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2023-09-26 19:56:30 作者: 曉渠
    「我不肯定,」周正看著蔣捷布滿血污的臉,「可如果我都接不到你,就沒人接得到了。」

    「嗯,」蔣捷笑了起來,「是沒人比你更象人猿泰山了。」

    「小子,我救了你,你還笑我?」周正在蔣捷的擔架旁,「沈兵說我不會去的時候,你怎麼想的?」

    「你真要聽?」蔣捷看周正點頭,才說,「我想,周正這個該死的傢伙,太不夠意思了。」

    笑,兩個人都笑了。

    救傷車的門關上,車子一路高鳴著開上高速路。窗外是沐浴在晨光中,無邊無際的蔚藍,還有隻有夏末秋初才有的,溫暖美好的陽光。

    沈兵熟悉地破壞遙控器的系統,看著外面的警察從直升機上登陸,天台上的人都已繳械。地上的川上少了一隻右手,血流不止,人卻已死去,完好的那隻手拿著槍,對著他的頭。沈兵轉身跳上樓梯,他聽見樓道里的聲音,跟了上去。在樓梯的盡頭,他將那人堵在一個死角里,隔著幾步距離說:「這裡到處都是警察,我帶你出去。」

    「去哪兒?」傅曉年轉身面對著他,「你要帶我去哪兒?見你的正哥?」

    「你現在沒有選擇。」

    「我不需要。」曉年看著沈兵的眼神里,帶著那麼一點點的眷戀,「因為我,從來都沒有選擇。沈兵,能和你死在一起,是我最想要的下場。」

    「場」字剛一出口,傅曉年突然舉槍,對準沈兵扣了扳機,沈兵出槍向來神速,幾乎在曉年手指一動的同時,他的槍響了。

    空曠的走廊,那一聲槍響迴蕩了很久,象是遲遲不願獨自離去的靈魂。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沈兵的槍口卻還冒著煙,淡淡的燃燒的氣味,慢慢和空氣中血的味道,糾纏在一起。傅曉年沿著陳舊的牆壁,緩緩地,緩緩地坐在地上,身後的牆上,一片猩紅。他咳了一口血,嘴角扯動了一下:「你欠我的……下輩子……還給我吧!」

    沈兵半蹲在他身邊,用袖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血,終於點了點頭,「好,我還。」

    曉年的頭靠在牆上,嘴角眉間噙著微笑:

    「我還以為你會說……下輩子也不想……再見到我……」

    眼裡最後一點光,仿佛風雨里的星點火花,安靜地,滅了。

    把曉年手裡的槍拿下來,輕飄飄的,裡面沒有子彈。沈兵坐在曉年的身邊,把他的頭摟在自己的肩膀上,手蓋著曉年的眼睛:「不是答應你了,怎麼還死不瞑目?」

    手指向下一抹,合上那對曾經總是追隨自己的眼睛,沈兵用臉頰蹭了蹭曉年還帶溫度的臉,低聲呢喃:「下輩子,都給你。」

    第21章

    一進十月,季節仿佛在一夜之間轉換。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帶得風裡也都是硬梆梆的冰冷。庭院深深,嗅起來也都是cháo濕的落葉的味道。

    蔣捷收拾了幾件衣服,休息了一個多月,雖然自己一直在學習,想到明天就要回學校,還是有些緊張。自從被救以後,他就住在北郊養傷,周正的鮮少露面。賭船終於在風風雨雨里開業了,因為洪門的變故,周正幾乎沒有時間過問,都是江山在幫忙打理。蔣捷知道周正一定是很忙,而且應該也很煩。有時候過來坐上一個下午,也不說話,蔣捷偶爾無意間碰上他的眼神,發現周正看著自己的眼光里,心事重重,總是若有所思。蔣捷心裡隱隱不安,他覺得周正不是單純繁忙,而是在有意疏遠自己。他幾乎能感到自己在一寸一寸沉陷,周正卻在一寸一寸疏離。好象一切都漂浮在水面上,不確定,什麼都不能確定,而自己隨時會在下一步被淹沒,淹沒在一片周正已抽身離開的,沼澤里。

