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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53:03 作者: 染千江
聽風領命下去,他今日本以為王爺會因為震怒而大開殺戒,誰知道最後卻雷聲大、雨點小,王爺並未大發雷霆,反而全程冷靜地處理了事情。
宴雲河憤怒嗎?他是憤怒的,在見到舞姬們的慘狀時,他恨不得將孫簡就地正法,但他更加惱怒的卻是自己。
他知道作為一個管理者難,自己也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但結果這麼糟糕卻是他未曾料到的。
他許願為天下百姓謀福祉,卻連自己王府內的一畝三分地都料理不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他連自己的屋子裡的掃帚都拿不動,卻妄想拿起撬動天下的槓桿。
太自大了,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卻還是犯了自大的毛病,宴雲河在打擊中,看見了自己的不足。
第31章
◇
整頓
宴雲河之前一心撲在種田上,不想後院起火,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處,府中職能混亂。
因為他突然離朝,本就在風口浪尖上,近來又是頻繁的人事調動,導致人心浮動,打破原有的秩序之後,卻沒有快速形成新的秩序。
他不是一個一味沉浸自怨自艾中的人,明白了自己的錯處,當務之急就是改正錯誤,完善管理制度。
當然他的憤怒與自責也不是假的,甚至一度產生了強烈的自我懷疑,自己做的還不如原先的「攝政王」好,他是不是應該學著「攝政王」,以絕對的權威來治理王府?
然而,宴雲河很快意識到,自己做不到這點,這種極致的「人治」方式,和他來自「法治」社會的靈魂並不能融合,他的三觀並不會因為他穿越到了古代就改變。
以自身「特權」來管理固然是一種形式,但宴雲河接受不了,勉強用了也逃不過源自內心的抗拒。
任何一個享受過現代和平富足生活的人,都不能心安理得的成為「特權階級」,至少宴雲河做不到,他忘不了有多少人為了消滅「特權」而犧牲,他明白「特權」中所包含的惡,所以無法苟同。
他恨不得將孫簡就地正法時,宴雲河突然意識到,這裡完全是自己的一言堂。
但他不能讓這裡是自己的一言堂,所以他克制自己,努力不被環境同化,始終牢記自己是來自於「法治」社會的人。
若不想被此地的環境影響,那就要努力改造環境。當日,宴雲河與左右二長史徹夜長談,以制定新的管理條例來適應此後的發展。
次日,去洛城內搜檢孫簡家宅的人回來之後,宴雲河看著手中長長的清單,微微嘆息一聲。
看來這孫簡的確沒少貪,還自詡自己對王爺忠心耿耿,簡直可笑。
林正山提早過來審理此事,面對宴雲河,他頗為自責道:「都怪屬下無能,不能兼顧府內府外,讓小人鑽了空子。」
宴雲河知道這事怪不到林正山身上,「攝政王」在的時候,孫簡屬於他的心腹內侍,林正山管不到孫簡頭上,後來里子換成了宴雲河,宴雲河本人在一知半解的時候,調用林正山去改租佃制度。
說來說去,最大責任人還是宴雲河。
宴雲河道:「此事責任在孤,林審理還是暫且回來府中主持大事吧,正好外面的事也告一段落了。」
林正山滿面羞愧,當初是他主動請纓,誰知會出了這麼個錯漏,「屬下必定明正典刑,約束好王府內外。」
宴雲河點點頭,「既然孫簡罪行已判,那就在府內張貼告示,將孫簡罪行一一說清,這次告示就用簡體字加注音符號吧,大家也學了這麼長時間了,看看能不能讀懂告示。」
看著手中的判決書,宴雲河想起那群舞姬,於是道:「沒收的孫簡財產,取出一部分補償歌舞姬,你根據這幾年孫簡剋扣的錢財,以及她們身體精神受損的程度,估算一下具體金額。」
林正山只當宴雲河憐惜這群美人,想要賞賜錢財安撫她們,於是也沒多問,直接就應下了。
翌日一早,接到議事通知的各屬官和管事就到了,宴雲河特意選了一間房布置成議事堂,讓眾人分坐左右。
以左右長史為首的長史司屬官依次落座,之後就是王府各處管事,他們俱已知曉在王莊內發生的事情,想不到王爺真的把仗著資歷作威作福的孫簡給處置了。
但在場諸人卻無人認為王爺的處置不當,王爺現在力圖革新,哪能容得下孫簡這樣的蛀蟲拖後腿?
就是不知,今日的議事是否會和孫簡此事相關,眾人交談不過兩句,宴雲河就到了。
他大步進來,身後跟著一個五官端正的青年。宴雲河在上首落座,示意青年坐在他左後方,那個位置既不顯眼,又能眾觀全局,一時間,眾人對那青年都好奇起來。
宴雲河介紹道:「這位是楊和同,以後我們每次議事都要有書記員記錄議事內容,這次先讓和同代勞。」
楊和同就是宴雲河在中秋文會之後招攬的人才之一,跟著蘇墨整理了幾天字義,被宴雲河請來暫時充當一下書記員。
楊和同和眾人見禮之後,就不再言語,只當自己是個隱形人。
宴雲河開口道:「今日將大家叫來,是因為孤犯了個大錯誤,如今是集思廣益,填補這個錯漏,還請大家暢所欲言,不要有所顧慮。」
眾人不妨宴雲河開口就是認錯,要知道在這個時代,上位者是不會犯錯的,錯的只有下面人考慮不周,沒有為上司分憂。像宴雲河這樣勇於認錯的,在古代可以說是明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