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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8:58 作者: 舍念念
玉玦之前是有歸屬感的,不管怎麼樣,她的家就在那山上,西班牙的時候也是,母親經常來陪著她,可孔澤瞿那裡還是她認為的家,那會沒有父母,可是心裡認為總有個地方自己願意去,而且可以去。現在父母有了,但怎麼都生不出南洋是自己最後落腳的地方的感覺,而且那山上也再不能是自己家了。心不能安定,可又強自按照正常人的生活方式活著,玉玦也才二十歲,可她覺得自己仿佛已經走過了幾十年,看過了很多的迫不得已與造化弄人。
一上車玉玦本來一句話都不想說,就那麼安靜的看著外面的雪景,寧馨大約是知道了些什麼,也就沒有多問她什麼,車上就只有穆梁丘和聞思修說話的聲音。走了一陣子穆梁丘家小朋友醒來了,后座寬敞,玉玦就將孩子接了過來放自己腿上。穆赬盤也才三歲多點,可小孩兒小小年紀就故作老成,說出來的話大多老氣橫秋,總讓人失笑,玉玦因為赬盤兒的緣故心情明朗了起來,很愛看小孩兒皺著眉頭訓斥她什麼什麼不對的樣子,於是就老故意和小孩兒鬧,鬧騰了好一會兒,玉玦突然看著小孩兒怔住了。赬盤兒很像穆梁丘,若是孔澤瞿的孩子該也是很像他的吧,心裡一動,瞬間竟是生出了些急切,連鼻子都逼出了些汗,心跳的極快。
因為雪積得很深,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了馬頭山的時候已經到下午時分了。除了開車的人多數人在車上都睡了會,只有玉玦沒睡,一直和穆梁丘家的小孩兒玩,精神好的嚇人。
一行人來的這馬頭山,在北帝旁省一帶,這裡的山高山深,車開了好長時間才到了落腳的地方。因為離北帝很近,聽說是被誰買下了幾十年的使用權開發成了度假休閒的場所,沒有過多人工的痕跡,仍舊保持了大山原有的特色,只修繕了幾座小別墅,引了水電暖等基本生活用的就再沒有修建什麼了,就連這次說是滑雪的地方,也是沒有修雪道,只標了哪裡能滑雪哪裡不能滑就沒了,保持了最原始的東西,反倒吸引了好些個人來。
這次一行人來也是因為這地兒隱秘人少,山大,老人孩子一家出來能走動的地方也多,空氣也好,所以就來了。
下車之後玉玦抱著赬盤兒一直沒撒手,連小孩兒撲騰著要自己走她也是不撒手,只時不時的看小孩兒,然後兩隻眼睛黑亮黑亮,連寧馨都奇怪玉玦上車之前明明是沒什麼精神這會兒怎麼臉蛋都紅了起來。
「這次來著了吧,出來走走是不是挺好?」寧馨跟玉玦說,只當玉玦在外面心情好些了。
玉玦抱著小孩兒胡亂點頭,跟著寧馨往屋裡走,然後眼睛瞄見孔澤瞿往最那頭走去,玉玦磨蹭了幾步,看見孔澤瞿進了那頭最邊上的屋這才往屋裡走。邊走聽見懷裡的小孩兒跟她說「你是不是偷看我大伯。」連忙捂了小孩兒的嘴。
一家一座屋子,各自進屋之後活動就自行安排了。因為有小孩兒在,寧馨一進屋就張羅著開始做飯,玉玦去幫忙,只總也不是這掉了就是那掉了,勺子鍋鏟一直響,最後被寧馨轟出來的時候玉玦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雪山愣神,坐了好一會之後起身進屋,她想和聞思修說說話,可走了幾步又折回來了。這事兒誰都不能說,只自己知道就好。
