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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誤會了，不是轉行，這次真的只是幫忙而已。」

    方傑眉頭微皺，倒也沒反對，「你都答應了，還跟我商量什麼？」

    周小吉縮下身，跟方傑平行躺著，感覺方傑習慣地抱住自己，幾天沒刮的下巴在他臉邊蹭了蹭，聲音裡帶著點寵，「你想做就做吧！別跟他們亂來就好。睡覺吧！養好精神，不然明天在鏡頭上，不是要很醜？」

    燈熄滅了，可客廳里聖誕樹還閃亮著，小吉依稀辨認著淺淡的色彩，耳邊漸漸響起方傑和諧的呼吸聲。幾天來，他睡得一直不好，今夜終於有伴，這種兩人緊密同床的感覺，好幸福哦。眼皮慢慢變得沉重，陷入沉睡之前，小吉似乎笑了。

    女模一絲不掛，坐在椅子上，有個男人正跪在她面前，在她堅挺的辱房上彩繪，是兩朵盛開的紅玫瑰。屋子裡工作人員不多，明顯對這樣的場面司空見慣，各忙各的，就當那女模透明一樣，而匆忙趕過來的周小吉卻是整個人呆住了。他終於想起，經理跟他說過照片是關於香水的，配合這次新推出的花香主題。

    「脫衣服吧！」「毛毛頭」說，「你的彩繪師傅是城裡最優秀的，他會在你的後背上畫一朵紅色山茶，山茶最適合象你這樣的東方帥哥。」

    「我做不到，你們另外找人吧！」小吉覺得自己除了拒絕，已經啞口無言了。

    「毛毛頭」意識到小吉不是專業模特，並且現在看來，還是個純潔害羞的人，需要開導和啟發，只好放下手頭的活，把他帶到一邊，耐心與他說：

    「這裡都是專業人員，光著身子的帥哥他們見得多了，所以不會特別觀察你。當成工作就好，不用尷尬。」

    「你們又不脫光，當然不用尷尬。」

    「如果大家都脫光，能讓你舒服些，我們是沒有問題的！但關鍵是你得拿出點專業的精神來！」

    周小吉心裡掙扎得一塌糊塗，

    「毛毛頭」說得已經很清楚，這就是工作，是今天要完成的任務，也是方傑私家車的希望。可方傑要是知道照片是這樣拍出來的，不知道得氣成什麼樣。可合約都簽了，自己需要這份工作，也不想跟公司鬧得不愉快……唉，脫就脫吧！他也不費唇舌問更衣室的位置，反正大家都會看見他的裸體，又何苦躲起來脫呢？他邊解扣子，邊對「毛毛頭」說：

    「我沒鍛鍊過，線條不好，你確定要脫光拍麼？」

    「沒鍛鍊過更自然，」「毛毛頭」全不以為然，「我既然選了你，就是看上你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周小吉心裡其實是後悔，怪只怪自己一時動了貪念，現在也只能盼望「毛毛頭」的技術好一些，照過的片能仔細修剪，別給方傑那個醋罈子知道就行了。背後的彩繪師傅非常細心，畫得緩慢而仔細，濕而涼的筆尖在皮膚上點點碰碰，下身雖然搭了條大毛巾，卻是赤裸的屁股坐在皮椅子上，小弟弟碰在皮革上的感覺，帶種變態的恐怖……周小吉只覺得羞得快要流出眼淚了，只盼這一下午趕快過去。

    一切準備就緒，「毛毛頭」有良心地清場了，只留了他貼身的兩個工作人員。女模坐在高椅上，跨開兩條長腿，周小吉跪在她的兩腿之間，眼睛跟她兩隻辱房是同一水平線，這種曖昧姿態又讓小吉臉紅半天，胳膊緊貼著自己，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女模被他害羞的樣子逗笑，低聲對他說：

    「你可以把手放在我的腿上。」

    女模的正面對著鏡頭，周小吉的背面對鏡頭，「毛毛頭」在鏡頭裡找了半天角度，終於受不了，跳到兩人身邊，無奈地跟小吉說：

    「你看起來好象給她強姦了！」

    說著扔給兩人大毛巾，失意他們先遮擋一下，女模識趣地自己走開，留下「毛毛頭」跟小吉。「毛毛頭」好心地幫小吉把毛巾綁在腰間，又給他拿了件衣服，從前面穿了袖子，因為怕碰壞了彩繪，整片後背都袒露著。

    「跟我過來，我給你看點東西。」

    周小吉接過那張照片，頓時感到詫異，是那天他蹲貨架邊擺襯衣時拍的，自己團縮在一角，貨架上的鏡子裡，清晰地映襯出自己那雙，黑色的眼睛。

    「就是這個角度的你，吸引了我。瘦削的背影，加上鏡子裡的眼睛。」「毛毛頭」說著，遞給他一杯紅酒，「喝一點，比較容易放鬆。」

    周小吉的酒量很不好，可他沒拒絕，他覺得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喝醉，醉到不知道在做什麼最好！「毛毛頭」很敢說話，開導著便轉入很私人的問題，嚇的周小吉差點嗆了，「你男朋友對你很溫柔？」

    「啊？」這就是所謂專業人士問的話？

    「你身上連個吻痕都沒有，如果不是長期沒做愛，就是他對你很愛護，不捨得對你用力。不過看你不象欲求不滿，禁慾的樣子，一定就是後者了。」

    周小吉一口喝了杯子裡剩下的酒，恨不得下一秒就能醉昏。他對「毛毛頭」的問題，隻字不答。「毛毛頭」也不介意，一個人繼續說，「你最刺激的性愛經歷是在哪裡發生的？我的是在車裡，兩個人差點把車弄翻了……」

