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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攀上沈念又怎麼?還不是一樣都是噩夢?

    她笑的有些失態,緩了很久才緩過勁兒來,挪挪步子到窗邊看看外頭,光從樹葉間隙里透著星星點點的線條,「大殿,外頭可真好看,您說是不是?」

    庭降端端正正提步出了門,踏出腳的時候,略笑了笑,「外頭好看的很。」

    天上飄著幾朵淡淡浮雲,放眼望去長亭外,空曠的古道上芳草碧油直蜿蜒到天邊。

    允淑攥著馮玄暢的手,捨不得鬆開,她覺得心裡頭高興,能這樣大大方方的同他牽著手,什麼都不用管。

    他攬她腰在長亭的石凳上坐下來,

    第88章 舉案齊眉

    瞧瞧她, 再瞧瞧她,眼裡是揉碎了的星光。

    「等我回來罷,我一定儘快趕回來。」

    動心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兒, 有時候不是轟轟烈烈,也沒有風花雪月。

    只是喜歡的那個人坐在身邊,凝神看了你一眼,剎那間周圍黯淡無光,只剩他在那裡,亮如星辰。

    她的心,懵懂的跳了一下。

    有個詞兒,叫情竇初開,她想,她是情竇初開了。

    她說好,在他心口比劃, 「星辰暗下來, 你就是我的光。我等你回來,爺們兒說話算話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等著你跟官家求婚,等著同你舉案齊眉。」

    真是世上最好聽的情話,她把他當做黑暗裡唯一的倚仗,他心不聽話的鬧騰起來, 真是甜到骨頭縫裡了。

    涼風習習, 草低伏起來,像綠波漾漾一樣層層疊疊,他握握她的手,起身給她披上芍藥鳳紋湖綠染白綴邊的斗篷, 掖一掖,笑著嘆了口氣,「得走了,時候不等人,我不在長安,你有事兒記得吩咐廷牧和覃時,他們都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人,最靠得住。」

    她捨不得他,在他胸前蹭了蹭,「我曉得,可我會想你,今兒一別,不知要多少日子才能再見著。」

    「也快呢,朝廷缺不得我操持,等錢塘那邊有些著落了,官家自然會吩咐人過去把我替回來的。」

    再不舍也得送他走。

    允淑鬆開他,搓搓手從袖子裡掏出個寶藍色的護額來,遞給他,「我頭一回做這個,不太合襯,下次指定能做的更好的,你先帶著做個念想,我原想著縫上一對兒鴛鴦墜子的,奈奈說那是家裡頭婦人們給爺們才做鴛鴦的物件,我是未出閣的姑娘不合適,吊墜子兩頭都空著哩,不貴氣。」

    她送的什麼都合襯,他腳上蹬的這雙靴子,也還是在司禮監的時候,她給他做的那雙。

    他接了護額,擱手裡摸索一陣兒,「我喜歡的,等成了婚,你接著縫上它就是了。」

    隨行來催他,到跟前來矮矮身,「大人,再不走要趕不上晌午的船了,咱們該啟程了。」

    他跨馬,回頭再看允淑,她立在古道上袖手笑著也瞧他,風吹起她髮絲,吹著她的兜帽,吹她衣裳。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允淑看他揮動韁繩,影子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古道上。

    覃時過來給她揖禮,提醒道:「主子,咱們該回了,提刑司還有好多事兒要辦呢。」

    她哦一聲,拉拉兜帽,回道:「走罷。」

    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下值回府來,奈奈伺候她沐浴,提著木桶往浴盆裡頭加水,添置艾草,都收拾好了,來給她寬衣,伺候她赤溜溜進了浴盆。

    她疲憊的很,在水裡頭一窩,仰頭喚奈奈,「肩膀疼,給我捏捏罷。」

    奈奈把木桶放下來,給她捏膀子,「主子今兒怎麼這樣憔悴的?」

    她懶洋洋躺著,熱氣氤氳瞧不清楚她的臉,「官家本來只是想敲山震虎殺雞儆猴,也沒想把國喪期間不守臣道的官員們怎麼著,可今兒你猜怎麼著?他們曉得傅參知不過是被扣了十五日,罰了錢財,根本有恃無恐,今兒竟敢在提刑司咆哮公堂,真是有意思。」

    奈奈吃驚,「這是哪家朝官?敢如此叫囂?您沒狠狠打他頓板子,叫他知道藐視公堂得吃大苦頭麼?」

    她笑,「傻奈奈,打人多容易的事兒?打完了呢?他們個個都是有位份有階品的朝官,這是犯事兒犯到我手裡了,今兒我圖痛快一頓亂棍打下去,若打死了,官家給我要朝臣,我交不出如何?若打不死,等他滿了十五日刑罰,定然對我心生怨恨,我便得罪了人,以後他揪住我個錯處,我怕是會萬劫不復,倒不是你主子我怕死,只是犯不上的,官家明說了,不能動他們,往後朝廷還指著這些大臣們呢。」

    奈奈舀水給她沖沖,「這做朝官還真累,您看看,得左右顧慮的,淨給官家操心,宮裡頭的娘娘們就不用琢磨這個,每天想著怎麼惹官家高興就成。」

    話落,再看她家主子,已經半歪著頭睡熟了。

    她伺候允淑洗過,從浴盆里把人撈出來,給她擦乾身子熨帖的扶到床上蓋了錦被。

    正出去倒洗澡水,碰上過來的李允善,蹲蹲身,喚一聲大姑娘。

    李允善往屋裡瞅瞅,叫她起來,「我妹妹睡了麼?」

    奈奈說是,「才睡下,大姑娘找主子有事兒麼?」

    「倒也沒事兒,我睡不著想同她說說話,我去喚她,你忙著就是。」

    李允善提步進屋,扯個杌子在床頭坐下來,盯著允淑看了許久,也沒叫醒允淑,她手指在允淑臉上輕輕划過,笑,笑的有些扭曲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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