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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8:58 作者: 舍念念
    「沒什麼。」孔澤瞿沒想多說啥,只倒了杯水給兄長,驀地想起什麼然後走進廚房,半天了端了兩碟炸果出來,「嘗嘗,玉玦炸的。」

    孔澤瞿大哥捏起一個果子嘗了嘗,稍微膩了些,於是就不再吃了,可誰知他那老么弟弟看他神色起身又從廚房端出來幾個碟子,上面無非就是些過年的吃食,然後擺在面前讓他吃,最後總有那麼一句「嘗嘗,玉玦做的。」

    如此孔澤瞿大哥就再不動筷子了,半天了嘆息一聲,他家的老寒兒子,做出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人吃驚,可倘若今天做出這些東西的是這世上任何一個女子,哪怕是個痴兒傻兒要飯的他也是同意的,好歹能讓老四吃上熱飯,可唯獨這女子就是不行。

    看孔澤瞿睜著眼睛看他,那雙眼睛難描難畫的漂亮,裡面映出了一兩分的期待,他家老寒兒子,眼睛裡倘流出一兩分的意思,那一兩分就已經代表了全部,孔澤瞿大哥低頭喝了口茶,裝沒看見孔澤瞿眼神。

    「爹年齡也上去了,昨天沒去今天就去看看。」

    孔澤瞿沒言聲兒,只夾了個果子自己個兒吃。

    「事情該過去的都過去了,那總是你老子。」

    「你知道我已經沒記恨了。」

    「沒記恨為什麼不去看看。」

    「只是……沒什麼意思……沒多少感情又。」

    於是孔澤瞿兄長只是生氣,可再是沒多少話,想起今天早上來也不光是為了看孔澤瞿,」從易前幾天跟我說話了,說到了年齡,那送來的孩子接他身邊養著也是一樣的,族裡的事情早點接觸也是好的,這都好幾天了,你要是沒什麼事兒早點把那孩子送回去,該轉交的也轉交。」

    這話一出來,孔澤瞿知道這已經不是兄弟之間的對話了,而是上司對下屬的說話,這是工作,容不得其他了,於是只垂了眼皮,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水,抬眼看兄長,兄長是個不容置疑的神色,孔澤瞿於是就咽下了「昨兒我吃了碗長壽麵。」那話,再是沒提飯的事兒,也沒提玉玦這茬,只那麼坐著。

    坐了半天,外面又來人叫了,孔澤瞿就送兄長到門口,站門口看兄長往出走。他大哥比他大二十四歲,整整兩輪,他出生的時候他大哥已經成了朗朗少年,肩寬腿長意氣風發,他頂算是大哥拉扯大的,記憶中兄長就長成天神的模樣,永遠腰身挺直,現在看著卻是老了,膝蓋也打彎了,肩膀也耷拉了,直看著人從視線里消失孔澤瞿才進屋,進屋就默默將昨兒買來的那些袋子一個個收拾,該放冰箱的放冰箱,該歸類的歸類,然後開始準備做早飯,打火的時候又將火關了,開始準備剁餡兒包餃子,若是包了餃子,那孩子該是歡喜的。

    果然玉玦睡醒下樓之後看見案板上一個個兒滾圓的餃子咧嘴笑,嚷嚷著這才是過年,然後就又要出去放鞭炮。

    「小心手。」孔澤瞿說了聲兒,玉玦裝沒聽見一溜兒就跑出去了,一會兒又跑進來讓孔澤瞿給她發壓歲錢,說唐堯拿著壓歲錢在門口晃蕩顯擺呢。

    「自個兒去拿。」孔澤瞿指了指玄關上的錢包,於是玉玦又鬧哄哄的拿了孔澤瞿的錢包跑出去,在院子外面跟唐堯兩個人瞎比試。

    我的童年那麼短,任性又那麼有時間限制,孩子氣也那麼要挑人,我仔細著仔細著用,也才省下來在這幾天才能揮霍。

    如此,過年這幾天玉玦說什麼孔澤瞿都應了,轉眼間就六天過去了。今天大年初六,距離新年已經過去整五天了,嚴格來說這家的年在初三就盡了,孔澤瞿照舊是早出晚歸,有時候晚上回來的比先前還晚,年一過,年前發生的政治動盪以更大一輪的陣勢開始了,一圈一圈的地震在各處都響起,孔澤瞿忙的分身乏術。