    周小吉連喝了幾杯，酒精終於開始拯救他，耳朵開始不太聽得進去「毛毛頭」的話，而漸漸不再受他左右的精神，鬼使神差地去追憶那最刺激的一場性愛……竟然跟「毛毛頭」一樣，也是發生在汽車裡，那天外頭下雨，車裡卻是熱得讓人一直流汗……

    姿勢做了稍微的調整，周小吉明顯放鬆不少，他挺拔的背衝著鏡頭，肩頭嬌艷的山茶紅得象是一團燃燒的火焰，熱烈得如同逝去無蹤跡的，年少的，青蔥歲月。他側著頭，從額頭，鼻子，到嘴唇，下巴……飽滿秀麗的側面線條，幾近完美。

    「周小吉！」鏡頭另一邊的「毛毛頭」喊了一聲，小吉應著那喊聲，微微朝鏡頭看過來，迷朦忽閃的眼眸，那藏在骨頭裡的媚，終於在緩慢的燃燒里，漸漸地，顯山露水……「毛毛頭」的心，不禁為之，砰然一動。

    「周小吉！」那一聲帶著英文腔的中文，象是鉤子，在小吉不甚能夠自製的空隙里，鑿開往事的包裝……過去的一幕幕，飛快地閃現。好似為了回應那聲呼喚，周小吉回頭了，尋找聲音的來源，閃光燈在這一瞬間綻放，如同一朵銀色的花，耀眼得讓人目盲，而小吉在一片目盲之中，卻看到藍色的眼睛，他傻傻站在那裡，用蹩腳的中文對他說：

    「周小吉，我喜歡你！」

    第五章

    上午從會計那裡得到的支票，揣在口袋裡還沒捂熱乎，下午就直接交給了汽車經紀。周小吉想一想，高中畢業以後，第一次領到超過一萬美金的薪水，還沒來得及瞻仰，就「嗖」地沒了。不過也不覺得後悔，反倒興奮，一想到方傑收到車鑰匙的傻樣兒，不管手裡在做什麼，周小吉總是禁不住偷笑出來。

    「做你男朋友可真好，」「金」不無感慨地嘆氣，「帥哥抱在懷裡不說，還有這麼貴的聖誕禮物拿，我女朋友就一定送我手套領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要不是湊巧有這個機會，也買不起。還是得謝謝你幫忙介紹汽車經紀，我對汽車一竅不通，有熟人感覺安全多了。」

    金的表哥在一家車行做經紀，知道周小吉要買車，就介紹過去，不僅拿了個小小的折扣，還答應車暫時寄存在車行，平安夜那晚再開走。

    「哎，當模特的感覺是不是超慡？閃光燈打在身上的瞬間，很有明星感覺吧？」

    金跟小吉並肩站在更衣室的櫃檯後，整理上午客人試過的衣服，一邊小聲地詢問小吉拍照的經歷。周小吉不經意微皺了眉頭，他希望今生永不會再提起那段經歷，儘管「毛毛頭」自詡發掘出他身上不為人知的氣質，可周小吉個人並不喜歡那樣的自己，也自然不會去恭維「毛毛頭」的技術，於是跟金說：

    「你這麼感興趣，下次叫你去。」

    「不給錢我都願意呀！」金跳到小吉的面前，「下次『毛毛頭』找你，可別忘了推薦我！」

    「你願意應該還有機會，你也得有心理準備，『毛毛頭』那個人只相信他自己的眼光，未必聽得進去別人的意見。」

    「你好象很了解我。」

    循聲望去，周小吉的腿抖得差點抽筋，「毛毛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在門邊，臉上掛著個不知是怒是笑的表情，目光卻自動過濾了「金」，直接盯在周小吉的臉上。

    經理室的空調依舊是比外面要熱一些，周小吉給叫進來，跟經理和「毛毛頭」一起看樣片，手心裡卻在冒汗。他並不習慣在背後議論別人，更別說對方是老闆，偏偏這一次給人捉了個現行，臉上的紅，久不能散，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不象他啦！」經理一邊看著一邊讚嘆，「也看不出是處女作啊！作風很大膽麼！」

    說實話，「毛毛頭」的技術是不錯，經過修剪以後的照片，跟當時的感覺不同，雖然兩個模特身上依舊是一絲不掛，卻不顯得乍眼，大概是彩繪分散了觀者的注意力，反正是一點不覺得低級情色。然而，周小吉看著自己裸露的後背，加上經理這不太含蓄的評價，還是覺得羞愧，一言不發，好象連手指頭都變紅了。坐在他身邊的「毛毛頭」此刻臉上卻是風輕雲淡，大概嚇到了周小吉令他心中大悅，跟經理侃侃而談的空隙，眼睛瞟過來，偷看著不知在想什麼的小吉，聯想到剛才「金」說的話，原來他不僅有男朋友，還相處不錯的樣子呢！談話結束時，他直接跟經理申請：

    「我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我能請你的員工到對面喝杯咖啡麼？」

    經理笑了，「他曠工的錢，從你的工資里扣除就好了。當然，還得要小吉答應才行。」

    周小吉覺得這絕對是強迫型的民主，兩個人都是自己的老闆，他怎麼敢拒絕，征不徵求自己的意見不都一樣？

    因為是周末，咖啡廳里比平時稍微熱鬧一些，有個年輕人現場彈著緩慢的鋼琴曲，柔和燈光里，「毛毛頭」的怪異髮型，還是很怪異，周小吉再不敢盯著他的頭髮看。

    「這次的照片，如果我拿給總部的人，你的前途將是煥然一新。你想我送上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