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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56:44 作者: 張鼎鼎
    他一連串的問著,我卻一個也回答不上。結婚生子,這好象是人生必須經歷的,但對於我卻可有可無,事實上我從沒想過要組織家庭。如果我敢坦誠的話,我對家庭是害怕的。

    我可以和女生做朋友,可我不知道要怎麼和她們做戀人、夫妻,好象也沒有哪個女生認為我是做丈夫的人選,在他們的心中,我也只是弟弟或朋友,甚至可能只是一個有趣的人。

    至於孩子,那就更令我害怕了,我怎麼敢承擔一個生命的出生成長?如果他有缺陷怎麼辦?如果他不聽話怎麼辦?如果他學壞了怎麼辦?如果……

    而目標對我來說更是想都沒想過的事情,真要說有的話,那也就是找個還不是太討厭、又有一定薪水的工作罷了。

    「你沒有想過結婚,沒有想過要孩子,也沒有什麼野心對不對?」雖然用的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我扭過臉,突然有種不敢看他的感覺。

    他走到我身邊,蹲下,嘆氣似的說:「那麼阿一,你為什麼要逃呢?」

    我一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不是同性戀……」

    「有關係嗎?既然你沒想過結婚生孩子,是不是同性戀有關係嗎?」

    我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手,隱隱的覺得他的話不對,可又挑不出毛病。

    「和我在一起,會令你為難嗎?我會幫你做飯、幫你放洗澡水、接送你上下班、你有工作上的煩惱我會幫你解決,你有不懂的我也可以告訴你。只要不是你要喜歡別人,我可以幫你做所有的事情,我也沒有要你一定喜歡我。你看,我們認識了六年,我也沒有提出這樣的要求是不是?」

    他說著,慢慢靠近我,最後一句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說的。

    我的腦子開始糊塗,的確,和上官在一起我好象不用為任何事煩惱。

    「這次的事是我的錯,我只是被楊雲氣糊塗了。那小子從小就喜歡和我作對,而你又偏偏傻傻的跟著他跑,我當然會生氣了。」

    我張了張嘴,沒有說話。雖然是被威脅的,但那種丟臉的事不提也罷。

    「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我們可以和以前一樣生活,當然,你想換個工作我也沒意見。哦,對了,公司已經決定把網遊這部分分出去了,你正好可以過去,我看你在這上面還有幾分天賦。」

    「我不要做網遊!」我條件性反she的說。

    「好吧,你想做什麼我都沒意見,到別的公司也可以,不過我可要先提醒你,求職可不容易。」

    「哼,我連份工作都找不到嗎?不對,我、我根本就不想再留在N市了!」該死,差點就被繞進去!

    第52章

    「你想到哪個城市?」

    我不語,我還沒笨到這種地步。

    他笑笑,很溫和的那天,我突然覺得這一刻的上官和楊雲是那麼像。溫和裡帶著陰險,淡然中帶著狡詐,和以前那個總是像爆竹似的他完全不同,是我的錯覺,還是他以前的樣子都是裝的,或者……他有雙重性格?

    「阿一,你知道嗎?公司在很多城市都有分公司的。」

    我哼了哼,我就不會跑個沒有分公司的地方?

    「而上官家更是在全國都有分屬機構。」

    我又哼了哼,我可以出國!什麼非洲中東,到這些地方可容易的很!

    「而就算沒有,我也可以開一家。」

    我翻了個白眼,你家錢多是你的事,世界這麼大,總有你家勢力到不了的地方。

    「現在網絡這麼發達,我哪怕在月球上也能和公司聯絡。所以,不管你上哪兒,我都會跟著的。這一次我不會等你,我會跟著你、纏著你,總之,只要我不死,這輩子就和你耗上了!」

    「你、你……」我騰的一下跳了起來,指著他說不出話。

    上官笑的溫和笑的淡然笑的瀟灑,笑的要多有魅力就多有魅力,如果把他這個照片凳到星火上的話,相信女玩家一定會成倍的增加。但在我的眼中,這個笑和噩魚的眼淚卻是一個性質的。

    我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立刻浮現出,我一個個城市跑,但還沒落下腳跟就看到上官的前景。如果我不停的奔波,那麼我那可憐的存款很快就會消耗光;而如果我在哪個城市落腳,估計剛找到工作他就會以頂頭上司之類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而以他的財力,要買我租住的地方也是輕而易舉的。於是我本來正想躲避的人,就會馬上變成我的屋主和老闆----和現在沒有任何區別!

    他溫柔的捧起我的臉,輕聲道:「我說到做到,阿一。你可以試試,看我們誰先覺得累,誰先受不了。」

    是我!不用試我也知道是我。事實上現在光想想我就覺得恐怖了。

    「這不公平,你不能這樣!」我的指責虛弱而無力。

    「那你想讓我怎樣呢?既然你不想再過現在這樣的生活,那麼我們當然要換一種了。」他以體諒的口氣道,一副我絕不為難你的表情。

    我想哭。我甚至覺得根本就不該從楊雲的狼窩裡出來,起碼在他那裡的時候我還有個盼頭。

    「你不可能擺脫我的,阿一,哪怕是要死,你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為什麼?你條件這麼好,會有很多人喜歡你的。我又不好看,又不能幹,又懶,又什麼都不會,你可以去找別人啊,男生也好女生也好,會有很多又優秀又漂亮的選擇啊……」我掙扎的低叫,仿佛溺水的人本能的抓著一切能抓的東西。