簡單吃了幾口之後一行人都穿戴好出門,說是出來玩兒的,老呆在屋裡哪裡像個玩兒的樣子。這小別墅里所有的雪具一應俱全,玉玦知道她想的事情急不來,只有晚上才可能,於是也就暫時撇下這心思,只穿戴好了和寧馨一起出門。一出門才發現能出來都出來了,滿山都是鮮明的顏色,所有人都玩兒上了,玉玦沒滑過雪,看著山上來回穿行的人一陣羨慕。她出去的那幾年裡嘗試幹過了所有之前沒幹過的,只還沒有滑過雪,這時候也就想玩兒,拉著聞思修往山上走。至於心裡所想的事情,玉玦知道一點都不能急,趕自己走之前能幹成就好。
聞思修自然是會滑雪的,且滑的極好,教玉玦是綽綽有餘,只是玉玦畢竟是剛學,加上平時又運動少,支撐不了幾米就摔倒,好在雪下的厚身上又穿了滑雪服,摔上幾下也問題不大。於是一時之間就只看見玉玦這裡「咣當」那裡「咣當」,連帶著聞思修也這裡摔那裡摔,兩個人經常纏作一團在雪上亂滑,只將聞思修連摔帶氣弄了個氣喘噓噓,最後從後面抱著玉玦小兒學步一樣一點點在雪上挪。
這樣的光景旁人自然是能看見的,因為先前說了這兩人是未婚夫妻,況且兩個人都身姿修長容貌氣質上乘,旁人看見只覺得登對,覺得這樣很好,然總有人看著這樣的光景礙眼不舒服。
這山是雷讓買下的,因而這次才來了這些人,只旁人不知道雷讓是誰,來的這些個也多是家裡小輩和雷讓交好的,所以雷讓就混在這些人里一起玩,出來的時候一眼就找見了聞思修,然後又看見了玉玦。因為山太高他看不很清,還找瞭望遠鏡看,這一看就看見兩個人那樣子,雖然知道玉玦的情況,可是更知道聞思修的情況,他是可以找女人結婚的,也是有能力愛女人的,現在這個樣子只將雷讓氣了個好歹。拿望遠鏡看了半天,越看越火大,最後看著兩個人連體嬰交頸鴛鴦似得那樣貼著一起走,再是忍不住,險些衝上去將聞思修扯開將手腳都打折了去。
本來想上去的,然周圍的人哪一個都不敢驚動,況且聞思修摟抱的是玉玦,於是轉身氣沖沖地進屋,屋裡孔澤瞿正坐在窗前眯著眼睛看著雪山。
「哥,你不出去?」雷讓本來是帶了氣進來的,進來看見孔澤瞿那樣,於是知道生氣的也不光是他一個人,遂說話。
「嗯。」孔澤瞿淡淡應了一聲,只還站在窗前沒挪動身體,屋裡頭唐堯和柴毅然兩個人在下軍旗互相較勁,整個屋裡都是唐堯耍賴的咋呼聲。
雷讓看孔澤瞿這麼說也暫時沒說啥,只進屋和那兩人攪和在一起,撩的唐堯咋呼的聲音更大。
「再鬧就滾出去。」屋裡鬧的聲音太大,孔澤瞿一陣煩躁,終於訓斥了一句,聽見裡面聲音小了一小會,然後聲音又大了起來,於是也穿衣服出門。
一天一夜下的雪真是太多了,樹冠上壓的雪小山一樣,孔澤瞿走了幾步叫了身邊人來,讓注意著點老人小孩兒,不要四處亂跑,雪下的太厚,再往山里去怕有事兒。他也就防患於未然的那麼一說,雖然是家裡人出來玩,然所有人也還習慣指著他,他那麼說了並沒有很放在心上,只拿著單板往山上走。
中間遇上打招呼的人,孔澤瞿還如往常一樣點頭,偶爾有年齡大的老輩拉著說話,孔澤瞿也站著說上兩句,就那麼閒散的這裡逛著那裡逛著,只時不時的瞟一眼哪個地方。
孔澤瞿跟人說話的功夫里,玉玦終於能自己支撐起來滑上幾米了,然後越來越能滑的更長一些,只方向還掌握的不很好,老是這裡那裡的四處走。聞思修不很放心,依舊跟在玉玦身邊,看玉玦滑的高興起來也就由著玉玦自己走。
玩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慢慢的天就暗了下來,太陽一落山裡的天基本就要黑了,只是因為到處是雪才看著比往日裡要亮上許多,所以山上的人還依舊在玩。玉玦也是,滑的越來越熟練,最後打算滑一個長的就下山,拉著聞思修一直往山頂上走,走到最高處然後往下,因為身邊有聞思修在,玉玦放心的往下走。所以滑的太順暢的時候中途偏了軌道兩個人都沒發現,沒照往常那雪道下去,順著邊兒上的山丘滑下去了。邊兒上的山丘是個緩楔形樣子,兩個人連著翻了好幾個山丘才到底,這時候已經離最初滑雪的地方老遠了,甚至連方向都和最初那地方背對著了。
