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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9:47:56 作者: 聽風起雲落
「覃時,我剛才耳朵是不是壞了?」她指指西戎公主,問覃時,「我方才聽她叫暢哥哥,是吧?」
覃時老實道:「主子,她方才是喊暢哥哥來著。」他起個激靈子,「主子,咱們得走了。」
她努努嘴,方才算什麼的?躺在一起都給人看到了,他倒好莫名其妙竟就多了個公主妹妹出來,枉費她特地把之前買小鎖子精挑細選的扳指拿來送予他!
西戎公主去掀馮玄暢的錦被,「暢哥哥,外頭冷的慌,你給我暖暖腳罷。」
允淑覺得心裡窩著一團無名火,竟找不著地方發泄了,她把手裡攥著的小木盒狠狠砸過去,正砸在他心口上。
她咬咬牙,「大監大人真正風流,奴就不再這裡礙眼了。」她轉身就走,走的著急也沒注意出門的時候衣擺子給鉤在門檻上,刮去一塊。
覃時跟她後邊用跑的,好不容易追上人,瞧她氣的糊塗了,往前跑兩步攔她,「主子,往提刑司去是走那邊。」
她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掉,踅身調頭,上了馬車一路緘默不語。
覃時擱在頭安慰她,「主子,你可別為這個傷心淌眼淚的,不值當的,掌印大人位分高,可那西戎公主位分比掌印還高,又扯著兩國之間的和氣,掌印他即便是對西戎公主好,那也不是實心實意的,是違心的。」
她向來是個腦子裡頭明白的姑娘,從來不糾結這些事兒,因知道他的身份在那擺著,註定身邊是缺不了女人的,宮裡頭的娘娘們,帝姬,誰要他去伺候,他都得伺候,斷然沒有拂主子面的,那是他活的膩歪了。
可今兒倒好,連西戎的公主也能使喚他起來了。
街上人漸漸多起來,叫賣聲兒傳到耳朵里,她抹抹眼淚,喚覃時,「給我買個糖葫蘆罷。」
心裡頭苦,就得多吃點甜的,他說的,委屈能跟著甜味兒一起化了。
糖葫蘆從車窗戶外邊續進來,「諾,拔絲兒的,」又遞過來一四方的茶盒,「裡頭是蜜糖,我小時候受了委屈,娘親就會做滿滿一糖罐兒蜜糖給我吃,很甜,撿一塊兒擱嘴裡,委屈都跟著甜味兒一起化了。」
她瞧著拇指套白玉灑金夔龍扳指的手,破涕為笑,斂斂神色,拿帕子擦了眼淚,「暢哥哥不伺候西戎公主了麼?怎麼到街上來了?」
她挖苦他呢,他叫覃時挪挪窩,掀帘子進來,在她旁邊擠著坐,衣裳穿的齊齊整整,錦衣華服華貴的很。
「顧慮你都顧慮不過來的,哪有功夫理會不相干的旁人?」他搓扳指給她看,「瞧瞧,多好看?這可是我心上人送的,剛扔在我心尖尖上,我打開一瞧,這不是我的物件麼?」
她呸他,「德性,哪是什麼好玩意兒?我這個人慣會過日子,這也不是塊好玉,同你送我那些個極品是比不得的。」
「比那些做什麼?物件兒是死的,怎麼戴還能戴出花兒來不成?心意是實實在在的就好。」
她坐在那裡看他,想他哄人可真有一套,在宮裡哄那些上殿娘娘也是這樣哄的麼?
一想起來他也這樣哄其他女人,似乎就不是那麼能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
她甩帕子,「你今兒閒麼?司禮監沒有事兒做?」
他說不得閒,忙的緊,錢塘那邊正是汛期,大壩決堤了,淹死不少人,賑災的衙役們扛著土袋子拿身體做牆,一波衝下去換另一波頂上,以前戰場上殺敵好歹還能聽個嘶喊,他們被大水一個浪頭卷進去,再孔武有力的結實漢子也悄無聲息的沒了。
他嘆氣,「高金剛和齊相國挨千刀的,修堤壩的財也貪,簡直就是官逼民反。」
其實他沒敢告訴允淑,怕她擔心,堤壩決了口子那會兒,他想都沒想第一個就扛著土袋子跳了下去。
那水打在身上,感覺隨時都可能卷裡頭去再也上不來了,若不是扛著農具要來打死他這個京城來的大官的暴民們瞧見他跳了下去,費大力氣把他拉上岸,他就沒了。
事後暴民們也不暴了,給他說怎麼防汛,他聽常年與水打交道的漁民們分析,說這治水不能堵,得上下疏通才是,老漁民沒什麼高招,但勝在樸實,說,咱們也沒有神話裡頭說的息壤,能自己生長,光靠堤壩堵得建多高的?還是得把下游疏通了。
他琢磨著小半月,才琢磨出來一條可行的法子。
少時他曾跟隨父親出征西戎,見識過西戎的水利,因西戎地勢原因,只能從雪山上修建渠道引水,若是把這項用在錢塘,再加上堤壩泄洪,就能解決錢塘年年決堤的困境。
只是錢塘沒有知道如何修建引水渠道的能人,他記起來西戎的使臣如今正在長安,便馬不停蹄的折回來請人。
昨兒已經去見過人,使臣聽罷很樂意去錢塘指導一二,這可是幫了他大忙。
只是這使臣一同意下來,他就得馬上動身回錢塘,還沒怎麼和她說說話兒,又得分開了。
允淑給他這樣一說,立時覺得自己小家子氣了,他心繫百姓安危,她卻在因他和西戎公主之間有沒有關係這樣無聊的事兒生悶氣,是她不該了。
她掖掖衣角,把糖葫蘆裝進紙袋,「那你還要回錢塘是不是?」
他嗯一聲,「明兒一早就動身,我捨不得你,可百姓們等不得我,晚回去一天,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你只管去就是了,不用掛念我,我好好的呢,等你回來,錢塘堤壩能建好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兒,你可得辦的漂亮的,別給官家丟了臉才是。」