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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8:58 作者: 舍念念
    「你別動,我自己起來。」孔澤瞿眼看著玉玦要過來扶他,連忙喝住了,他真是怕了這孩子的摔跤了。

    孔澤瞿這會臉臭的很,玉玦心虛,姑且不說摔得疼不疼,孔澤瞿大約是覺得丟臉了,旁邊還有玩的人,即便是長年跟著他的人孔澤瞿大約也是要感覺丟臉的。

    「站好,怎這笨!」孔澤瞿站在玉玦身後訓斥,把著玉玦腰,簡直要氣急敗壞。

    玉玦感覺這人的氣息吐在她腦袋上,感覺這人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然後漸漸情熱起來。聞思修也很高,身條和孔澤瞿差不多少,兩個人站在她身後該是差不多的感覺的,然隔了這麼厚的滑雪服,玉玦還是能清晰感覺到孔澤瞿的身體,和聞思修全然不一樣的感覺。聽見這人的訓斥,玉玦心虛又好笑,這會大腿上的酸痛也消了些,決定這回稍微爭氣點滑下去。

    「別用力,跟著我。」

    於是玉玦就跟著孔澤瞿一路滑下去去了,風呼呼吹過去的時候身後有人貼著自己,感覺那人的臂膀包著自己,全世界瞬間就只剩下孔澤瞿。

    一路滑到底,玉玦轉身看孔澤瞿,看那人臉上的不悅消散了些,扶著自己腰玉玦覺得疼著了。

    雷讓看了大半天,終於看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了,原來他哥摔上十幾跤就為了抱著那丫頭滑半截子,他說怎麼弄了半天非得要兩個人一起滑,原來是這樣。又想起昨天他看見自家這個養不熟的抱著那丫頭有過這麼個姿勢,原來他哥看見了來著!雷讓看了半天,他也想兩個人抱在一起滑來著!

    下午時候,孔澤瞿終於到不得不走的時候了,穆梁丘一家已經走了,走的時候也就剩下雷讓和柴毅然,所有人都是大忙人,抽出一天時間和家人一起就簡直了。來的時候玉玦和聞思修一起坐著穆梁丘的車來的,那時候孔澤瞿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回去的時候她卻是和聞思修分開坐的,聞思修被雷讓強行拖上車了,她攥著孔澤瞿手坐在孔澤瞿車裡。

    世事真的是轉瞬間就能變化了的,玉玦心說,說不定她也是能和孔澤瞿在一起的。

    車一路開了很長時間,到市內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天上又開始飄飄灑灑的落雪花,然街上人是比往常多的,別人正是過節時候。玉玦從車窗里看見拉著手一起走過的小年青兒,想著若是古時候上元節還真是年青孩子找意中人的節日,攥了攥孔澤瞿手指,這會她身邊也是有意中人的呢,為此玉玦還短暫生出了些我比別人富足的感覺。窺了窺孔澤瞿的臉,玉玦知道這人定然不知道什麼上元節下元節的,他一向對過節很不在意。

    孔澤瞿沒到家就下車了,有些事情真的一刻都離不開他,別人是過節的時候,他照舊是工作的時候,兩天時間不在,所有事情已經都亂套了。

    「我先去了,今天會晚些回去。」孔澤瞿臨下車的時候這麼跟玉玦說,等玉玦反應過來這人話里的意思的時候眼睛發熱,勉強應了一聲孔澤瞿就下去了。看那人要上另一座車,玉玦匆忙趕下去,拉著要上車的人墊腳仰頭強自咬上人家的唇。

    孔澤瞿身體僵硬,現在是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這孩子怎麼這樣胡鬧,然到底是沒動,玉玦也是淺嘗輒止,沒有再深糾纏,知道這人在這樣地方時不自在的,放開之後就快速衝上她先前坐的那車。

