,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們不喜歡兒子,如果生了女兒,她們又會想兒子。但很可惜,當時的阿然並不知道,他甚至有一種愧疚感,他非常愧疚,自己為什麼不是個女孩。

    特別是當他的父親也湊趣似的說:「要是個女兒,以後就省心嘍。」的時候,阿然更有這種感覺。所以,當他的父母不再手拉著手,而是開始爭吵的時候,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

    自己為什麼不是一個女孩?為什麼要是一個男孩?

    他的父母並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們也不在乎。他們只是拼命的用一切的辦法傷害對方。言語、行動、眼神,在這個過程中,阿然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來說事。

    「如果不是為了兒子,我早就和你離婚了!」

    「少說屁話了!這兒子還不知道是誰的,長的根本不像我!」

    ……

    兩個原本最親密最相愛的人瘋了似的傷害對方,他們沒有去想這些話傷害到的究竟是誰。

    阿然從哭喊到麻木,到了最後,一旦那兩個人發生爭吵,他就會躲在陽台上,在一堆雜物中隱藏自己。

    他是不該被生出來的,如果沒有他,也許,父母就不會爭吵了吧。不到八歲的孩子,就知道了什麼是自殺,甚至真正的去想過。之所以沒有變成實際行動,只是因為那本能的恐懼。

    沒有人想死,沒有生物想要拋棄生命。

    如果再這樣下去,誰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也許他真的會自殺,也許不會。

    在阿然還想著自殺的時候,他的父母先死了,煤氣中毒。很諷刺的是,他們死的時候手拉著手,不知道是真的和好如初了,還是又像以前那樣又打了起來。這是一個意外,他們死於煤氣外泄。

    本來阿然也應該和他們一樣的,不過在前一天,他們又吵了起來,於是,阿然又一次的躲在了陽台上。冬天很冷,他燒到三十九度,迷迷糊糊的時候卻被告知他的父母已經死了。

    那兩個人的臉都非常紅潤,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躺在那裡,就仿佛熟睡了似的,也許還在做什麼好夢,嘴角都帶著笑。

    其實不需要別人告知,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他。陽台的門是兩邊都可以上鎖的,不過都是那種絆扣似的,這樣他就不用擔心被鎖在外面了。每次那兩個人開始吵,他就跑到陽台,從外面絆上門,然後等裡面沒有聲音了再進去。不過這一次,他們吵了太長的時間了,他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過了很久以後,他還在想,如果那一天他沒有跑到陽台,沒有睡過去,或者說,沒有發燒而是被凍醒了,那麼,那兩口人,也許就不會死了。

    這個觀念當然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指望一個八歲的小孩了解煤氣常識那是不太可能的,也許現在的小孩很厲害,但在當時,那是一個連電視劇都不會每天播放的年代。沒有網絡,沒有鋪天蓋地的宣傳,本來,阿然對這些是不懂的。不過身邊的人會不斷的說。

    「門怎麼會關的那麼緊,露出點逢兒那兩人說不定也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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