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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51:53 作者: 漫漫何其多
陸一舟少有的這麼認真,舒逸沒再多問,只是又借了陸一舟的手機過來,陸一舟看了舒逸一眼出去了。
舒逸攥著手機有些發抖,半晌給還在新加坡的舒母打了電話過去,舒逸沒說自己受傷的事,只是問了問舒母的近況,猶豫了下道:「媽……你還記得陸一航嗎?」
舒母在那一邊安靜了片刻,道:「記得……怎麼了?小逸你還好吧?」
舒逸心裡一動,語氣沒有什麼變化,道:「沒事,前些日子見到他了……外公外婆還好?小姨呢?」
舒母連忙答好,聽那語氣是想問舒逸為什麼突然提起舊事的,但還是沒有再提起,又跟舒逸聊了一會兒家常就掛了電話。
舒逸握著手機緊緊的抿起嘴唇,當年他回老家出櫃的時候父母只知道自己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了,但當時舒逸為了保護陸一航,從始至終就沒有提過「陸一航」這三個字。
等到後來接到舒父病危的消息,回到老家後怕惹舒父生氣,舒逸更是沒有再提過任何關於陸一航的事,也就是說,舒父舒母都知道自己曾經有個同性的愛人,但他們從來就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叫什麼。
舒逸把手機放下,剛才他說起陸一航,舒母的反應明明是知道是誰的,母子連心,那種避諱憂心的語氣舒逸太了解。
中午的時候陸一舟給舒逸送了飯過來,舒逸把手機還給陸一舟,啞聲道:「哥……幫我,幫我訂一張去新加坡的機票吧。」
陸一舟瞭然一笑,點了點頭。
舒逸恢復的很快,第二天的時候就開始陪在陸一航的病房了,陸一航現在胸腹都被綁的結結實實的,舒逸總怕陸一航不小心再傷著哪,一行一動都要自己親力親為,就怕陸一航的哪根肋骨再移位。
舒逸自己先試了試水溫,把被子遞到陸一航嘴邊,陸一航喝了半杯水,笑了下:「我傷的真值,還能讓你這麼照顧我。」
舒逸沒說話,拿過一個蘋果慢慢的削皮,陸一航昨天做了最後一次的閉式引流,恢復的很好,醫生也說了照著這樣看最多再一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到底是年輕,這麼嚴重的傷也能好的這麼快。
舒逸心裡想著陸一舟給他訂的機票,估計可以等到陸一航出院。
五天後陸一航出院,舒逸和陸一舟一起送陸一航回了家,陸一航如今一個人住,陸一舟看出舒逸不放心,笑了下:「我這幾天也住在這。」
舒逸這才安心,陸一航聞言看向舒逸,疑道:「你不是說陪我麼?」
舒逸點點頭:「嗯。」
陸一舟扶著陸一航躺好,舒逸看了看一塵不染的廚房嘆氣,出去買了大米,蔬菜,油鹽醬醋,又問陸一航想吃什麼,陸一航想了想道:「還想吃羊蠍子,哥你給我做吧。」
舒逸點了點頭笑:「好。」
陸一航送舒逸出來,把護照和機票遞給舒逸,低聲勸:「去吧,他要是鬧有我呢,這幾天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不用擔心。」
舒逸抿了下嘴唇,啞了聲音:「別……別讓他吃羊肉,對傷口不好。」
……
舒母見到舒逸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讓媽去接你……先進來。」
舒母如今已經從舒逸的小姨家裡搬出來了,自己在新加坡南部買了棟小房子,舒逸還是頭一回來這邊的房子,進了家門看了看,笑了:「這倒是安靜。」
「離著我工作的地方也近,方便。」
舒逸有點意外:「找工作了?」
舒母笑了下,切了菠蘿給舒逸吃:「不能整天在家裡,你小姨也一直勸我,人總得往前看……」
舒逸心裡沒來由的一陣難受,舒母看著舒逸的神色嘆息:「你跟陸一航……到底是又在一起了,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什麼也沒說,所以我想著來問問你。」舒逸眼睛紅了,「媽……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對吧?還有……你怎麼知道他是陸一航的,我從來沒說過……」
舒母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道:「那天你給我打電話我就料著你會來問我,算了……要是你爸知道這些年都沒再找別人,估計也會讓我告訴你……」
舒逸心裡砰砰跳動起來,果然,他們都知道。
舒母看著舒逸,淡淡道:「我當然知道他……剛回新加坡的頭一年陸一航聯繫過我,他問你好不好,問能不能見你一面,我告訴他不能,他就沒再說別的,只要了一張你的照片……」
「之後……每年都會聯繫一次我,問問我你的事,再求我給一張你那一年的照片,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為什麼每年都要換號碼麼,每次他聯繫我後我都會換號,但第二年他還是能打過來……「
舒逸看著舒母幾乎不相信自己聽見的:「他……他怎麼會聯繫你?」
舒母偏過頭去,聲音有些喑啞:「我們早就見過,你畢業那年,實習那會兒,他來找過我們……正好是你離家出走,去北京找他的那幾天,你們當時正錯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個高人好李巨俠 daedalus 兩位同學的地雷,蹭~~謝謝支持mua鞠躬^^