這時候就算有雪天也已經暗了下來,玉玦終於打算要回去了。起先沒當回事,只是走了好長時間,發現自己找不到路了,身上連任何通訊設備都沒有,不多時甚至開始颳起了大風。拉著聞思修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眼睛被大風颳得都睜不開,大雪大風,玉玦從來還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天氣。山里氣候極端,預測都預測不準,裡面衣服都被汗濕透精疲力盡玉玦眼看著山頂上的雪海水一樣咕咚咚的往山下涌都沒力氣躲開,還沒明白這是雪崩的時候人已經被埋在裡面了。
來的人很多,別人玩的正好,少一兩個人一點都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孔澤瞿正和一個長輩說話,眼角瞄見玉玦拉著聞思修往山頂上走,也沒有很在意,等說完話再找玉玦的時候,上上下下的看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見人。他視力極好,上上下下掃了好幾遍愣是沒找著人,眼看著開始起風了,孔澤瞿心裡一咯噔。
「雷讓,雷讓,來。」孔澤瞿連著叫了雷讓兩聲,招手讓雷讓過來。
「叫點人來,不要驚動旁人,醫生,救護車都開進來。」
雷讓不明所以,那會他帶著氣和唐堯柴毅然一起鬧騰,想著孔澤瞿出去他就暫時不出去了,所以出來就晚了,這時候事態都沒有掌握。
「玉玦和聞思修兩個怕是走到別處去了,玉玦有哮喘,你先找好醫生等著,這會起風了,山頂上的雪那麼厚,容易刮下來,你先備好東西。」
孔澤瞿這麼說完,雷讓臉也是凝住了,匆匆忙忙就下去開始準備。
孔澤瞿在原地站了一會,緩了緩心跳,他每每心悸都是因為玉玦,那孩子簡直就是來催命的,還那麼氣人,他知道他養了十幾年是敵不上她父母的生養,可她還試圖跟著她父親來脫離孔家,簡直是不可饒恕。
然這麼想的同時孔澤瞿拖著單板往山頂上走,趁著還有點天色尋摸著兩人的痕跡往下滑,可他是單板,中途碰上有點上坡的地方就使不上力,孔澤瞿於是就只得在雪地里走,然後有能滑的地方就繼續滑。那麼冷的天,孔澤瞿安全帽fèng隙里熱氣往出冒,等好容易在雪地里發現有人的時候,孔澤瞿站在山脊上一嗓子還沒喊出來,就看著山凹凹里的雪轟然往下,轉瞬間原本還有人影的地方就只剩下雪海。
有那麼一瞬間孔澤瞿以為自己心臟都停了,被狂風吹過之後後脊背開始發涼,這時候手裡的什麼都拿不住了,只他人連滾帶爬的往地下走。雖然知道兩個人在的地方已經是平地了,先前的緩坡降了雪速,可到底是那麼些雪下去了,瞬間的重量都能讓人休克。
一路心急如焚的爬滾,等還有兩三步的時候看見雪堆里慢慢鬆動起來,走跟前才看見聞思修已經將頭臉鑽了出來,只看不見玉玦的身影。
「沒事兒麼,玉玦人呢?」伸手拉聞思修出來,也顧不上兩個人兩天前還動了手腳,孔澤瞿只一疊聲的問話。
「玉玦沒事兒。」聞思修咳了兩聲費勁兒的側身將身下的人露了出來,雪涌下來的時候他玉玦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