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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53:03 作者: 染千江
    他思索片刻道:「不如這樣,摺子還是靜安來上,不過建設學院的費用可以從陛下內庫中走,包括後續教學費用,都以陛下的名義出資。左相看這樣如何?」

    之前小皇帝曾有言要開內庫建海軍,但那顯然是不現實的,但負擔一個軍事學院還是可行的。

    就相當於建了一座行宮,因為只考慮實用性,甚至比那費用還要低些。

    且這些年因為宴雲河節儉之風盛行,宴君熠年紀還小,內庫實在沒有多少花錢的地方,太后每年捐給善堂和慈幼堂的錢就不少,完全有餘力做些別的。

    楚海德也很快想通其中道理,由皇上內庫出資,那就相當於是皇上建的私學,培養出來的人必定是要忠心皇上的。

    即便訓練方法是學的攝政王的,那攝政王最多也就擔個「師」名,是沒法和出錢出力的皇上比的。

    與其在院長人選上掰扯,還不如這個兩全的法子來得好,楚海德於是欣然同意此事,楚靜安也再沒話說。

    但楚靜安一直記得一件事,宴雲河當日讓他教學生「忠於國、忠於民」,卻並沒有「忠於君」這一項,他已經明白宴雲河的意思。

    而讓內庫出資這件事,雖然宴君熠的意見重要,但有一個人的意見更加重要,那就是太后。

    要人家孩子花錢,哪有繞過家長的道理?於是宴雲河去拜見太后了。

    太后這些年致力於教孩子,對外朝風向雖一清二楚,但輕易不會插手,以免打破如今好不容易才維持住的平衡。

    宴雲河來向她提起此事,她只在腦中略轉幾圈,就明白了其中關竅,當即笑道:「皇弟這是一心為陛下著想,哀家只有感激不盡的,哪有不贊同的道理?宮中向來節儉,區區一個學院不在話下,儘管讓靜安上折便是。」

    眾人好像陷入了一個誤區,覺得一個學院花費必然不多,但宴雲河知道,這個數目也絕少不了,不是普通學院能比的。

    因為,他們要教的是面對熱武器如何作戰,那自然少不了接觸熱武器,只這一項,花費就遠超其他學院的筆墨紙硯。

    但宴雲河絲毫不擔心內庫入不敷出,因為一個國家山川林海的雜稅都上交內庫,可知內庫之豐,與其留給後人拿來享樂,還不如去建學校。

    徵得太后的同意,宴雲河又去見了宴君熠。

    宴君熠自然舉雙手贊成此事,但宴雲河卻不曾欺瞞他此中花費,更是讓他自己計算這其中每年的花費,最後面對那個大額數字,宴雲河問道:「陛下,即便是這樣,你也願意出資支持學院的建設嗎?」

    宴君熠的想法和宴雲河如出一轍,滿不在乎道:「與其拿來享樂,不如培養人才,皇叔曾教過朕,無論在何時,都要注意人才選拔,錢財對於朕來說無所謂,反正朕和母后也花不了多少,以後朕也不會有什麼奢侈的喜好,就拿來建設學院吧。」

    宴雲河又問道:「即便這所學院教育出的人才不會效忠某個人,只忠國忠民?」

    宴君熠啊了一聲,「皇叔是說,這裡面的學生不會效忠於你我二人之中的任何一個嗎?」

    他似是遇到了什麼難題,緊皺眉頭,最後道:「忠國忠民嗎?皇叔的確一片苦心。朕讀史書,常常為那些開朝君王折服,他們雄才大略,俱是開創一代盛世的明君。

    但後人卻不似其祖,每個王朝都要有那麼幾個昏君,直到國家民不聊生,百姓揭竿而起。」

    「每當此時,朕都會想若朕的後人也是這個樣子,大鄭該何去何從?或許每個王朝都不長久,只是因為在王朝初建時就做錯了,但朕也不知這個問題到底如何解決,皇叔的忠國忠民會是答案嗎?」

    他的小臉上滿是愁思,明明自己還是一個孩子,卻操心起後人的事,更是開始為大鄭的將來擔憂,只因為他是這個國家的君主,就要在這個小小的年紀承擔起這些。

    宴雲河深吸一口氣,他不能給這個孩子這個年紀應有的快樂時光,甚至當他說軍事學院的學生不會忠於君時,這個孩子也並沒有怪他,而是在反省。

    大鄭何其有幸有這麼一個皇上,他也何其有幸,能遇見宴君熠。宴雲河不知為何,想對宴君熠說一聲對不起,他如此想,也如此做了。

    宴君熠看宴雲河神情傷感,來到宴雲河身前,突然抱住了宴雲河,他道:「皇叔不必感到抱歉,朕知道皇叔的心思,皇叔放心,朕永遠站在百姓那邊,這是朕的選擇。皇叔也給了朕很多,是皇叔教導朕長大。所以學生們忠不忠君不重要,因為百姓和國家才是最重要的,若君主也將國民放在心上,那學生就是忠君的,否則,那君主也不值得效忠。」

    宴雲河也攬住宴君熠的肩頭,他道:「遇見陛下是我在這個世界遇到的最幸運的事,至於王朝興亡的問題,以後皇叔會慢慢講給陛下聽的。」

    宴君熠抬頭仰望宴雲河,突然笑道:「這話別讓小舅舅聽到,不然他可就要哭鼻子了。」

    宴雲河也笑道:「那就讓他哭去吧,偶爾哭一次也是好事,我巴不得他有一天能掉眼淚呢。」

    會哭就代表著楚靜安又恢復了一些,宴雲河此話還是真心的,宴君熠就高興道:「那朕下次真說給小舅舅聽了?」

    「隨你。」

    他們二人是叔侄,但也是師生,宴雲河這些年不遺餘力地教導,雖有其目的,但感情卻是真摯的,甚至是將宴君熠當作自己的孩子,而宴君熠回報他的也是滿心信賴,將他當作自己父親一般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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