    她走的快,反倒孔澤瞿沒有立馬上車,看她關了車門坐好才進自己車裡。

    「南生叔,把我送到公寓。」玉玦這麼說,忍不住哽咽。

    孔澤瞿將孔南生留下送玉玦回山上去,他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個時候玉玦當然會回山上去,他們之間沒有問題了不是麼。可玉玦卻是要回公寓裡的,並且連孔南生都知道無法把玉玦送到山上去,兩家之間真的出現了問題,現在已經擺上來了,如果玉玦跟著孔老,孔老就算再不顧人情,看在玉玦的份上也會束手束腳,大先生已經吩咐了,那孩子儘快要送出去的。

    孔南生一點都不敢跟孔老說這件事,只趁孔老洗澡的空擋將電話給了玉玦,玉玦家裡的意思也是讓玉玦趕緊回南洋去。

    許從易知道孔澤瞿大概是不會拿他從小養大的孩子怎麼樣,可說不定,他看著孔澤瞿長大都很拿不準孔澤瞿的性格。

    腦里一直映著孔澤瞿臨走的時候看她上車的樣子,那人個子高,站在人群中很是醒目,臉上又長得那樣漂亮,因了她親了他街上所有人怕都看著他了,明明不自在可還是板著臉看她上車,像是有些依戀她的樣子了,那樣光景玉玦覺得自己大約是不會忘了的。

    一上樓家裡電話就響了,她父親已經派人在樓下等著她了,電話里簡單說了她大致了解了情況,知道這邊去了很多人到南洋,家裡現在摸不准這邊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如臨大敵讓她再不許跟著孔澤瞿。

    玉玦也就咽了跟父親說她真的不願意離開的話,她電腦里也還躺著學校發給她的東西,她辦的休學時間也是超了好些時間,該是要去完成學業的時候了。

    慢慢開始收拾自己行李,收拾裝藥的時候玉玦又是一怔,這藥還是孔澤瞿送來的。

    明明覺得要收拾的東西很多,可真的收拾起來,卻發現又無可收拾,只裝了換洗衣服就再也覺得沒有什麼可裝的了,連個大箱子都裝不滿,可明明這屋裡所有東西都是該收拾的來著。

    想帶走又帶不走的無力感讓人難受極了,等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玉玦還沒有下樓。她就那麼黑著燈坐在沙發上,外面別處建築透過來的亮將這屋照的斑斑駁駁,斑駁的光影一忽兒照在她臉上一忽兒落在地上,玉玦的臉也就一忽兒清晰一忽兒模糊,像是西洋電影裡光怪陸離的情節里女主人公對生命絕望瀕臨死亡的光景。忽然就想什麼都不管撒丫子跑了,跑到誰都找不到的地方靜上一靜,厭惡電話,厭惡這種扯不清的糾糾葛葛。

    可最終玉玦還是起身了,回來這屋住的時候帶了兩大箱子,從山上搬下來的東西都帶來了,走的時候只有一個箱子了,玉玦知道帶不走的東西始終都帶不走,於是也就妥協了,只收了自己兩件衣服和手跟前用的東西,想要找出一個小玩意兒讓她時常覺得能看見孔澤瞿,可找了半天沒找見什麼,也是呢,什么小玩意自然是和那個男人不搭邊的。

    於是終於沒什麼藉口再停留了,沒有停留的理由也就該走了,山裡的事情仿佛是另個世界的,帶了魔法的那個世界,出來人多的地方那魔法就消失了。

    提著箱子迅速出門,當門板在身後發出響亮的聲音時候玉玦倉皇失措,猛地轉身,慌張的不知如何自處,關著的門跟一個界限似得,前生今生自此兩別。

    下樓坐車,接她的人很陌生,玉玦不認識,可她竟然想向這陌生人開口,跟人家說她不願意走,想開口,開口的時候就只有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玉玦終是什麼都說不出來,車子也就一路無言飛快向機場駛去。

