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2023-09-26 19:56:11 作者: 曉渠
    七月里,我帶蘇楊的奶奶換了一家療養院,條件好很多,有專門的24hr.看護。每次蘇楊要去看他奶,我都想跟著,就把他給上了。但是,他並不次次都告訴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不是特別願意讓我和他奶奶相處。

    本來以為鄒童和江洪波分手了,會離家上來技術我,可是事實並非如此,他還和以前一樣,經照會說出來吃飯。開始我還不怎麼敢在他跟前提起江洪波的名字,漸漸發現,他似乎更想我說這人,也許他找我,就是為了江洪波的。

    第50章

    七月里一個傍晚,剛下過一場來去匆匆的暴風雨。我晚上要和客戶吃飯,回家換身衣服,正趕上蘇楊從外面回來,他今天只上半天班,說是約了和鄒童喝茶。因為校友的關係,他倆走得挺近乎,鄒童這人脾氣古怪,一般人都不愛遷就,但蘇楊向來不怎麼跟人計較,因此和他也相處得來。

    我跟蘇楊聊著天,他卻不怎麼愛說話,感覺不怎麼想多提。我以為他和鄒童鬧彆扭,只好勸他別往心裡去,鄒童就是嘴巴壞,人還是不錯。

    「沒有,你想哪兒去了,」蘇楊沒辦法,只好跟我說:「胡為川也在。」

    「哦,那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蘇楊肯定以為我和江洪波是一條戰線的,所以才不敢跟我說,其實,就算江洪波這種事也想得開的,何況我個外人啊!見我若無其事的模樣,蘇楊不再拘謹,問我:「哥,你說師兄喜歡胡為川嗎?」

    「誰知道,他心思比女人還難猜呢。」

    「我看不象,」蘇楊皺了皺鼻子,「我覺得胡為川就是一相情願。」

    小樣兒,他還成愛情專家了呢!於是我逗他:「這都能給你看出來?那蘇大仙兒給掐掐,他倆上過床沒有?」

    蘇楊給了我一個「你怎麼淨想這些事兒」的表情,扭頭看書,不理睬我了。過了一會兒,才抬頭說:「感情都沒有,怎麼會上床?師兄心裡還想著江哥呢。」

    他在這方面上特別單純,不然不能跟人羅建梅處了那麼長時間朋友也沒個實際行動;我糾纏他一年多,他才開竅呢!鄒童不至於這麼保守,他就算沒給胡為川占到便宜,也是為了吊他胃口而已。這廝折騰男人的手段多著呢。

    「你沒吃飯呢吧?」我快要出門的時候問他。

    「喝茶的時候吃了點心,不怎麼餓。」

    「跟我去啊,今晚吃本幫菜,你肯定喜歡。」

    「都誰在呀?」

    「就我,王超,和他介紹的一個客戶。」

    「哦,不去,我帶賽文去夜市溜達溜達。」

    賽文聽見自己被點名兒,本來在蘇楊腳下躺的四仰八叉,立刻抬起頭盯著蘇楊。我覺得王超開始對他那麼點兒齷齪的心思,他可能都記在心裡,所以對王超會忍不住迴避,但確實不到討厭的地步。蘇楊是典型的記好不記壞的人。

    吃完飯,我送王超回家,他喝了酒,沒開車。在路上,他突然宣布一條本世紀我聽過最驚悚的新聞:他要結婚了!