    今天玉玦照舊是一個人,只是這會兒坐沙發上玉玦往後那麼靠著,漸漸覺得身子發軟自己坐不住,於是就勢那麼面朝下躺著了,半天了一點聲息都沒有。

    今天是與父母說好的時間,搬山下去,等手續都辦好她繼續去西班牙完成自己的學業然後回南洋。

    孔澤瞿今天回來的比往日稍稍早了一點點,在門外的時候看見家裡燈暗著,以為玉玦又去找寧馨了,然開門進去才看見玉玦坐在沙發上,看見他回來也沒有如同往日一樣跑回來纏住他,於是心下一沉,知道總有這麼一天,可以為會久一點。

    「怎麼不開燈。」孔澤瞿換了鞋進來,沒注意自己大衣都沒脫就進來了。

    「忘了。」玉玦看孔澤瞿,抑制著自己開口,兩隻手絞的死緊那麼坐著。

    孔澤瞿就那麼穿著大衣坐在沙發上,想伸手給自己倒水,然拿起杯子就聽見那孩子說「孔澤瞿,我今天要走了。」

    「嗯。」孔澤瞿端著水壺很穩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只應了一聲旁的再也沒多說。

    「行李都收拾好了。」

    「我讓人一會送你下山。」

    死命的絞著自己雙手,玉玦聽完這句話猛地看孔澤瞿,如果她不拉著自己的手,她怕自己會衝上去打孔澤瞿,潑婦一樣的什麼都不顧抓花他的臉。她等了六七天,這幾天一直等著,以為他多少會有點行動,多少會爭取點什麼,可直到方才這人還什麼都沒說,甚至表情都沒動說了讓人送她下山。他不是那麼有本事的一個人麼,她家那麼成百口子人都要聽他的,甚至只要他不如意大半個國家的政要都能換掉,可為什麼關於她的他什麼都不做。

    如此,心都木了。我一點都不介意我那麼愛著你把著你,干盡了男人該幹的事情,把我的全部毫無保留的獻到你嘴跟前,沒有絲毫女孩子的矜持,我不在意那些的,原本以為你稍微會稀罕一點,我甚至會因為你沒過過生日而疼的自己心口發麻,做到這個份兒上你該是稀罕我的了,哪怕沒有任何情感成分可總是喜歡有人知冷知熱的生活的,然方才一瞬間就知道你不稀罕,丁點兒都不。

    出生我選擇不了,性格大半是你養成這樣了,我就是這麼個人了,做不到看著父母那麼個樣子,也做不到推掉自己該擔的那份責任,也能理智的自己不認識,我毫無辦法的愛著一個人,以為你會爭取點的,然後就成了這樣。

    終究是沒有衝上去,玉玦怕自己不趁著還有這點怒氣一會該是走不了,猛地吸口氣起身,上樓搬出自己的行李。

    兩個超大的行李箱,裡面囊括了她在這個屋子裡十幾年的所有記憶,所有她的痕跡一絲不剩的全收拾了,今天要走,玉玦以為自己再回不來的。她想著這個男人是個連對聯都不貼的人,往後若是有個女人在身邊也是挺好的。

    兩個行李箱玉玦一次搬下來了,孔澤瞿站起來就那麼看著,沒上前說那麼大個箱子他搬搬。

    「我叫人送你。」

    「不用了,我讓唐堯送我了。」玉玦拉著兩個箱子往門口走,瞬間陌生的孔澤瞿都不認識了,頭都不回,聲音清晰冷靜。

    玉玦一點兒都不敢回頭,她怕一轉身就走不了了,怕一看見孔澤瞿就箱子都拉不動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孔澤瞿還在原位站著,玉玦該是頭都不回的要出去的,只是終究回頭看了一眼,沒看孔澤瞿,看了這屋子客廳一眼,然後就出去了。