    孔澤瞿回家時候家裡燈是滅的,還想著玉玦怕是睡了,已經大半夜了那孩子該是睡著的時候,可一進門就覺得不對,一室寂寥,就連門口都沒有那孩子的鞋。

    「玉玦。」孔澤瞿喚了一聲,邊喚邊往樓上走,還抱了一點希望到臥室看看,結果臥室床上整潔如新。

    孔澤瞿下樓,客廳門鎖「啪嗒」一聲,抬眼,孔南生進來了。『「到山下去。」孔澤瞿說。

    「玉玦已經走了,大先生讓走的。」

    孔澤瞿定住了,半天忽然飛起一腳將茶几蹬出去好遠。

    ☆、第58章 分開

    胸膛上上下下的起伏,孔澤瞿衣服沒脫鞋也沒換就那麼站在客廳里,已經是個氣急的模樣。他本不是個這樣容易做出暴烈動作的人,氣的不行也只是在心裡發狠,這樣將茶几蹬出去好遠竟是顯出了氣急思考都不能的樣子,孔南生只赫的心驚,垂著腦袋從眼皮底下忖度勢態。

    「哥……」孔澤瞿打電話,開口叫了這麼一聲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就他剛剛還跟他哥在一起,剛剛還說了玉玦的事情,那時候沒誰說過不同意的話,現在人呢?人呢?!

    那邊知道孔澤瞿這個時候打了電話就是已經回家知道那孩子被送出去的事情了,也不知說了什麼孔澤瞿就沉默了。

    那邊說他做他兄長只能是偶爾的時候,大多時候他要管著這廣博土地上億萬萬子民。

    如此,孔澤瞿就真的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忽然就生出了些傷感,還生出了些恍然大悟,活了這四十餘年,原來他竟是真正意義上一個親人是沒有的,老天爺沒給他這東西。

    無言掛了電話,孔澤瞿站在客廳里一動沒動,他為他新發現的事實而震驚。他本來是個個子極高肩膀很寬的男人,且身上自帶了那種氣度,站起來就很是挾著空間,從來都是有餘裕的樣子,然這個時候看著竟然有些單薄起來,整個人也顯得寂寥,連帶著整個屋子都跟著他一起無限孤獨空曠起來。

    「大先生說從現在開始孔老出國一概不能。」孔南生垂著腦袋什麼都不敢看只說了這麼一句話,說完著急忙慌就要走,這個時候他不敢和孔老呆在一個空間裡。

    他走的著急,出乎他意料孔澤瞿什麼都沒說,他臨關門的時候看了裡屋一眼,孔老已經在解衣服扣子,看起來竟是個聽話接受的樣子。

    孔南生疑惑,卻也是沒敢再多看,關了門就往山下走。

    一顆一顆將衣服扣子解開,孔澤瞿動作很慢的將大衣脫掉,然後又動作很慢的坐在沙發上,四周什麼聲音都沒有,他就那麼一個人也悄然無息的融進這無聲里。

    今天一天過的很好,近些時日的鬧心仿佛隨著這次出去煙消雲散了,一切都很順利看上去,那孩子也不和他撅著,雖然他走了兩天該攢下的工作一點都沒少的堆積上了,但是也很好不是麼,工作上的事情至少不鬧心,他就覺得今天過得過於順遂了,原來在這裡等著他呢。

    舒了口氣伸手抹一把臉,孔澤瞿往後靠在沙發上,已經是後半夜的時候了,他一點睡覺的意思都沒有,坐了很長時間之後這人終於起身往樓上走,看樣子是要去睡覺了,總之一樓燈是滅了。然上樓梯的時候在那樓梯迴轉的空兒里驀然就瞅見那人眼睛裡發著光,黑幽幽的屋裡竟是狼一樣的眼神,哪裡還有半分睡覺的意思。

    無論如何,這人最終仍是上樓進了自己臥室,臥室門關上的時候整個屋裡算是徹底安靜下來了,一點聲息就都沒有了,所有東西都靜下來重新融到無邊的墨汁裡面,慢慢整個屋子都看不見,後半夜的暗向來是濃稠的。

    二日,孔澤瞿正常的點兒出現在孔南生的面前,還如以往一樣的表情,穿著打扮什麼都沒有變化,孔南生心情忐忑了一整天,結果往後一周里孔澤瞿還是如此,然後孔南生漸漸就放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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