    「什麼?!」我無法置信地盯著他,「誰,誰要結婚?」

    「我啊!」他對我的反應有點不滿意,「幹嘛,我結婚還犯法啦?」

    「我怎麼不知道你還兩用吶?」

    「呸,你懷裡就抱了個兩用的,憑什麼埋汰我呀?」王超沖我不懷好意地一笑,「當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你人間蒸發,忙著跟小帥哥從事床上運動吧?」

    因為話題扯上蘇楊,我沒有繼續,王超這人嘴也損,說多了指不定怎麼編排蘇楊呢。

    「新娘誰呀?你是不是跟她有仇,這麼禍害人?」

    「在電視台混吧,沒有個正常家庭,也升不上去,我可不想做一輩子這麼瞎混,怎麼也得弄個副台。」王超點了根煙,把車窗降下來,若有所思地跟我坦白:「就是形式婚姻,對方是個拉拉,『四季』調酒師小安,你還記得嗎?」

    「知道啊,他介紹的?」

    「他的一個表姐,家裡挺厲害的,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大家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王超伸手到窗外,菸灰被風吹散,「你吧,被跟江洪波一樣死心眼兒,出什麼櫃呀,弄個形式婚姻得了,又滿足了社會對你們的期待,也省的家裡人念叨,你看他出櫃出的,現在不照樣也跟鄒童分了?賠了夫人又折兵,圖個啥呀!」

    「呵呵,你自己惜福吧,別指望著天底下的Gay都和你一樣。」

    「就算你不結,能保證蘇楊也不結啊?他跟你玩兒夠了,保不准還想過正常的家庭生活呢。」

    「他不是那樣的人,我不會看錯。」

    「你是給他蠱惑了,愛情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貢獻,就是促進白痴的繁衍。」

    傻子我也認了,送王超回到家,已經快要午夜,卻接到江洪波的簡訊,「你幹嘛呢?應該還沒睡吧?」我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他斯人獨憔悴的慘狀,連忙電話回去。

    「簡訊什麼,怎不直接打過來呀?我怎麼可能睡這麼早。」

    「呵呵,不好說,你現在也是拖家帶口的人,轉性了也不一定。」

    「操,本來大爺還挺同情你,你既然這麼不上道兒,我回家抱蘇楊去!」

    「別啊,佟琥可不是重色輕友的人,出來喝酒啊?我在『九重』呢。「「九重」是江洪波最近才去的一個地方,和「四季」差不多,因為是會員制,沒外人,比較清靜。我不明白為什麼江洪波忽然不去「四季」了,該不會為了躲伍可吧?伍可好像也經常去那兒。我還真摸不透江洪波,你說他有鄒童的時候,還偷摸地跟伍可聯繫,現在終於自由身,反倒沒什麼行動。

    前幾次來「九重」都是江洪波喝高了,我過來接他,來去匆匆的,這是第一回安心地坐下來喝一杯。這裡環境,比「四季」更隱蔽,雖然不設包廂,但都是隔離開的,掛著竹片串的帘子,里外都不怎麼看的清楚。

    江洪波穿得很隨意,T恤短褲,坐在沙發上喝酒,顯得挺年輕。他的兩條眉毛特別象我外公,又黑又濃,小時候長的跟蠟筆小新一樣,長大以後知道臭美,修飾了一下形狀,更給外表加分,有錢人長得又好,老天為了以示公平,才讓鄒童修理他八年,現在不知道算不算刑滿釋放呢?