    「但他們都不是你,阿一。」他抱著我,很用力的抱著,聲音卻輕柔的如同呢喃,「我是愛上了你,並不是選擇了你,我沒有辦法將你換成別人的。」

    我站在哪兒,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歷時一個月又零三天的逃跑就這樣結束了,在這三十四天的時間裡,我雖然像個老鼠似的提心弔膽,卻始終沒能逃出上官家的掌握。我深刻的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對上官家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我同時為自己的軟弱感到羞恥,可是,我能怎麼辦?我還能做什麼?擺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除非我能變的比上官更強勢,否則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當再一次回到紅林,我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卻更有種認命感。其後我的生活又變的和以前一樣了,一天天過去,一個月後,我開始覺得這種生活也沒有什麼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上了上官,可是,我顯然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第53章 番外

    一遍又一遍的撥著那個號碼,直到傳來對方關機的聲音才停手。

    我笑著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慢慢的度步到窗前,外面陽光燦爛,從十七樓的高度看下去,人物都變成了螞蟻。

    這種感覺很棒,仿佛高人一等,上帝喜歡站在天上,想來也是因為這種感覺吧。

    我是上官家的六子。上官是一個強勢的家族,無論外孫還是內孫都必須姓上官,所以雖然我從小就跟著母親生活,雖然護照上是的姓是楊,但身份證上的名字還是上官雲。

    很奇怪是不是,為了這兩個姓我沒少費功夫,不過這是我母親最大的希望,作為兒子的我當然要滿足她這個遺願。所以雖然非常非常麻煩,但我還是把身份證外所有的證件都用上了楊這個姓,我知道,她只是希望那個人能在見到我的時候想到她,而和她沒有任何相象的我,唯一能繼承的也只有她的姓了。

    很無聊的八卦劇,上一代的恩怨我實在沒興趣多想,無非就是痴情女子薄情郎的戲碼罷了。

    愛上一個人,就不要怪他薄情,因為是你要愛上他的,他沒有義務對你忠心,就像你也沒有義務對他痴情一樣。

    痴男怨女,這個世界講緣分講金錢將家世講運氣,也許那個人不是要薄情,只是環境迫使他不得不薄情。

    正如飛哥,如果沒有遇到阿一,他這輩子也不可能痴情吧。

    第一次見到飛哥是在七歲,那也是我第一次回上官家的本家。

    我從小就是出眾的,無論外貌還是智能,我都比同齡的孩子要優秀,這使我有點目空一切。而我的第一個挫折,就是飛哥。

    我從小就喜歡逗弄東西。螞蟻、鳥雀、玩伴,無論是人還是動物,我都喜歡把他們逗哭再逗笑,看他們隨著我的指揮變化,令我有種非常滿足的感覺。所以,當那天我看到坐在桌前一本正經練毛筆字的飛哥的時候,就忍不住的湊了過去。

    但是無論我用上任何手段,他那張冰塊似的臉都沒有任何變化。沒有生氣、沒有憤怒、甚至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這實在令我非常有挫折感,氣急之下,我把一整瓶的墨水都倒在了他的頭上。

    但,他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只是擦了下臉,就上樓去洗澡了,從始到終,我就仿佛是不存在的。

    至今,我還記得當時的感覺──極度的失落,我甚至有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

    上官家的本宅是木式建築,很大的院子,種著各種花木。正是三月,窗外飄著粉白的桃花,飛哥一臉墨跡的從我身邊走過,而我,卻只能站在那兒,僵硬的笑著。

    飛哥是我的堂哥,他的父親是我的大伯。我的父親在上一代排行第二,是上官家有名的浪子,對於我這個兒子,他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就是可有可無的那種。我對他,也沒什麽感覺。

    上官家的生活是不適合我的,已經習慣了外面自由天空的我是不能接受那種古板的。但,我自動的要求留下。

    因為我必須讓那個小子知道無視我的下場!

    有那麽一個星期的時間,我瘋了似的和飛哥作對。撕他的作業、在他的飯里放蟲、毀掉他的衣服……總之一個孩子能做的惡作劇,我幾乎都做了。但不管我做什麽他還是不理我,那些可以令其他孩子大哭的事情對他來說好象毫無關係。

    終於,無計可施的我在一天偷偷的爬到了他的房裡,但是就在我準備用油漆在他臉上寫字的時候,他抓住了我的手。

    黑夜中他的眸子是那麽亮,仿佛一個閃光的匕首似的,我竟有種眩暈的喜悅──他看我了,他終於看我了!

    他看我,但也就是那麽一瞬。當他看到我的容貌之後,那閃亮的眼睛就再次合了上去,鬆開我的手,倒頭就睡──他甚至連罵我一句都沒有。

    如果說上一次是失落的話,那麽這一次,我甚至有了絕望的感覺。

    為什麽不看我?為什麽不理我?為什麽無視我?

    我想問,卻張不開口。我不知道要說什麽,在他的沈默面前我是那麽的渺小、那麽的可憐。

    我在他的房間裡坐了一夜,可那並不能令他多看我一眼。第二天早上,他依然是默然的從我身邊走過,我依然像是不存在的似的。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討厭我,還是知道只有這個辦法才能令我老實,但總之,我確實變的乖巧了很多,當然,那只是和先前相比。我的驕傲不允許我流露出太多的頹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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