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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53:03 作者: 染千江
在他即將來雁城的時候,宴雲河親手掛在他脖子上的,時至今日,宴雲河擔憂的面容仿佛還在眼前。
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之前滿身的殺意因一個小小的木牌退的一乾二淨,他又變成了那個心平氣和的年輕將軍。
晚些時候,慕宏正清點俘虜,楚靜安將他喚了過去,對他道:「不用清點了,都殺了吧。」
慕宏只頓了一下,接著就依命而行,完全沒有反對的意思。大鄭和北契來來回回打了這麼多年,雙方早已是血海深仇,只死在北契手下的平民百姓就比今天的俘虜還要多,他絲毫不同情這些俘虜,因為對敵人的同情,只會變成刺向自己的尖刀。
夜晚的草原上燃起了篝火,將士們圍坐在篝火旁邊,有人會摸出幾個紅薯埋進火堆,這樣臨睡前也能吃上又香又甜的夜宵。
不知是何人帶頭唱起了一曲民謠,是北方特有的渾厚腔調,給人蒼茫遼闊又激情澎湃的感覺。
楚靜安聽了一會兒,漸漸聽出這是首民謠要表達的是對北契的痛恨,以及誓要打敗北契的願望,他並不會唱,所以只在一旁安靜聽著。
忽然,他聽到混雜在歌聲之中的哽咽,是他身後的小兵,這聲音像是會傳染,越來越多的人泣不成聲,楚靜安抬目看去,就連慕宏也眼泛熱淚,在篝火的照耀下,漾著水光。
發覺楚靜安在看他,慕宏一個高大的漢子忙偏過頭拭去眼角的水意,對楚靜安道:「讓楚將軍見笑了,大家也是一時情難自禁,今日這一場打的太痛快了,將軍或許不知道,之前邊關的戰士不容易,壓抑久了,難得放肆一回。」
楚靜安道:「無妨,大家的情緒也是需要宣洩的,戰時不能飲酒,等到大勝北契之後,我請大家喝個痛快。」
慕宏見他全然不似白天在戰場時的樣子,終於徹底鬆了一口氣,之前楚靜安與阿獅蘭大戰幾十回合之後,阿獅蘭漸漸不敵,很快就被楚靜安一刀斬於馬下。
他看過那刀口,乾淨利落,阿獅蘭那合不上的眼中還殘留著疑惑。
但當時的楚靜安卻並未因對敵之人身死而欣喜,他甚至都沒多看阿獅蘭一眼,轉身就對其餘北契人舉起了屠刀。
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仿佛自己刀下斬的不是活人,而是什麼瓜果,手起刀落,沒有絲毫猶疑,直到北契人被他瘋魔的樣子嚇得再無戰意,紛紛跪地投降。
他這邊略微走了個神,那邊楚靜安已經道:「慕偏將懂得北契的語言嗎?」
慕宏回過神來道:「略懂一些,能聽不能說。楚將軍是想學北契語?依我看,完全不用學,這北契早晚要併入大鄭的版圖。」
楚靜安道:「不是我想學,是我需要一個懂北契語的人,最好是對北契民俗也熟悉的人。」
雖不知楚靜安的目的,但慕宏也並不推拒,「靖北軍中是有精通北契事的人,我這就發信讓人過來。」
楚靜安等他回來,閒聊道:「靖北軍中精通北契諸事的人多嗎?」
慕宏道:「之前也就是夠用,前些年才多培養了幾個,讓他們扮作商人,和北契交流,取得北契的情報,這次北契計劃南下也是他們探得的消息。」
慕宏沒說清的還有很多,他們讓人潛入北契正是攝政王的主意,幾年前,攝政王就對北契一事非常上心了,那些假商人以鋼刀作為切入口,成功取得了北契王室的信任,但這種鋼刀其實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易斷。
當然,這個易斷是和大鄭幾經改進之後的兵器相比,作為秘密武器,新式鋼製兵器一直未曾投入戰場,所以,這些年北契也一直沒有察覺到兵器上的問題。
他只知道楚靜安是左相之子,不知他和宴雲河之間的關係,故而在一些事上做了隱瞞。也因為自從兵部接管靖北軍以來,攝政王就開始避嫌了,他當然不能對著左相之子說攝政王如何如何,這樣豈不是平白惹人懷疑?
「這樣啊。」楚靜安似是若有所思。
不幾日,楚靜安要的精通北契事的人就趕上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幾枚炮彈。
據他所說,來時慕將軍再三叮囑要省著用,因為幾位將軍不知節儉,浪費了許多炮彈。
雖然阿獅蘭已敗,但戰爭遠不到結束的時候,在行軍途中,楚靜安也從通譯口中了解了不少北契的事情,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們遇到了草原上的第一個部落聚居處。
這是一個小型的部落,但即便是這個規模不大的部落,裡面也是階級分明,高貴的部落領袖以及低賤的奴隸,完全以血脈來區分高低貴賤,這就是北契現有的制度。
雖然北契人大多驍勇善戰,但一個小部落面對大鄭的軍隊還是毫無招架之力,他們不懂,為何沒有收到大王子的音信,就遇到了深入草原的鄭國兵。
廝殺之後,靖北軍又得到了一批俘虜,就在慕宏以為楚靜安還是會坑殺這些北契人的時候,楚靜安卻選了另一條路。
通譯以北契語對著跪下的奴隸們高聲道:「天神的子民們,你們不是被天神拋棄的人,也不是生來就為了贖罪的,天神擁有最博大的胸襟,他一直深愛著信仰著他的子民,平等地俯視眾生。
但卻有不軌之人曲解他的意思,以天神的名義奴役他的子民,這些人就是以北契王室為首的逆賊。」
「天神不忍他的子民受到欺騙,同時也是為了懲戒逆賊,特讓我鄭國作為天神使者來幫助你們,順便處罰逆賊,現在,殺了這些逆賊,你們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