    有車駛入的聲音,蔣捷停下手裡的活動,急步走到窗前,果然看見周正從黑色林肯上走下來,朝著他揮了揮手裡的帽子,蔣捷不禁笑出來。

    「肩膀好了嗎?」周正脫了外套,裡面是件深藍色的襯衣。

    「好了,行李就是我自己收拾的。還可以吧?」

    周正看了看床邊放的小小的旅行包,「你要上學了?」

    「不是跟你說了嗎,明天開始。」

    「噢!」周正應著,「最近事情多,忘了。」

    「我知道。」蔣捷坐在周正的身邊,「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

    周正把手臂伸開,繞過蔣捷的肩膀,小心地在他的肩頭揉著:「嗯,就是想看看你。天冷了,你怎麼還穿短袖?」

    「屋子裡又不冷。」

    「那也不行。你肩膀非落下病根不可,以後天冷的時候,可能要難過了。我父親也是打仗的時候受過傷,每年冬天的時候,胳膊老是疼。」

    「你長大的地方,冬天也冷?」

    「嗯,我喜歡這裡就是因為和我長大的地方,天氣很象。春天風大,夏天熱得要命,冬天多雪,就秋天最舒服,還短得一不留神就沒了。」

    「周正,」蔣捷右手斜伸到左肩,輕抓這周正的手,不知道為什麼,周正的眼睛今天泄露了太多無助的情緒,「你要是想,隨時可以回去看看。」

    「嗯,」周正反握住蔣捷,「我一直想,如果有機會,帶你去看看我長大的地方。」

    蔣捷抬頭,卻不敢看周正的眼睛,他盯著線條堅毅的嘴唇,頓了一下,近身吻了上去。周正僵了一下,稍往後讓了讓。

    「蔣捷,你……」

    「我可以,真的周正,我想要……」

    周正不知為了什麼沒有象以往那樣立刻行動,卻皺了皺眉,有些憂鬱地看著蔣捷。自從蔣捷受傷以來,他們少數的那麼幾次,最多也是口交,還做得很不帶勁。蔣捷知道周正沒有禁慾的習慣,肯定找人解決過。

    「你,」蔣捷笑了,「你該不是剛在焚夜滅過火,沒力氣了吧?」

    周正雙手忽然捧起蔣捷小巧的臉,湊近自己:「小妖精,你別後悔。」

    嘴唇狠狠地壓了上去,碾著那兩片薄薄的唇,有力的舌頭毫不留情地翹開一顆顆的牙齒的關口,蔣捷沒有阻攔,卻給周正的熱情高漲嚇了一跳。那猛衝直撞的舌,橫徵暴斂的唇,幾乎算是粗魯的強吻,不一會兒,嘴裡有了淡淡的腥氣。蔣捷睜開微閉的眼睛,正對上周正帶著血絲的眼睛,裡面滿盛的,不是情慾,卻是cháo濕的水氣。不待蔣捷質疑,那淚光已經給強行吸收,轉瞬間再找不到痕跡。周正,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麼?請你,請你,告訴我。蔣捷的思路給胸口襲來的一片涼氣驚斷。不知什麼時候,衣服給撕開,鈕扣跳上大理石的茶几桌面,微弱的懸轉的聲音很快淹沒在他壓抑的呻吟里。周正和蔣捷糾纏在一起,從沙發滾到地毯上,碰翻了茶几,上面的一盤核桃滾得滿地都是。衣服褲子,內衣,襪子,很快都給扔在一邊,雜亂不堪的地板上,兩個人情慾逐漸高漲,分身直直地互相磨擦,嘴唇在彼此熟悉的身體上,瘋狂地想著永久留下自己的痕跡,因此力道都比平時大一些,吻得專注而絕望。

