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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55:46 作者: 曉渠
沈航狠狠掐了「娘娘」一下,心中悔恨交友不慎,終遭抱應!
「這不是開玩笑麼!」「娘娘」似乎想起什麼,「蘇輝是不是每個周末都來?」
沈航「嗯」了一聲,「你別四處亂說啊!」
「我說怎麼到周末就不見他人,連手機都不開!原來在你這兒!我還能跟誰說?除非哪天缺錢了,把情報賣給蘇輝他奶奶。好不好?」說著發現沈航的臉色變了,連忙安慰,「得,看我這破嘴,知道你怕他家裡,還老是嚇唬你!」
下午打過針的地方酸酸地疼,沈航只好翻身尋找個舒服的姿勢,「娘娘」的話,他也沒做評論。害怕不是種單純的情緒,遠比快樂悲傷來得複雜。他怕蘇輝家裡的反應,不只是因為他們過於強大,強大到沈航和蘇輝兩個人的力也完全沒有抗衡的可能,還有蘇輝的母親和奶奶,曾經對自己那麼好,那麼無微不至地照顧過童年的自己,如今違背了她們的願望,沈航有時會質問自己是不是錯了,要不要「改正」?以前也這麼想過,透露給蘇輝,蘇輝狠狠地愛他一晚,氣喘吁吁地說:「你他媽的是非觀念都變形了是不是?這麼多年在你看來就是錯誤?下次再胡思亂想,罰你罰到下不了床!」
沈航當然害怕被罰,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腦袋。
「蘇輝跑哪裡去了?」
「娘娘」歪頭向門外的陽台,「在抽菸呢!」
蘇輝的煙戒了兩年了,只有情緒特別不好的時候才會躲起來抽一兩支,沈航直覺他有話要跟自己說,心裡覺得緊張。果然一會兒功夫,蘇輝從門外走進來,帶進一股冬日的涼氣,乾淨卻冷,他就那麼倚著陽台的門,身上的煙味還沒散盡,說:「咱倆的事兒,我跟家裡說了。」
第十七章
「你不是真跟你家老爺子說了吧?「娘娘」眼珠子都要掉出來,「跟他說不是找死?」蘇輝瞪了他一眼,「跟奶奶說了,她告訴我媽,估計她們不敢告訴老頭兒。」
「為啥呀?」沈航腦袋終於在自我催眠中變得木木的,什麼害怕擔心焦慮……的情緒,通通凍結,這時候竟象打聽別人的問題。他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勾得蘇輝總想給他兩下子,打在那個還有點好看的木魚腦袋上。
「給我爸知道,他還能留我小命兒麼?」
蘇輝跟沈航的事,蘇家除了老爺子,都多少知道些,如今他出櫃,也不過是從桌面下拿到桌面上而已。他了解媽媽跟奶奶,是不敢把這事跟他爸說的。老爺子歲數見長,脾氣依舊,火上來真能一槍斃了他「除害」。所以蘇輝不是沒準備,這兩個女人對自己溺愛慣了,他磨了這麼多年,磨得也是她們的耐心。只要他倆不管了,別人也沒心思管,老爺子更沒時間搭理他。
「我有件事兒就沒想明白,」沈航低聲嘟囔著,「我們在一塊兒那麼多年,你裝烏龜,如今分都分了,你怎麼又出櫃了呢?」
蘇輝知道沈航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再也不忍耐心中的焦躁,對「娘娘」蠻橫地說了句:「你先出去!」
