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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辦案子他在行,蛛絲馬跡什麼也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理整衣裳順道兒帶了言煦一併過去。

    言煦跟個小大人一樣跟他身後跨馬,一行人這才往祿巷來。

    到了地方,言青和帶言煦給馮玄暢揖禮,問道:「這是要查什麼?」

    馮玄暢指指四周,「這裡有掙扎的痕跡,三個人的腳印子,借著火把的光,你瞧瞧,這人是不是最後給推井裡去了?」

    言青和從錦衣衛手裡接過火把來,仔細的查看一番,額首,「你都看過了,何必再叫我跑這一趟?直接把人打撈上來不就成了?」

    他轉轉扳指,「我跟你前後腳,也是才到。」抬頭問問當差的錦衣衛,「你們誰通水性?」

    錦衣衛里站出來個七尺之軀,「屬下是南方人,通水性,只是這口水井目測有百米深,下去撈人太困難,人沉下去淹死了會浮上來,一直沒浮上來八成是吊了大石頭沉下去的。」

    馮玄暢陰著臉,「不管用什麼法子,把人給我打撈上來,咱家就擱這等著。」

    言青和說有辦法,就是得費點事,他說有辦法果然有辦法,折騰到了天亮,街上陸陸續續人多起來,看熱鬧的也多了。

    長生的屍身打撈上來,涼蓆子一蓋,轉頭送回了承恩園。

    錦衣衛攔著看熱鬧的百姓,呵斥道:「東廠辦案,閒雜人等退後。」

    東廠的案子,可都是大案子,一堆人瞧著熱鬧,品頭論足。

    「東廠辦案不是歷來辦貪那官酷吏?怎麼街頭上淹死人的事兒也管了?」

    「嗐,你不知道?剛才聽言督主說了,淹死的是個官家小姐,身份怕不簡單。」

    「官家小姐?」不知情的人摸摸腦袋,疑惑,「長安城還有半夜能出來晃蕩的官家姐兒?」

    「誰知道呢……」

    言青和留下來收拾這片兒地皮,教言煦怎麼破案,言煦也學的認真。

    庭降聞信兒過來前廳,手裡攥著昨兒晚上裝了兩吊錢的灰布包袱,頹廢的望著棺杦,有一瞬間幾乎沒了心跳和呼吸。

    死的人是長生,斷沒斷案的,都得讓人先入土為安,馮玄暢囑咐廷牧請了吹打班來送魂。

    嗩吶一響,庭降肩膀震了震,整個人都垮下來,往前走兩步,蹲在火盆前燒紙錢,默不作聲的。

    馮玄暢遞給他條棉麻腰帶,「我以為,這姑娘實心實意對你好,同你洞房花燭,你該是對她有那麼一點眷顧。」

    庭降把腰帶束起來,眼裡灰敗,「我不知道她會找來這裡,她湊了盤纏給我,叫我做大官呢,盼著我衣錦還鄉給她置辦田產。傻啦吧唧的農女,到死都不知道她逼著同她成親的男人,是當今大殿,是個皇子。」

    他問馮玄暢,「愛一個人,是不是那個人沒有了,心就會很痛?」

    馮玄暢躬身作了一揖,「是。大殿可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庭降想了想,原來不知道,他對允淑和長生,是兩種不一樣的情愫,是什麼呢?

    少年對待感情的事兒,總是迷茫的,面對失去,就會刻骨銘心清醒起來。

    他才懂,才知道,原來一見鍾情都是不知不覺中經歷的千般好萬般好。

    他眄眼,「廠臣帶人退了吧,本殿想單獨同長生坐一會兒。」

    馮玄暢揖禮,「臣告退。」

    帶著人出來,他背著手望一眼偌大的院子,眼裡浮起嚴霜。

    他的身份撕開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宦官一旦被發現是沒淨過身的,就不是個好死法,就算眼下庭降傷心欲絕顧及不到這茬,可難保以後不會生出事端,以前他孤身一人是死是活都罷了,如今同允淑大婚在即,是他貪心,想過三五十年的平凡日子,不能冒險,如何從難捱的禁廷脫身出去,才是緊要。

    他問廷牧,「沈念可醒了?」

    廷牧點點頭,「人還迷糊著呢,奴才找人瞧了,並非是單純宿醉,酒湯里下藥了的,是蒙汗散,怪不得沈大人睡的厲害。」

    「她下手到快。我去同沈念說清楚,你昨兒夜裡可把關雎給我守好了?」

    「奴才留著心眼的,已經派人去把關雎私宅團團圍住了,眼下保准一隻蒼蠅也飛不出來。」

    他不言聲,只是點點頭,轉身去了偏房,門一關,只餘下屋裡頭沈念和他兩相對坐著,緘默過後,沈念掖掖手,他腦仁子還疼得緊。

    「真是她做的麼?我不信的,她膽小怕事,身子又柔弱,在家中尚且被祖母欺負,打不敢還手罵不敢還口的,她怎麼會殺人呢?」

    厚重的窗戶紙把所有的光都擋在外頭,屋裡暗沉沉的。

    「也不是生來就這性子,一步一步逼的,我對她沒什麼情愫,也談不得會憐香惜玉,殺人償命是自古以來的正理。何況,長生這姑娘,也不就是個單純的農戶,是忠義將軍徐良流落在外的嫡女。這事兒是言青和去查的,畢竟庭降大殿身邊的人,底細得摸清楚了。徐將軍夫人當年隨軍路上難產,又遇流寇,生的姑娘被附近村里人撿回去撫養,吃百家飯長大的,這事兒徐將軍還不知道,也沒能和長生相認。」

    沈念痛苦萬分的抱頭,「蘭姐兒還不足半歲,若以後人人都知道她生母是殺人犯,她這輩子就毀了。父母之為子則計之深遠,我有私心,我得保住善兒的名聲,哪怕關在府裡頭,一輩子叫她吃齋念佛給長生姑娘恕罪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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