    如果不是喝了酒,他不會顯出這股失意,外人面前的江洪波,永遠都是充足電的,極少看見他沮喪的時候。我聽我媽說,大姨最近也是逼他逼得緊。

    我剛坐下,還沒和他說上幾句話,電話又響了,我以為蘇楊問我什麼時候回去,一看卻是鄒童。我沒接聽,瞅了江洪波,他立刻明白,身子頓時就不自在了:「是他啊?」

    「是,我出去接啊?」

    「用不著,就在這兒說吧!」

    我按了接聽的鍵,那頭鄒童的聲音格外混沌不清醒,象是喝了酒。

    「你在哪兒啊?」我怕他在外頭,半夜三更的,別給人欺負了。

    「醫院,你能過來一下不?」

    「大半夜的,怎麼鬧醫院去了?哪家醫院……」

    我情不自禁地說出口,身邊的江洪波「蹭」就竄出去了,我掛了電話,急忙伸手抓住他:「哎,他給我電話,急的什麼勁兒啊?」

    江洪波從本性的衝動中清醒過來,還有那麼一點兒抹不開:「哦,他沒說怎麼了?」

    「沒說,不會有什麼大事,否則就不會親自打電話找我了。」我站起身,就往外走:「你不會也想去吧?」

    江洪波大個子杵在那兒,好半天功夫也沒表態,見著急要走,才慢吞吞地說:「你去吧,給我電話就成。」

    我來不及跟他多黏糊,趕緊下了樓,去停車場拿車,往鄒童說的那間醫院去了。已經過了半夜,醫院可沒白天那股菜市場一樣的熱鬧勁兒了。我剛開進醫院大門,就見胡為川的「悍馬」開出來。這會兒周圍僻靜得很,他肯定也看見了我的車,但是我們都沒停下,各自開走了。

    鄒童沒住「五星級」的病房,自從跟江洪波分手以後,他可是收斂多了,不過,他是不可能跟人將就擠一個病房,他嫌別人睡覺不踏實,打呼放屁磨牙,或者身上疼,整晚哼哼什麼的。我進門,看見他正在掛水,身上有的地方纏著紗布,可能是摔了。

    「喝酒了你?」我聞到他身上有股酒味兒,「摔哪兒了?照片子沒有?」

    他橫了我一眼,好像是嫌棄了:「早知道你這麼囉嗦,還不如留胡為川呢。」

    我這才明白,他找我來,不過是為了找藉口趕走胡為川而已。我坐在床邊兒,盯著他看。鄒童給我看得心虛了:「幹嘛呢?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下午和蘇楊喝茶不還好好的?怎麼晚上又去喝酒?」

    「心裡難受,借酒撒瘋唄。」

    我一聽,自嘲能力尚在,說明沒喝醉,可是這麼晚,胡為川倒還在他身邊兒,單說一廂情願,也有點解釋不通吧?況且,這時間早不讓探視,估計胡為川可能也跟護士那頭打點好,扔鄒童一個人在這裡他是不放心。看來這人對鄒童真是挺上心的,以前喬真病的時候,他可是好幾天以後才去看的。

    「今天到底什麼日子?」我實在納悶,怎麼這麼巧,倆人趕一塊兒了,都不痛快?

    鄒童閉著眼,好像是頭昏,不知道是喝得還是摔得。好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他睡著了呢,才突然低聲念叨一句:「九年前的今天,我們第一次見面。」

    第51章

    我不知道九年的感覺,是沉澱,還是厭倦,很多事,想歸想,實際經歷過,才能體會箇中滋味,在感情上,我向來不會好為人師。江洪波其實並非那種細膩溫存的人,例如一些紀念日之類,是經常忘記的。他倆在一起的時候,因為這個,鄒童不知鬧過他多少次。可如今他們分了,卻又在同一個夜晚孤獨買醉,緬懷九年前的乍然相逢,感情真他媽的是筆糊塗帳,挫得你只有當孫子的份兒。

    幾天後我從蘇楊那裡得知,鄒童摔了樓梯,並不單是喝醉那麼簡單,而是因為胡為川想要抱他,倆人撕扯著,鄒童才一不小心摔了。胡為川肯定是想借著酒精,和鄒童親密親密,他卻不了解,鄒童這幾年是很少亂喝酒,就算忍不住碰了,心裡也透明白呢!若不想他碰,用強也是沒用。

    「鄒童現在跟你真鐵哈,我伺候他兩天,他都沒跟我說這個。」

    「師兄說什麼都放在心裡很難受,又怕你不小心說給江哥聽吧?」

    鄒童的那份孤獨,蘇楊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只是當時的我,並看不到他的那麼深那麼深的內心裡去。

    接著,我去香港出了趟差,鄒童一直都是蘇楊在照顧,他要準備開學,還得探望他奶奶,在大飛那裡的工作只好先辭職。我們每天通好幾個電話,就跟小兩口新婚蜜月一樣,我敢說他和羅建梅也沒這麼你儂我儂過。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