「娘娘」利索地摸下床,偷笑著說:「他還發燒呢!你輕點兒哈!」
其實沈航想說,你還不知道?這麼多年,我總是走在你身後,你的路就是我的,你的方向也是我的,傻了吧嘰的,走錯了也不懂得後悔。所以你沉默八年,我陪著;如今你邁出去,我也不會一個人藏著。心裡的聲音是堅定,如果,我們可以只聆聽心裡的聲音,不去理會嘈雜的世界……多好?嘆氣!儘管心理活動複雜,嘴上沈航什麼也沒說,因為蘇輝實在太重了,壓在身上連喘氣都困難,如果有機會說話,他一定先抗議,「撤一撤,快給你壓死啦!」
輾轉又想到潘,他跟家裡出了櫃的,應該有經驗可以學習!於是立刻決定約潘出來取經。第二天下午,蘇輝抱怨沈航知道自己來,怎麼還要去中心上課,沈航毫不猶豫地批評了他一通:「房租是你交的呀?小器鬼,連四百塊也不肯出!不上課沒工資,吃什麼?就你這種倒霉蛋,二世祖的臭脾氣一樣不少,錢卻半分不多,真失敗!」
在門口穿了鞋,沈航拎著課本,忽然對蘇輝說,「要不你提前回去吧!我今晚約了朋友,你一個人呆著也沒意思。下午不是有班飛機?」
蘇輝磨蹭著半天沒回答,想了好一會兒才說,
「我家裡人要是來找你,你別怕,給我打電話,我不會讓她們單獨跟你談,有什麼問題我承擔,你站一邊兒就好!」
午後曖昧的陽光,穿過窗外檳榔樹的枝葉,照上蘇輝臉部剛毅英俊的稜角,在那裡模糊地顯露著檳榔婆娑的樹影。不知道受了什麼吸引,沈航湊上前,在那總是自信的嘴角親了一下,剛要離開,那對嘴唇跟蹤上來,身後一隻大手扣住自己,探索得越來越深。
「不行,蘇輝,我一會兒還有課。」
「誰讓你勾引我的?」蘇輝呼吸粗重起來,卻沒有冒然繼續,只瞪著欲求不滿的眼,盯住眼前一臉無辜的肇事者。
「誰勾你了,是你胡亂煽情……」
話不能繼續,蘇輝的手十分不老實,甚至說得上卑鄙地,捉住沈航那話兒。
沈航在被裡翻出手錶看了看時間,慌忙跳下床找褲子,腳剛落地,腰臀一陣無法言表的難受。他咬了咬呀,氣得罵出聲:「媽的!蘇輝,你真不干好事!」
蘇輝也沒在床上賴著,起身揀起扔在地上一件一件的衣服,走到沈航跟前,幫著他套上,有很耐心地給他穿上褲子,系了皮帶。一個動作連著一個動作,帶著溫柔和安慰:「我說的都當真,沈航,不管怎樣,我不會犧牲你,不會放棄我們之間的感情,不管是我媽我奶,還是你,最好少了那份破壞打擊的心!」
「我?我什麼時候打擊你了?」
「縮頭烏龜,逃得這麼遠還不算?」
沈航注視著蘇輝的眼,很清澈,深黑的瞳孔里可以看見自己納悶的臉,忽然茅塞頓開:「你又他媽的灑狗血,好騙我『勾引』你,找了藉口再干一次?傻子才會再上當呢!」
說完,「乒桌球乓」穿過客廳飛奔出門。
潘加班開會,剛結束就趕到「夏之門」,卻沒看見沈航,只有唐鳴在跟幾個人聊天,見他進來沖他招手。
「你可準時!沈航打電話說他晚上要主持『英語角』,晚些過來,讓你等他一下。」
「哦,那有吃的麼?我還沒吃晚飯。」
「沈航的話跟聖旨一樣啊!飯也不吃就趕過來了?」唐鳴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數落他,「我跟你叫碗面線吧!」
潘進了吧檯,坐在低椅子裡吃麵的時候,見唐鳴用眼神跟人打招呼。他伸了下脖子,幾個熟悉的身影正經過,向二樓走去了。因為認識這幾個人,潘有些不悅:「你又跟他們混一起了?不是跟你說離他們這樣的遠點兒麼?你怎麼不聽?」