    蔣捷正迷失在周正伏身在雙腿之間的吞吸,忽然身子給周正舉起來。天棚上的水晶燈旋轉不停,銅製的小天使裝飾好象真的圍繞在自己周圍,「撲楞撲楞」地飛了起來。眩暈感停在沉重的撞擊上,身體幾乎是給摔在落地窗,蔣捷驚詫喊出聲。雙腿給周正向上拉,身子失去了平衡,蔣捷伸高雙手,反抓住落地窗的黑色天鵝絨的窗簾,藉此撐著自己的身體,雙腿盤上周正的腰。周正雙手托著他的臀,手指頭幾乎顫抖地做著擴張,身上已是一層細細的汗。

    「周正,」蔣捷迷亂的聲音,此刻聽來帶著情慾的嫵媚,「周正……」

    周正手撥開雪白雙丘,向前一挺結實腰身。蔣捷吞下半聲驚呼,頭猛地向後仰,雙手緊緊抓著窗簾。疼,忽然這麼生生闖進來,真疼。可是,這個從來沒有試過的姿勢,帶來前所未有新奇和疼痛結合在一起的時候,竟是種難得的陌生的快感,仿佛笑著流淚,分不清是喜是悲。在周正大力的抽送下,蔣捷的身子一次次撞在身後的玻璃窗上,隔著厚厚的天鵝絨,蔣捷覺得窗外的雨似乎大了起來,拍打在玻璃上的聲音給窗簾的纖維吸收,再滲透到他已經混沌一片的頭腦和身體。飛快旋轉的眩目的水晶燈,反覆糾纏的黑夜般的天鵝絨,那一片隱約的風雨聲……瘋了,整個世界都瘋了!

    蔣捷軟軟地癱在凌亂的床鋪之間,床單沒有蔽體,裸露著年輕男孩修長勻稱的身材。他看著周正套上褲子,穿上襯杉,卻反覆都扣錯襯衣的扣子,嘴裡不耐煩地罵著髒話。好不容易收拾完畢,周正匆匆看了一眼床上的蔣捷,說:「我有事情跟你說。」

    「噢,」蔣捷坐起身,糙糙套上衣褲,「說吧!」

    周正點上支煙,深深吸了一口,語調還是有些不自然,「你,搬回學校住吧!」

    蔣捷的眼波閃爍,那糾纏了許久,無處不在的不安終於找到出口了:「什麼意思?」

    「學校也有宿舍,住在那裡上學方便。湖濱那邊的東西,你自己去拿,我過兩天去中東,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

    蔣捷看著周正又捻滅了剛點的煙,起身走到門前,才終於鼓足勇氣問:「你這是,要,分手嗎?」

    周正直直站在那裡,猶豫了半天才說:

    「你怎麼想都好……」

    「等你回來吧!」蔣捷打斷他,「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說。」

    「隨便!」周正拉開門出去了,再也沒看他一眼。

    蔣捷站在原處,心臟好象裂開一個fèng,不敢呼吸,怕絲毫的動作會讓那個脆弱的東西碎到不能拼湊。如同雕像,動也不動,直到聽到樓下開門的聲音,他奔到窗前,周正剛好從樓下灌木擁護的甬路上經過,保鏢的黑傘擋著他。蔣捷拉開窗戶,不顧一切喊出聲:「周正!」

    黑傘果然挪開,露出周正的臉。

    蔣捷鄭重地,好象在給自己希望:

    「我等你回來!我一定等你!」

    這次,周正似乎專心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轉身上了車,低低的引擎發動的聲音,黑色房車慢慢滑出歐式鏤空的鐵門。蔣捷站在窗前,雨下得果然很大,迎風而立,胸前瞬間一片濕涼。他牽了牽嘴角,卻笑不出來。

    第22章

    「周正,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