☆、第二十一章
舒父死後其實舒母是很不願意回新加坡的,她十幾歲的時候就認識了舒父,後來跟著舒父回國,相濡以沫三十年這裡的一切都是舒母珍貴的回憶。
舒父死後舒母的天就塌了,但她還有兒子,還有丈夫死前的囑託,要她帶著舒逸回新加坡,徹底讓他和陸一航斷了。
所以舒母才一直和舒逸說自己情緒不好,身體不好,讓舒逸陪自己在新加坡過了三年,她本來以為過了這麼長時間,即使是舒逸回國也沒事了,沒想到過了兩年,終究還是逃不過。
舒母臉色有些蒼白,緩緩道:「其實你爸那病……早就查出來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你大四那年他叫你回來,就是想跟你說,讓你在老家找個工作,早點結婚……你爸想看著你成了家再閉眼,沒想到,你回來跟我們說你和一個男的好了。」
「你爸爸當然生氣,把你鎖在家裡,本來是想要磨磨你的脾氣,讓你冷靜冷靜,沒想到你跑了……你走後陸一航來咱們家了,進門就和我們道歉,讓我們體諒,接受你們。」
「然後你爸爸……把檢查結果給他看了……」
「陸一航在咱們家坐了半天,就在你那屋裡……之後他走了,你爸爸跟我都不放心,就偷偷的跟著,他去了聖瑪利亞醫院一趟,又去了以前你上小學的地方,拍了點照片……還去逛了逛廟會,最後在盛屋吃了碗甜湯就走了……」
五年的風沙一起吹去,那段晦澀,難過的日子慢慢的變得清晰起來。
那一天,陸一航拿著於父的病危通知單沉默了很長時間,原來想好的承諾和保證突然顯得無比蒼白無力。
舒父沒有破口大罵,沒有指責他半句,只是將事實這麼明顯的擺了出來,舒父淡淡道:「我聽小逸說過你,你是個好孩子,應該明白事理,今天你們不分也行,但我不會讓小逸再進這個家門,我沒有多長時間了,小逸如果不陪我走這最後一程,他會愧疚一輩子,你忍心麼?」
陸一航手裡拿著於父的檢查報告單,紅著眼緊緊的咬著牙,嘴裡漫出了鐵鏽味。
舒父輕輕的拍了拍陸一航的肩膀,沉聲道:「別怪我心狠,如果能換我兒子變成正常人,讓我現在就死了也行,我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頑固,這種事我也聽說過,就因為我聽說過,所以我不能讓我兒子也走這條路,你要是真喜歡他,就回北京去,我不用你跟小逸說什麼,你別在聯繫他,永遠別提起今天的事,就做到這一條就行,聽老人的話沒錯,等個一二年,你們都會找個好姑娘,到時候你們自己都不願意再提這事。」
陸一航拼命忍住不讓自己流下淚來,通紅的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
舒父看著陸一航的神色嘆了口氣:「你和小逸,是誰把誰帶到這條道兒上來的。」
陸一航緊緊的抿著嘴唇。
舒父慢慢道:「要是小逸帶壞的你,那我沒說的,都怪我沒教好兒子,我明天就去北京帶他回來,關著他不再讓他去找你,不能禍害了你。」
陸一航啞聲道:「不是!這跟我哥沒關係,都是我……我把他帶成這樣的。」
這些舒父自然早就知道,點了點頭道:「孩子,你害了他一回,還能再害他一回麼?小逸是什麼性格你應該也知道,要是他不能給我養老送終,這輩子他就不會好過,你既然喜歡他,你忍心嗎?」
陸一航定定的看著於父,他在北京接到舒逸的電話時就決定過來一趟,他不能讓舒逸自己出櫃,他想好了,不管舒逸家裡有多反對,他一定會讓舒逸的父母接受自己,陸一航甚至想好了要把公司記在舒逸名下來讓舒父安心,想了多好的話在舒父的癌症檢查單面前也沒了力氣,舒父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接受自己。
陸一航是臨時決意過來的,沒有買著機票,上了火車才補的站票,中間倒了兩次車,灰頭土臉的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早就沒了平日的風采,就這麼站著就會讓人忍不住心疼,於父也忍不住也紅了眼睛,啞聲道:「只要你不再聯繫他,讓他死了心,他就會好好的成家立業,小逸從小就比別人家的孩子聰明,他會有好前程,不能是這樣……孩子,大伯就還幾個月的活頭,我想給我兒子鋪好以後的路,再安安心心的上路,行嗎?」
陸一航閉了閉眼,他當然想說不行,舒父要的不是別的,他要自己放手,放棄他的心他的肝他的舒逸!陸一航怎麼能答應,怎麼可能?!
但不答應行嗎?舒父用他自己的命把陸一航逼在了絕路上,把事情明明白白的攤在他面前,他拿著舒逸來威脅陸一航,拿著陸一航最寶貝的人來威脅他。
陸一航不能沒有舒逸,但他更不能讓舒逸受這樣的罪。
陸一航頭一回懂得什麼是心如刀絞,陸一航閉了閉眼,點了點頭。
舒父嘆了口氣:「我沒多少日子了,照看小逸也就這幾天了,別怪我心狠,以後的事我也得交代下,我已經告訴他媽媽了,等我死以後,如果你忘了答應我的事,把今天的話告訴了小逸……那她會直接回新加坡,再也不見小逸,到時候小逸沒了爸爸,你要是再糾纏他,他就會再沒了媽媽,你要是忍心,也能這樣。」
陸一航心裡僅存的僥倖被舒父點破。
陸一航還太年輕,在比他多經歷了三十年人生閱歷的舒父面前太過脆弱,他越愛舒逸就越沒法心狠,舒父拿準了陸一航的七寸,斬斷了他所有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