「難道我能把顧客趕出門?他們就是過來喝酒,沒別的。」
潘半信半疑,「別跟他們胡鬧,吃虧的也是你。」
「知道知道!我心裡有分寸。」唐鳴雖然笑話潘象老太太愛念叨,心裡又直覺得溫暖,這人對自己,即使斥責也更象是一種呵護。遠遠看見沈航拎著錄音機晃進來,對潘說,「你家萬歲爺駕到,出去迎駕吧!」
吧檯的燈光暗了下來,樂隊緩緩地,從一首悠閒的「某,某,某」開始了夜間的演出。唱歌的是個新來的小男孩,二十歲左右,擁有一把清澈如泉的聲音。沈航挺喜歡,跟潘說他學什麼都挺快,除了唱歌,怎麼唱怎麼跑調,出去玩的時候,同行朋友只好多點好吃的堵他的嘴。
「有那麼差?改天一起出去讓我聽聽!」
「相信我吧!你不會想聽我唱歌。」沈航邊說邊想,「其實我覺得我唱得跟他們差不多,可他們就說KEY不對。可能跑調的人自己都聽不出來吧?你呢?你唱得好不好?」
潘搖頭,「我不怎麼喜歡KTV那種地方,密封的一格一格,不通風不透氣,悶得慌。」
「哦,」沈航倒沒注意那麼多,四處都黑漆漆一片,誰注意通風透氣呀?總算想到自己找潘出來的原因,於是把精力集中到出櫃的話題上,「你當初跟你父母坦白的時候,是怎麼爭取他們的同意的?」
潘一聽他這麼說,就大概猜出可能蘇輝出櫃,才惹得沈航這麼一問,於是也不保留地說:「也沒立刻同意,不是跟你說了?鬧到兩年不來往。那兩年我心思都在生意上,雙方完全沒有溝通協調。後來生意上了軌道,事業做得大了,父母也覺得臉上有光。平民百姓的,盼的就是兒子爭氣。可這爭氣也是有好幾方面,不能面面俱到都要求我做到最好吧?所以一方面滿足了他們的虛榮心,對另一方面也就不那麼追究而已。」
「虛榮心?」沈航皺眉問,「什麼樣的虛榮心?」
「小老百姓都愛面子,愛在人前誇誇自己的孩子。我弟弟,你知道,一直不怎麼順利。我就相反,所以論事業發展成了父母的驕傲。」潘說著覺得不如說得更加明了,「換句話說,如果我還是以前那個政府的公務員,每月拿千八百的工資,我父母如今可能又是另一番堅持。這麼說有些現實,但,不就這麼回事兒麼?雖然親情是無條件的,可『無條件』三個字里,本身就包含了『條件』兩字。」
「哦,」沈航想他還是能體諒潘的心情,「所以你總結的是,在經濟上獨立到父母鞭長莫及的程度,他們也就管不到,聽之任之了?」
可這方法在蘇輝跟他身上不適用啊,要想獨立到蘇輝家裡管不到,好象難度很大,不太可能哦?心裡有點喪氣。
最令人煩惱就是現在這種階段,當你不知道對方要怎麼行動,自己的胡思亂想就要先折磨個半死不活了!啤酒滑過口腔,帶著一股苦澀,隱約能嘗出塞在瓶口出檸檬清淡的酸。既然是苦的,怎麼不用甜的糖來調味,卻用酸的檸檬呢?要不怎麼說活該呢!誰讓我喜歡這又酸又苦的味?誰讓我選了這走也走不通的路?
「準備好了麼?」一邊的潘試探地問,「跟家裡人說了?」
沈航有時候覺得潘跟諸葛亮一樣能掐會算,點了點頭,「你問哪部分的準備?」說著,他按著心口,「這裡,一直都知道選擇。腦袋裡,搖擺不定。」最後,指了指嘴說,「只要她們一哭一鬧,我這嘴八成是立刻妥協的!最怕女人哭,一哭我就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