    出去的瞬間無聲張嘴,方才看客廳的時候終究是看了那人一眼。明明知道只要孔許兩家人沒死絕,她和孔澤瞿打交道的地方很多,明明知道她們什麼關係也沒有了可至少名義上還是叔侄,可淚如大雨滂沱而下,眼淚落得過於多了些,玉玦都措手不及。

    已經很久了,孔澤瞿還是站在沙發旁,是玉玦走之前那姿勢,好長時間之後有電話打進來,孔澤瞿動動身子接了,電話是唐堯打來的,說將玉玦送到了之前住的那公寓裡,那公寓一周之前就打掃好了。

    掛了電話孔澤瞿環視自己這屋子,住了這麼些年,頭一回覺得這屋子太大了,空曠的稍稍動動手指都能有回聲。

    玉玦有那麼一瞬間恨孔澤瞿是對的,這個男人在情感上過於不主動了,甚至不主動也完全用不在他身上,他應該不懂愛,或者不懂如何去愛,只等著有人將感情放在手跟前他半推半就的碰碰,若是人家放的距離遠些,他就不再動手了。愛了的人,哪怕胳膊斷了,那點距離又不是隔了萬水千山,怎麼就捧不住了。這是有天雷讓喝的酩酊大醉闖進孔澤瞿家罵孔澤瞿的,那晚孔澤瞿看雷讓在自己家裡耍酒瘋,然後將雷讓扛出去扔在了水泥地上。

    ☆、第49章 又見

    玉玦走了已經好幾天了,具體是幾天孔澤瞿沒數過,只是他的日子還就是那樣過,每天早出晚歸,然後回來自己拾掇吃的,然後繼續工作,一如他之前的幾十年,中間回家有人燈亮著的那幾天放在他幾十年的歲月里幾乎算不上數,今天孔澤瞿很晚,晚了也照舊還是那麼個模式,正自在廚房給自己拾掇吃的,孔南生開門進來了。

    「怎麼來了。」

    「玉玦的藥到了,剛到我就拿上來了,上次送來的那些用完估計就是這兩天的事兒。」孔南生手裡抱著一個大紙盒子說話,聽到玉玦的名兒,孔澤瞿手裡的動作不停,只是這裡切一下那裡動一下,突然之間就忙的不得了。

    孔南生跟孔澤瞿多少年,將孔澤瞿的動作看在眼裡,知道這人這會兒有些煩躁,可他說不上什麼。

    玉玦吃哮喘的藥很難找,也不知道孔澤瞿怎麼找到的,就連玉玦去西班牙上學的那會兒玉玦的藥也是他負責的,那會兒玉玦還什麼都孔澤瞿供著,可現在人家應該是父母供著了,依南洋許家的財力,找到這種藥也是能辦到的,可玉玦的藥依然到時間了就有人送來,既然送來了孔南生就拿上來,其實他本來可以直接給玉玦送去的,他是知道玉玦住在哪裡的。

    「我來就跟你說聲兒,看是不是要跟那送藥的人說不再送藥了,還一個就是問問什麼時候把藥給玉玦拿過去。」

    「這些事現在還要問我。」孔澤瞿說話,是個呵斥人的語氣。

    「那送藥的人我就讓別再送了,藥呢我這就下山給送回去。」往日裡孔澤瞿出了這麼個語氣,孔南生什麼都不說自己揣摩著就去執行了,可這芝麻渣子一樣大的事兒他纏纏道道的說來說去。

    孔澤瞿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了,於是孔南生轉身就要出門,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裡面終於有聲兒了,」累了一天你先回去歇著吧,藥先放著。」孔南生什麼都沒說,麻溜的換好鞋就出門走人,方才瞄見了孔澤瞿在廚房的樣子,偌大個家裡就只有這人在廚房裡自己拾掇著,他看見過玉玦在廚房做飯孔老的表情的,這會兒看個大男人一個洗洗切切心裡怎麼就過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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