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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56:50 作者: 張鼎鼎
    「這樣啊,那可以請邢先生現在畫一副嗎?簡單點就好。知道邢先生的程度,我才好知道要從什麼地方進行輔導。」

    終於是個不令人尷尬的問題了,我把她帶到二樓的畫室。當然這個房間也是才布置出來的,本來只是無用的客房。

    「這是邢先生的畫室?」

    李小姐滿臉震驚,我點點頭,很是不好意思。我知道,這個畫室實在有點太誇張了。

    畫室的一面是一整牆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對面的大海。一堵牆是淺綠色的,用的據說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材料,可以在上面隨意塗抹,然後用布擦擦就會掉了。

    另一面牆是一排柜子,裡面放著各種用具。從各種型號的油畫筆、水粉畫筆、小毛刷到狼毫畫筆、工藝彩繪筆等等應有盡有,還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也不知做什麼用的東西。好在柜子夠大,否則還真有可能放不下呢。

    畫室的中間是一張五米長,三米寬的大桌,亦說方便我以後畫長畫。

    除此之外,就是兩個一長一短的布藝沙發和一個茶几。

    這樣的畫室,讓我這個根本就不能確定是不是對畫畫感興趣的人來用,實在是太浪費了。

    我找出墨盒,鋪上宣紙,拿出一隻狼毫,正準備動筆,李燦燦突然道:「邢先生準備畫什麼?」

    「恩,竹子。」感覺中這個東西比較容易畫,而且也比較能體現出中國畫的韻味。

    李燦燦挑了下眉:「如果是畫竹子的話,邢先生拿錯筆了。」

    「啊?」

    「竹竿要用細毛筆,竹葉要用粗毛筆,邢先生現在拿的筆……不是太適合。」

    我看著手裡說長不長,說細不細的筆,呆在了那兒。

    尷尬,無與倫比的尷尬,臉部燒的厲害,我現在只有祈禱它不要紅得厲害。好在這個時候傑姆來了,端著我的果汁和李燦燦的咖啡,啊,傑姆,我愛你!

    現在,李燦燦知道我對美術基本上就是一竅不通,於是,那些宣紙啦毛筆啦,統統都被掃到了一遍,我開始抱著素描本,從畫方塊兒開始練起,老實說,這個工作很無聊,我沒體會到半點樂趣,不過當晚上亦回來,問我感覺如何的時候,我還是說不錯。

    也許等我能畫出更多的東西,就能體會到樂趣了。而且,我總要找點事做吧,動畫雖然好看,也不能總看啊。

    李燦燦每星期來三次,每次兩個小時,她教我的時候應該說事很負責的,但是,也很機械。我問任何問題,她都會很用心的解釋,但我不問的,她也不會主動解說。

    就這麼過了半個月,我不耐了起來。

    「李老師,我今天還要畫方塊嗎?」

    她點點頭,用平靜無波的聲音道:「是的。」

    「那我還需要畫多長時間?」

    她眼皮也不抬,給我一個時間:「三個月,如果達到標準的話。」

    意思是我達不到標準還要繼續畫方塊?

    「李老師,我覺得我畫的已經很不錯了。」不是我自誇,這方塊我畫的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不錯了,不管李燦燦來不來,我每天都練習兩個小時,絕對算得上好學生。

    「是的,邢先生你很用功,不過還不夠,我當年足足練了三個月才開始畫蘋果,我想,我也算是個用功的學生了。」

    我笑了。

    「李小姐,你覺得我還有可能當畫家嗎?我學習畫畫只是出於興趣,我沒有想過要畫出什麼成就,也沒想過以此為生。所以,我想你的主要工作是怎麼鼓勵我的這種興趣,而不是扼殺它。」

    三個月的方塊兒?之後還要再畫見鬼的蘋果?我再有興趣也會被消磨光的!

    李燦燦看著我,過了一會兒點點頭:「是的,邢先生,是我疏忽了,那麼邢先生想畫什麼?」

    「我想畫人。等等!」一見她的目光向放石膏的方向轉,我連忙出聲,「我想畫點有趣的。」

    她抬了下眼睫,我吞了吞口水,有點不好意思,從桌上摸出張大大的海報:「那個,我能畫這個嗎?」

    我露出微笑,卻不好意思抬眼,不過我還是感覺到一道詭異的目光從里李燦燦身上傳來。

    「泰王驍宗?」

    我驚喜的看過去:「李小姐也喜歡十二國記?」

    「是的,很喜歡。好吧,如果邢先生喜歡的話,就畫這個。」

    這種平淡的回答,讓我有一點受挫折的感覺。只要我喜歡的,亦從來就沒有阻擋過,我喜歡看動畫,他就幫我買來所有的正版DV,很多很多的海報,還有很多很多的玩偶。

    當然,我畢竟是男人,又這麼大了,所以那些海報玩偶大多被我收藏在儲藏室里,很少拿出來的。不過雖然很支持,亦卻對動畫沒什麼興趣,傑姆阿翔也同樣,雖然他們都沒什麼,不過我還是能感覺到他們對我喜歡動畫不是很理解。

    現在好容易出現一個志同道合的,結果我還沒來得及興奮,對方就給出了冷淡的反應,我不面有些訕訕的。

    李燦燦教給我一點技巧,就讓我自己練習了。雖然還是簡單的線條,還是要經常的塗飾擦改,不過我的心情可是要比畫方塊好上幾百倍,我很用功的畫著,希望能有一天畫出完美的驍宗。

