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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53:03 作者: 染千江
若不是他的資歷實在是淺,又毫無治理地方的經驗,宴雲河都想提名他來擔任這個知州了。
「北地荒涼,若和同去了那裡,必定是要吃苦的,其實留在洛城,你以後的前途仍不可限量。」
楊和同現今接觸的都是中樞要事,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事,故而他自請前往北地的消息一傳出,就引起一片大嘩,不少人都說楊和同是真的傻,放著好好的近臣不當,偏要往外調,外調還去那麼遠的地方,就那地方,能出什麼政績?
楊和同笑笑,他道:「前些時日俊蕹與伯峰都來了信,他們如今已經在地方上一展所長,信中不乏他們遇到的種種事,這些都是在洛城看不到的,紙上得來終覺淺,下臣也想出去走走,看看這大好河山,見見這世間百態。」
俊蕹與伯峰是和與楊和同同一時期被宴雲河聘用的人,這兩人學識雖不如楊和同,但品性好能力也不弱,當初也是宴雲河親自上門面試過的,科考之後,被安排在地方縣鎮任職,如今也是一地父母官了。
宴雲河有感於楊和同不被權勢迷眼,仍不忘加強己身,感嘆道:「朝廷能有和同這樣的官員,是大鄭之幸,百姓之福,孤敢斷言,此後朝廷之中必有和同的一席之位。」
楊和同拱手作揖道:「不敢當王爺謬讚,下臣也只不過是想要盡心而已,這些年在王爺身邊,別的不敢說,於如何治理百姓上,卻也是感觸良多。
如今我有此想法,也是受王爺影響,此前不曾對王爺說過一聲謝,還請王爺莫要見怪。」
宴雲河抬手托住楊和同的手臂,汗顏道:「孤實在是不敢當,這都是和同自己的努力,要謝還是謝你自己才是。」
楊和同還欲再拜,但宴雲河如今的力氣已經今非昔比,豈是一個楊和同能抗衡的,見宴雲河的手紋絲不動,楊和同雖心有疑惑,但還是只能作罷。
他心裡清楚,前面那些話完全是肺腑之言,起初應了攝政王的邀請,只不是一個嘗試,對於能在攝政王那裡得到些什麼,他並沒有抱多大希望。
但在王莊的日子裡,攝政王的行事總能讓他耳目一新,讓他常常發出還能如此的感慨,那些為了編修字典而在鄉間跑動的歲月,也讓他走進了百姓之中,從那時開始,他就明確了自己讀書的目的。
那就是也要如攝政王一般,改變這個世界,讓百姓安居樂業,為國泰民安而努力。
得知朝廷關於北地建設的計劃之後,楊和同心動了,正如他所說,中原是否能安穩與北地息息相關。他願意為這份安穩出一份力,也想讓攝政王的思想在北地開出不一樣的花。
年歲交替之時,宴雲河遙望北方,在心中默念「新年快樂」,不知楚靜安是否和他一樣,也在這明月之下寄送祝福。
楚靜安再一次掏出了宴雲河送他的護身符,每當他思念宴雲河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看一看,最近這個頻率有點高,楚靜安摸著光滑的木牌,想著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宴雲河。
但因他作為一名將領,並不能在此時離開,他需要與士兵同在,穩定軍心。
年節過去時,楚靜安拿起了筆,每日聽通譯講述北契原有的風俗,將之一一記下,等到回了洛城,他就將這個給宴雲河看,他知道他愛看這個,並致力於記錄這世間所有的不同風貌。
楚靜安在這方面沒少投其所好,無論是捏泥人的、做紙扇的,還是表演雜技的、鬥雞走狗的,不管好的壞的,楚靜安都會找人記下,匯總之後送到宴雲河手中。
到了北邊更是如此,甚至因為此地風俗迥異,他能記的東西也多了不少,從牛羊放牧到北契人的信仰,大大小小方方面面,都在他的記錄範圍之內。
宴雲河曾說過,他死後,這些記載世間百態的書籍都要入他墓室,做他的陪葬品。
楚靜安當時就在想,若是如此的話,那這些書都要由他來書寫,這樣雖然他們死後不能同葬,但也算另一種形式的同在了。
當然,若是能葬在一起,那就再好不過了,楚靜安私心裡這樣祈盼著,卻也知道自己是在痴心妄想。
若是宴雲河能答應與他在一起,那他必定要生同衾死同穴的,可是,宴雲河至今也不曾挑明要與他一起。
明明態度在軟化,卻還是不鬆口,但他已經無所謂了,只要宴雲河不推拒著讓他離開,他已經滿足了。
「我想你了。」楚靜安將護身符輕輕抵在唇邊,喃喃自語著,他的思念只能對著木牌訴說,連期盼也同樣如此:「你會想我嗎?」
他們二人隔著千山萬水,各自傳遞著自己的思念,若是有什麼能將他們的思念連在一起,那就是一條清晰的線段,他們會發現,自己的思念從來都不是單向的。
等待不會被辜負,又一年的春耕開始之時,打下北契的將領們終於回到了洛城。
不應說是北契了,經過討論之後,原北契地區已經被命名為并州,這自然與宴雲河之前那個時代歷史上的并州不同,但相比於其他幾個名字,宴雲河當然更喜歡這個親切的。
在他表態之後,宴君熠同樣也表示喜歡「并州」,於是,北契正式更名了,新上任的并州知州與朝廷挑出的一眾官員,已經打馬就任。
知州人選敲定了原雁城令,是慕擎之舉薦的,因雁城是靖北軍駐紮之地,這位雁城令素來不顯山露水,之前雖有人提名,但眾人都覺得他無功無過,守成可以,重建一地的能力還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