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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53:03 作者: 染千江
娥娘對這話自然是嗤之以鼻,她看透這些人的嘴臉,求告無門的情況下,只能靠著之前的積蓄過活,平時做些零活,也能貼補家用,等到計蘊長大了,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娥娘這樣堅信著。
雖然王爺給了他們帖子,但娥娘從沒想過去用。
直到一場重病降臨到她身上,雪上加霜的是,計蘊又被退學了,每當娥娘給計蘊找到進學的地方,就總有人去傳些風言風語,書塾的老師乃至一起進學的學生,都不歡迎計蘊。
娥娘意識到,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就在她焦慮之時,她發現城中多了很多有關攝政王的傳言,這些傳言全都是正面的,若說無人催動,娥娘是不信的。
這個幕後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王府之人,一個人做什麼事總會有緣由,她由此推測,攝政王在引導民間輿論,他在乎自己的名聲。
她如今病著,能不能好還是個未知數,若她萬一有個不幸,那十二歲的計蘊就只能任人宰割,為此,她會想盡一切辦法。
娥娘一句句教導計蘊,若是見了王爺該怎麼說,既能讓他憐惜計蘊的遭遇,又能讓他意識到,幫助計蘊能為他獲得好名聲,誰知,最後卻敗在了計蘊身上。
計蘊此時不敢反駁娥娘的話,只一徑沉默,娥娘知他固執,一時憂慮怒火交加,就這樣暈了過去。
不提計蘊這邊著急忙慌地請大夫,宴雲河那邊也沒閒著。
他今日遇見計蘊攔車,雖不知原因為何,有沒有背後指使的人,但多提防一些總沒錯,回府之後就使人去悄悄調查計家之事。
還有一事,就是王府當前的用人問題。
清荷正操持一場宴會,這是王爺自病後的第一場宴,雖然只是邀請府內的各位屬官,清荷依舊對此很是上心。
上一次籌備善堂之事時,宴雲河就發現這些屬官對他唯唯諾諾,於是此次就想營造一個輕鬆的環境,讓大家能夠暢所欲言。
因為宴雲河是想要這些人做事的,目前的情況非常不利於他用人。
頂頭上司相邀,王府屬官自是不敢不應,有心人也是想要表現一番,得到王爺的重用的。
待到晚間,眾人紛紛到齊,晚宴終於開場,這也是宴雲河第一次見識大鄭的宴會,樂舞很優美,若不是今天這場宴,他還不知道府內還有這種表演職業。
欣賞歌舞之餘,宴雲河與屬官們閒聊半天,期間他言談溫和,一改過去霸道作風,眾屬官漸漸放鬆不少。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宴雲河放下裝著清水的酒杯,突然對著滿桌的佳肴嘆了口氣。
在場眾人雖看似欣賞著樂舞,其實注意力都是在宴雲河身上的,此時突聽宴雲河嘆氣,氣氛霎時一緊,就連樂舞也停了下來。
宴雲河揮手示意樂師舞者退下,露出憂愁神傷之色,對著底下眾屬官又嘆了一口氣,這時終於有人開口打破了沉寂,免得王爺繼續嘆下去。
「王爺為何事憂愁?」吳余聖關心道。
不愧是左長史,王爺真正的左膀右臂,此話接的正好。
於是宴雲河憂傷道:「孤在王莊之時常與佃農接觸,他們連頓飽飯都是奢侈,孤卻在此大魚大肉,心中實在不安,深覺愧對百姓,以致難以下咽。」
典簿秦當滿懷崇敬道:「王爺仁善,府內尚有些餘糧,可供施粥數日,若王爺允許,屬下這就去辦。」
「施粥也只能略微舒緩心情,」宴雲河愁眉不展,「孤想到有人仍在餓肚子,看到這飯食就不能心安。」
「啊,這……」
宴雲河維持著面部表情不崩,在心內給他補全:「啊這,王爺真是矯情。」
還是吳余聖和他接觸時間最長,略微了解他現在的脾性,試探問道:「王爺有何想法,只要能為王爺解憂,屬下定全力以赴。」
底下瞬間傳來一片應和聲,宴雲河掃視一圈,終於露出個笑容,燈火映襯下,將這笑容點綴上溫柔的色彩。
「若是讓孤和佃農食用同樣的食物,孤的腸胃也無法適應。」宴雲河斂容肅目,「所以,孤覺得若是讓佃農也能吃上和孤一樣的食物,就好了。」
話落,室內一片安靜,眾人顯然是被王爺的異想天開驚住了,以致竟一時無言以對,就連吳余聖此時也是目瞪口呆,為王爺的天真而驚愕。
吳余聖甚至冒出了大不敬的想法:「看來王爺不只是失了憶,還失了智,這王府真的要完。」
宴雲河卻不與他們開玩笑,「諸位莫不是以為孤在說什麼妄言?你們也都是熟讀聖賢書的,難道讀書之初就沒有想過要為國為民做些什麼?你們都不曾有過雄心壯志?如今窩在小小的王府,這一片天地就已經能讓你們滿足了嗎?」
他站起身,朗聲道:「本王不滿足!身在此位,若不為百姓做些什麼,還有何顏面稱孤道寡?為何這天下要有這麼多餓肚子的百姓?為何百姓生病了就只能熬著?為何有的人明明拼命努力了,最後卻什麼也沒得到?」
他的聲音慷慨激昂,挺身玉立於正席,「孤想讓百姓吃點好的不對嗎?難道只有在朝堂上蠅營狗苟,拼個你死我活,才是這世間的正理?若果真如此,當初讀書的初心都被忘了不成?那些書是進了狗肚子?孤在此告訴你們,若你們嚮往的是這種日子,那現在就可以離開王府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孤亦不會為難要離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