    什麼?我喜歡驍宗?錯錯錯錯!我喜歡十二國記,也很喜歡裡面的人物,但都只是很平常的喜歡啦,就像我同樣喜歡尚隆,同樣喜歡陽子。而我,之所以對驍宗比較偏愛,只是因為……他和亦有點像哦。

    當然,我家亦的頭髮不是白的,眼睛也不是紅的,但,總有種說不出來的像。恩,也許是那種表面看來有點冷酷,但其實很溫柔的氣質吧。

    驍宗給我的動力當然比方塊大大的足,我終於體會到了畫畫的樂趣。同時,我覺得李燦燦對我也比先前……恩,溫柔了些?可以這麼說吧,反正不那麼冰冷機械了。

    然後,又過了半個月,那恐怖的日子再次到來了。

    「蘊蘊不要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亦吻吻我的嘴角,吻吻我的耳朵,將我摟的緊緊地,仿佛想藉此把全部的力量都傳遞給我似的。

    「是的,我知道,我不怕,不是很疼的。」

    我抓著亦的領口,儘量是自己的聲音不要太過顫抖。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已經二十六歲的絕對成人的男人,害怕打針簡直就可以用懦弱來形容了。但是,我還是怕,怕得很沒有道理。我並不是怕痛,雖然疼痛令人不舒服,但與其被針扎一下,我寧肯挨一刀。

    不僅對針頭恐懼,我對整個醫院都沒有任何好感。這可能是因為我先前在醫院中躺太長時間的緣故吧。

    從我醒來,到能夠下地,然後到能夠進行基本的活動,整整用了半年的時間。在那半年裡,我不停的打針吃藥,不停的做各種檢查,不停的做復建。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厭惡什麼,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害怕針,一看到那冰冷的針頭,我就有種眩暈感。

    如果沒有亦的支持,我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從醫院裡出來,也許不用一個星期,我就崩潰了吧。

    那時候亦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的陪著我,給我擦汗,告訴我不要怕,告訴我他會一直陪著我。他給我講了很多我們的故事,雖然我依然想不到哪怕一點一滴的我們的過去,但在這種永遠充滿關懷的聲音中,我的確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所以即使現在我怕的要死,我也不想讓亦再擔心了,只是,我雖然下定了決心,卻沒辦法改變客觀事實。隨著醫院越來越近,我的身體也越來越僵,我想我的臉色可能也變得越來越白,因為亦的語調雖然沒有變化,但眼中已經充滿了焦慮。

    醫院終於到了,我幾乎是被亦抱進去的。我是這裡的熟客,醫生護士也早就預定好了,所以沒有耽誤一點時間。

    量血壓、做腦電圖、做心電圖,總之從頭到尾全部都檢查了一遍,然後,終於來到了最後一項。

    「可以不做嗎?」我可憐兮兮的看著對面的醫生和化驗員,我知道自己很過分。這是一家大型的綜合醫院,在全國都很有名氣,每天都要醫治大量的病人,連掛號都很緊張。但現在幾個醫生和測量員都集中在這裡,只是為了我一個月一次的檢查……雖然說亦有這家醫院的股份,但如果不是我這麼懦弱,也沒必要這麼興師動眾的。

    但是,還是那句話,我雖然知道,可,還是很怕。

    「這一項真的不可以去掉嗎?阿鍾。」

    知道我的恐懼,亦向我的主治醫生問道。

    「如果你放心的話。」鍾醫生給出一個很淡然的回答。

    沉默了片刻,亦轉向我:「蘊蘊……」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我恨你,鍾醫生!少做一項又不會死,少做一項又沒有什麼關係,我全身上下連骨頭都拍了片子,做了測驗,為什麼還非要驗血?!

    「好了,小蘊,把手伸出來吧,你知道,即使再拖延時間,你也是要做的。」

    鍾醫生毫不留情的繼續打擊我,而亦放在我腰間的手也更用力了。我低下頭,用盡全身的自製,慢慢的抬起左手。旁邊的阿翔立刻按住我的手腕,固定在桌子上,而亦也抬起受捂著我的眼睛。

    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但感覺卻更靈敏。化驗員拿起了酒精,又拿起了棉絮,然後,一個輕微的刺痛就從無名指上傳來。

    老實說,並不是很痛,無論是護士還是化驗員,亦給我找的都是最有經驗最好的。但是我的心臟還是在那瞬間猛地加快的跳了起來,身體開始顫抖,一種極度的恐懼揪住了我,我想大叫,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沒事了,沒事了,蘊蘊,已經結束了,已經結束了。」

    亦在我的耳邊不停地道,我慢慢的回過了神兒,只是,心跳的依然厲害,而且還有一種茫然感。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在這裡做什麼?

    「已經結束了,蘊蘊,不要怕了,這次的檢查已經全部做完了。」亦捧著我的臉,認真道。

    哦,是了,我是在做檢查,一個月一次的身體檢查。

    「已經結束了?」

    「是的,已經結束了。」

    我長吁了口氣。鍾醫生笑道:「是的,小蘊,你這次的刑罰已經結束了,化驗報告最晚的兩天內也可以出來,如果基本正常的話,你以後……」

    我眼睛一亮,立刻叫道:「我以後就不用來了?!」

    「很遺憾,還是要來,不過可以三個月再來一次了。」

    我有點失望,不過想到三個月一次總比一個月一次的好,也就釋然了。因為這個消息,我的精神要比以往檢查出來的時候要好很多,出門的時候甚至能自己走了。

    在路過自動販賣機的時候,我覺得有點口渴:「亦,我要喝水。」

    「好。」亦去掏錢包,然後,立刻出現一個尷尬的問題,沒有零錢。不僅他沒有,阿翔也沒有,另外的幾個保鏢身上同樣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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